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缨问鼎

第236章 |城

不管洛阳宫中如何暗潮涌动,那颗头颅,毕竟配上了木雕的身材,送回了平阳。或许是这诡异的“施恩”,换来了伪汉的感念。弘农、河内一线的战事,竟然就这么停歇了下来。连带并州,也迎来了久违的安宁。

“歼敌一万,还杀了敌军主帅!这但是大胜啊!围困河内的兵马,是否也退了?”小天子转头,向王衍问道。

小天子点了点头:“这个天然。梁卿呢?”

握在梁荣肩头的手稍稍紧了些,梁峰笑道:“一起车马劳累,还是快快入府歇息吧。”

呼延翼说的也是旧事。当年魏武在宛城一役中,死了宗子曹昂和侄子曹安民,连虎将典韦也为了庇护他而阵没。但是厥后为了攻打袁绍,曹操还是再次采取了归降的张绣,并且持手宴请,尽释前嫌。乃至还为儿子曹均求取了张绣的女儿。

王育已经再次开口:“之前太史令有言,三年以火线能攻陷洛阳,可见晋国气数未尽。既然此次不成,不如早日出兵西进,光复长安。一旦长安动手,汉国基业方才安定。”

这也是他们之前的计谋思路,只是刘渊始终舍不得司马越出征的良机,又有彰显国威的心机,才取道洛阳。没想到河内尚未攻陷,就传来了上党兵败的动静,此次也没甚么好打的了。

人家魏武帝死的但是要担当家业的宗子,你不过死个四子,怎能就这么乱了分寸?呼延翼这话实在义正词严。不过身为皇后呼延氏的父亲,他早就看刘聪不扎眼了,恐怕这个受刘渊宠幸的皇子,夺了刘和的太子之位。现在刘聪暴毙,他当然要出头一劝,让刘渊压下这口火气。

压在胸膛中的火,燃的更加烈了。终有一日,他要像汉献帝一样,用衣带诏唤忠臣救驾,杀死这些掌控朝政的逆臣!只是他不会像刘协那样笨拙,被曹操抓个正着。司马越必须死!王衍必须死!只要再忍耐些光阴,等他长大些,有了更多亲信,再行这雷霆一击!

禀报的臣子已经一头盗汗,再次叩首:“陛下,此次上党请来了拓跋部助阵。又施奸计,才令楚王中伏。溃兵已沿濩泽逃回,另有很多说在阵战时听到了雷鸣……”

梁峰惊奇的挑了挑眉,昂首望去,正正和那双蓝眸对在了一处。唇边的笑容俄然淡了些,梁峰轻声道:“此战,伯远也辛苦了。”

听到这话,阶下哗啦跪倒一片,侍中王育吃紧道:“陛下,现在雄师征河内,尚未回返,哪能等闲发兵?并且洛阳空虚,能够一试,并州却兵强马壮,另有拓跋氏互助,实不能草率啊!”

这个一个儿子,竟然死了,死得尸首无存!

不过并非大家如此。另有一支兵马,告别了上党,拱卫着数辆马车,缓缓向晋阳行去。

轻咳一声,司马覃道:“此次梁卿又立大功,当如何犒赏?”

几日以后。

“陛下息怒!”另一边,司空呼延翼也道,“当年魏武宛城大败,不也复用张绣?小不忍则乱大谋!”

颤抖了半天,他终究从牙缝里挤出句话:“玄明的尸首呢?”

“命六军出征!我要亲身踏平上党!!”刘渊即位以后,常常考虑用词,端足帝王架式。现在连“朕”都不说了,明显是怒到了极处。

“孩儿不怕!”梁荣的声音都高了两度,“孩儿还向奕将军学了很多兵法呢!”

思考了半晌,王衍才道:“梁使君在捷报中言,此次拓跋鲜卑来助,居功甚威,想要为其请封代郡。陛下自可赏之。”

“……司徒所言甚是。”紧紧握住了拳头,小天子低声答道。

镇守河内的,都是司马越的人。这号令,明显是在向司马越昂首。王衍不由笑道:“还是陛下考虑全面。”

沉默半晌,刘渊才缓缓道:“命西路出兵还朝,再做筹算。”

“荒唐!”猛地一拍案几,刘渊怒喝出声,“玄明不是带了甲骑具装吗?另有那么多精骑!怎会大败?!”

王衍浅笑捻须:“恰是如此。伪汉本是兵分两路,谁料刘聪败得如此干脆。此次洛阳之围,算是解了。”

听到雷鸣二字,刘渊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像是缠绕多时的恶梦冲上心头。不是说日蚀出战是梁子熙推断出的吗?不是说雷鸣能够是某种戏法吗?如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呈现如许的事情!现在连他最钟爱的儿子,也要被这恶梦淹没……

梁荣没有发觉身边人的非常,满心欢乐的扯着阿父的手,向这个陌生的刺史府走去。两人身后,奕延脚步一顿,跟了上去。

“梁卿果然胜了!”当见到那枚盛放在木盒中的首级时,司马覃并未感到恶心,相反,满心都是未看错人的镇静!

