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滋和
徐氏看了一圈，微微咦了一声，执起他的手道：“我原记得你有一个扳指，是从黑河那边行商的人跟前买来的，非常保重，如何数次打猎，却不见你戴了？”
“高炽，”徐氏唤道：“在想甚么？”
徐氏道：“去岁你也是差未几这时候去打的猎，从顿时摔下来，磕地一头血，把你父亲吓得话都说不囫囵了，你总也要谅解为人父母的心，不要一味竟胜摈除。”
“玉英，”徐氏指着她手中的布料，道：“在这里压一下针头。”
公然不过吵嚷一阵，徐氏正房这里的门帘就被翻开了，高煦一身军装出去，脸上另有镇静的光芒：“阿娘，儿子本日给您猎了一头鹿来，让厨房做了鹿胎膏给您进补！”
“儿子想到皇爷爷迁徙天下富民入京师的企图，”他道：“昔年汉高祖和汉武帝都做过一样的事情，迁徙天下的大富入关中、入茂陵，现在想来，是知事有当然。”
“二兄，”中间的朱福媛扯了扯他的袖子，问道：“此次的兔子可有猎到未伤外相的？”
朱玉英和朱福媛是燕王朱棣和王妃徐氏的女儿，玉英是长女，是燕王府第一个出世的孩子，第二个是高炽，第三个是福媛，第四个就是高煦。
正在徐氏膝下撒欢的高煦看到了，便道：“大兄本日未去，当真要悔怨！妙峰山雪已化尽了，满眼都能见着猎物，可谓是箭无虚发，只是父王说现在乃是鸟兽孳育的时节，不能多伤生，要留着它们繁育，倒和大兄你说的一样――”
朱高炽悄悄放下了笔，走了过来，坐到徐氏前面的脚凳上，给她捶腿。
徐氏便道：“虽说那东西代价万贯，但你自是和你父亲一本性子，重人轻物，如许很好。”
徐氏悄悄叹了口气，诸王及诸王宗子的婚姻，都是朝廷择选婚配的，往年都是勋臣的女儿，但是本年――
洪武二十七年，四月月朔。
马和去而复返，回禀道：“王妃，殿下说开宴。”
“北平城里的大户，”朱福媛撇了撇嘴道：“不是都叫皇爷爷给迁走了么，那里还能寻得合适的人家？归正我也不想嫁，就想陪在爹爹妈妈身边。”
“莫要笑，”徐氏道：“本日与你父亲缝，不过得些许日子，就要给翁姑新郎缝，若你缝制的鞋子穿也如如许不得几日，岂不是白费我教你的一番苦心？”
“何况大兄也未配婚，”朱福媛道：“总得比及大兄娶妇以后，才轮得上我。”
高煦连连点头说晓得晓得。
马和躬身立在门口，道：“本日共猎得熊罴一只、虎一只，猞一只，鹿二只，麋三只、狍三只，兔五只，殿下刚去了前厅，现在在分赏猎物。叮嘱奴婢过来给娘娘说一声，今早晨要设席接待诸将，请娘娘备好酒菜，酉时三刻开宴。”
早在洪武二十四年的时候，天子下旨令富民入京师，令有司验丁产殷富的，分遣其来。因而工部徙天下富民至京师的共五千三百户，北平城也迁去了一百一十七户。
朱玉英两颊绯红，看得一旁的高炽和朱福媛都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高煦苦着一张脸，不晓得想到了甚么，俄然咧开了嘴巴。
“等本年把军功报上去，”徐氏道：“请封千户，再为你请封一个郡主的名头，两家就合婚，名正言顺。”
“要收回便收回，要迁去便迁去罢，”徐氏淡淡说了一句，只是让高炽坐起来：“你腿脚不好，莫要坐在这低矮的脚凳上，我叮嘱你每日用药水泡足，你可照做了吗？”
朱玉英就依言绕了个结儿，穿针压了一下。“娘，如许就是好了么？”她问道。
“好好好，”徐氏笑道：“我儿威武。”
“张玉是你父王最倚重的亲信裨将，”徐氏道：“他的宗子辅哥儿，这孩子我们从小知根知底，也是看着长大的，再没有比他更好的孩子了，何况辅哥儿比同龄的孩子都老成。”
“浅显人家的鞋面，如许也就好了。”徐氏笑道：“但是给你父王做的鞋面，还需用粗线在里头多扎缝一次，要不然穿不得两次就要破。”
朱玉英是洪武十年六月出世的，现在另有两个月就满了十七岁，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大女人了，面孔担当了母亲的娟秀，性子也是和顺，朱棣与徐氏把她看得比高炽高煦还要重几分，早早就备下了嫁奁，千挑万选地为她看上了一门婚事。
“还真没有，”高煦道：“我们大队人马一进山，这兔子耳朵灵，能听获得，全都缩回洞里去了。我们掏兔子洞，三个窟全都堵上了，但是一窝兔子还是逃了几只，只抓了五只返来，都射穿了外相，是不能留给你玩了。”
“福媛，”徐氏又用手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本年也十五了，刚行过及笄礼，府中没有合适的人选，但你父王已托王府长史为你探听北平城合适的人家，你也要筹办了――女红上，也不能是如许涣散下去了。”
高煦支吾了几声，道：“早送人了。那东西、那东西不如白玉的好用，留着也没用。”
这就是为甚么建国初年朱元璋赐封给功臣的良田，最后都被全数收回的启事。
见徐氏点头表示，高炽就缓缓道：“天下承平二十多年，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长此下去，清丈再多的田亩，也都是大族之田，那甚么人是大族呢――是贵爵将相，是为官做宰的人。贵爵将相有皇爷爷赐下的地盘田产，官僚则是考上了举人，就有豁免的税额。地盘源源不竭集合到他们的手中，皇爷爷天然卧不能安寝了。”
她侧首望了畴昔，就见到趴伏在案边的高炽手里的笔也呆滞了，也是如有所思。
“是。”马和应道，他正要分开，就闻声朱高炽道：“且慢行，我这里有熬好的姜汤，你喝一碗再走。”
“儿子日日都泡呢，”高炽笑道，俄然听到内里的声音道：“是马和的声音，父王和二弟返来了。”
徐氏站了起来，对高炽高煦道：“我去典膳所操厨，你们兄弟俩去陪宴，都不准多喝，特别是高煦，明日是金文书的《大学》课，如果迟误了时候，就叫你三个月不能跑马。”
“我那里说的这些，”高炽笑道：“我是腿脚当真费事，多有累坠，去了怕也只能绝望罢了。”
马和倒也没有推委，走出去自取了碗，蹲下身拎起火盆上温着的小瓷锅，本身倒了一碗小口喝了。
但是叫高炽瞧见了，过来拍着他的肩膀道：“别想了，上回你下了一回巴豆给金徒弟，挨了五鞭子，这回全忘了皮肉疼了？”
徐氏微微一笑道：“晓得殿下要摆宴，我已筹办好了酒菜，你去再问一问，是否要提早开宴。”
朱玉英和朱福媛就一同抿嘴笑起来。
徐氏让高煦换了常服出来，又搂在怀里细看，高煦晓得她看甚么，便道：“毫发未损，连皮都没蹭破一块儿。”
北平城的燕王府中，王妃徐氏膝下围坐了一子二女，正同他们叙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