258第十三章 易聚易散的云 （九）
宋妈把药给陶因泽捧上来。
“你的意义，说我阴损喽？”陶因泽问。
“大少奶奶也一起去吧。难为你跟着跑一趟。”陶因泽望着符黎贞，倒浅笑了。
静漪脸上一下子便烧起来辶。
“是，姑奶奶。都是我，病中神短，还没来得及同老太太和母亲回禀，讨个示下。这是我的不对。草珠有错在先，这自不待言。但能不能容我先把她带归去？打也不是打不得，撵也不是撵不得，就这么打出去到底不好。或者……姑奶奶，这是有损阴德的事，老太太那边，恐怕也等闲不准的。”
“这仿佛是我们家便宜的丸药呢……还真是，这里戳着笔迹……七妹，这就是特为给你配制的丸药吧？我没记错的话，该是一日一丸……草珠如何会有这么多？”符黎贞问着话，将丸药放在她和静漪之间的小几上。
陶因泽点头，道：“七少奶奶确切是个明事理的。”
静漪等着她发话。
宋妈抖着那男人的衫子和大鞋根柢，又一把捞起来那小红绸子包，都放到陶因泽手边的放桌上去了。
“还是金凤花金饰楼的金饰。”陶因泽拿着眼镜戴上，看看那绸子包上绣的字，“女人家有这么点子金饰倒也平常，只是搁在你身上怕是也不平常。是自个儿买的，谁捎的，还是谁给的？”
静漪站着不动，跪在她脚边的草珠更像是在等着宣判的囚徒。
“翻开吧，也让少奶奶们看看，都是些甚么。”陶因泽说。
符黎贞见她发怒，当即对陶因泽道：“姑奶奶息怒。我们府里向来是表里有别、男女有别，防的就是乱家乱纪。草珠正当年，生的又好，惹人眼也是不免。只不过这内里的内幕，还是得细细地问一问，免得纵了哪个、妄了哪个，倒也不好。若公然是勾搭成奸，坏了府里的端方，也断不能轻饶的。另有这药也蹊跷的很，总要问问究竟。这两样都不是小事呢。草珠是七妹房里的人……七妹，你如何看？”
静漪见她如此说，也先不去辩，只是看着陶因泽。
静漪看她，昔日藏的好，倒真也看不出她腰身粗了好些、另有脸上的伤痕、一双手许是被扭着，现在也有青瘀。她不由有些受震惊。草珠在她屋里固然是下女，也向来没有苛待过。她脸上倒不动声色，说：“草珠坏了端方，当然要受罚的。”
陶因泽看了看，表示她给符黎贞。
静漪看着，东西很多――做了一半的贴身小衫，没纳完的大鞋根柢……几封银元，上面有字，另有几样小金饰，零琐细碎的，本来用小绸子包包着，显见着还是很上心的保存的。静漪平时真没见这朴实的下女戴过甚么金饰……这些就算了，让她感觉刺眼的，是几包药。细纹纸层层地包着，翻开了，那药丸子，恰是她每日让秋薇拿去丢了的……她看看草珠澌。
宋妈上前，把手里一个承担放在地上翻开，承担里的东西就暴露在世人面前。
“让她出去。”陶因泽说。
符黎贞一回身，就见静漪已经叫了秋薇出去搀草拟珠。她走出房门的时候，轻声说了句：“七妹真是心善。”
“这有甚么，本是我分内该管的事。”符黎贞也浅笑。
符黎贞轻笑出声，道：“七妹风雅。这丸药，我怀麟儿之前，奶奶看我身弱，特地配了给我补的，用的都是贵重的药材。”
陶因泽眯了下眼，水烟抽的咕咕作响，间或两片薄薄的嘴唇间冒出来几个字：“你晓得？”
她把绸子包仍旧丢回承担上去，指着那药包说：“阿谁拿来给我瞧瞧。”
陶因泽抽了两口水烟，望着她半晌没有出声。
草珠抿了唇。
陶因泽虽是语气阴狠，目光却并不令她感觉惊骇。w w.. c o m）她没有急着开口，明显老姑奶奶也在等着甚么似的。一时这屋子里静极了。静漪感觉此时吹口气，羽毛飞起来的声音都会被听到的，更别说内里那脚步声了。
“不敢。”静漪当即站了起来，“姑奶奶，草珠是我屋里的人。出了如许的丑事，是我失策。虽说这类事，哪个宅门里不免，可毕竟欠都雅、也不好听。没束缚好下人，我当然没脸。真要传出去，陶家名誉也受损。姑奶奶没交到母亲和老太太那边，而是把我和大嫂叫了来商讨，天然也是给我留点脸面的意义。如果此事能悄悄处理不是更好？姑奶奶，您看呢？”
草珠泪落如雨，转过身来对着静漪猛叩首，也不说话。
草珠呆住，失声叫道：“七少奶奶！”
“老姑奶奶，宋妈返来了。”李妈说。
“这事儿本不该我管。只是我撞上了，也不能不过问。既是七少奶奶你事前晓得……这我倒没推测。事前晓得就该早早处理，方不致出乖露丑。不过你有主张，也好。人你先带走，如何措置的，过后你亲身同你们母亲交代――这事儿绕不畴昔，别打草率眼。”陶因泽说完，挥手。
矮胖的宋妈进了门，给主子们施礼以后说：“回老姑奶奶话，从草珠那边搜到些东西。”
符氏似笑非笑地望着静漪。静漪也不看她，转过身来对着陶因泽道：“做错了事，的确该受罚。不过姑奶奶，这事情，我是晓得的。就是这药，也并不是她偷，是我给她的。这一程我吃着那些药，补药就没有效上，留着也是可惜，就给了她几丸。谁晓得这丫头还都留着呢。”
符黎贞也站了起来。
不等她们走，陶因泽已经起家，一甩袍袖进内房去了。行动间身材矫捷的又不像是七八十岁的老妇人了。
“多谢姑奶奶。”静漪说。
陶因泽那水烟天然是抽着的。静漪只见她微微合了眼。她年龄已高，肥大枯干，坐在广大的椅子上的确显得微不敷道，但是再展开眼，目光更锋利起来，直瞅着静漪。
静漪看草珠要说话，盯了她一眼。草珠闭嘴了。她刚要开口，陶因泽就说：“这是不止偷人，还偷东西了？如何容得你如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