“这……楚王亲兵尽数阵亡,未曾抢回……”

他没敢再说下去。佛子的传闻早就成了朝廷忌讳,谁也不敢在殿上涨别人威风。

眼看稍稍用过的权力又被人夺了去,小天子忍了又忍,方才道:“河内诸将,也当犒赏一二。”

半月以后,驻留在上党的兵马分作几支,回到了各自驻地。屯兵也尽数解甲,插手严峻的冬耕开荒当中。再过些日子,就要冬至了,必须抓紧抢种才行。

这话确切让刘渊哑了声。身为新君,他何尝不恋慕魏武。但是事情到了本身头上,方知艰巨。刘聪不是其他的儿子,是从弱冠起,就跟在本身身边的爱子。一起在晋国为官,一起身为质子滞留他乡,只是这点,就足以让刘渊动容。何况刘聪还甚是孝敬,当年为了不让他被成都王猜忌,乃至抛下方才得来的官职,投奔成都王麾下。

“甚么?”小天子猛地昂首,“为何要归还伪汉?如许的逆臣,不是大家得而诛之吗?!”

“父亲大人!”梁荣几近是用跑的,冲进了梁峰怀中。

王衍却轻叹一声:“非论是刘元海,还是刘玄明,终归曾是我大晋臣子。现在身故,还要辱其尸,实在不当。陛下当有仁主之心。”

现在,还不是他刚强的时候。明哲保身,才是上上之选。

见对方如此不依不饶,王衍嘴角抽动一下,淡淡道:“梁子熙几月之前才进县侯,前些日子又升了都督,再赐官爵恐怕不当。不如等等,待正旦大朝时封赏,此次赠邑便好。”

但是话到嘴边,毕竟没能出口。小天子冷静点了点头:“那便依司徒所言吧。”

这可分歧礼节,但是梁峰如何能够见怪?伸手摸了摸儿子头上总角,他柔声道:“这些日子,荣儿可惊骇?”

只是想到这点,刘渊便感觉肉痛如绞,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但是阶下之人,哪个会在乎他的设法?

平阳大殿中,刘渊一手扶案,一手撑膝,只觉耳中嗡嗡作响。他方才听到了甚么?上党兵败?三万人马折了大半?主帅阵亡?

奕延并未答话,只是向他行了个梁府军礼。那模样,不像是表功,倒像是倾诉思念之情。

如许乖顺请教语气,却让王衍有点头痛。梁子熙解了洛阳之围,是件功德,但是要如何跟司马越交代呢?他该当不喜小天子私行拨粮,促使上党大胜的动静。如果封赏太多,必定会使司马越不快。但是封赏太少,又如何酬这惊世之功?

司马覃看着对方那张悲悯面孔,久久无言。仁主?刘渊那些乱臣贼子都要亡他司马氏的天下了,为何还要对其保有仁心?这是在为他搏名,还是在向伪汉献媚?这王衍,还记得本身是哪朝臣子吗?

“不愧是梁卿!”小天子不由喜形于色。

他先说了拓跋部,就是要一点点分去上党的功绩。代郡虽在幽州,不过偏僻苦寒,赐给拓跋部,估计司马越也不会生出甚么贰言。

措置完这些人事安排,王衍踌躇了一下,又道:“不过这首级,当归还刘元海才是。”

自从即位以来,还没人把他的话当回事。除了每日坐在御座上,当个泥胎木塑以外,司马覃就没有任何利用手中权力的机遇。还要防备司马越虎视眈眈的目光,恐怕一个行差踏错,惹对方顾忌,一杯毒酒灌下,平白丢了性命。

但是如许的设法只是生出一瞬,小天子又警省起来,偷眼看了看坐在一旁的王衍。这王司徒是司马越的亲信,还是不能让他生出狐疑。

他家玄明,阵亡了?

“猖獗!我儿都被那贼子所杀,此仇不报,我还算甚么天子?!”刘渊实在被气的不轻,直接痛斥道。

小天子眉头微皱。等正旦大朝再说,岂不是要把封赏的权力交给他阿谁好叔父?赠邑如许的小恩小惠,又怎能显出他的正视?

见他终究安静下来,王育也松了口气,昂首称是。刘渊却不肯在朝堂多待,很快便散了朝,如同真正的垂暮老者,他沿着平阳宫狭小的回廊,盘跚向后宫走去。

也正因为如许战战兢兢的光阴太久,当他第一次任命这个刺史,并且支撑他打了败仗后,那种骄傲,的确让人生出了欢然欲醉之感。他也能够任贤用能,也能够掌控国事,乃至比司马越还要超卓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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