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所谓附郭,那就是县衙与州、府、省等下级当局机构治所设置在同一个城池里的时候。比如姑苏府城有元和、长洲、吴县三县附郭,这三个苦逼县令的县衙就在姑苏城里头,想当破家县令?表开打趣了!连归本身管的县城都没有好吧,三个县令分担姑苏的三个城区,常日里在大BOSS姑苏知府底下蹲着,头上另有同知,通判等等等等……这县令做的,别说破家灭门了,晚餐杀只鸡,搞不好第二天都会有下属问:“传闻你家娘子油焖鸡做的不错,甚么时候请我吃顿饭?”以是人们才说,上辈子作歹多端,这辈子才被罚了做附郭县令。
秦节一听,大师伙都过得如此苦逼,他再说这个就没意义了,只得笑笑便不再提了。因为要忙公事,便打发女儿到西配房陪儿子玩儿。
上元县令姓薄,江宁县令姓柏,两两小我都四十出头了,故而秦昭叫他们伯伯。这两人实在挺喜好秦昭的,这么小的小女人(看起来才七八岁= =+),记性极好,提及来这才是第二次见面,前次见面,还是秦节三个月前刚到江宁的时候,世人在城外驱逐秦节,进了府衙后,秦节把一双后代给这些同僚部属先容了一圈,就只扫了那么一眼罢了,想不到时隔三个月,这孩子竟然还记得他们两个--他们俩明天因为是休假日,并没有穿官府,可见秦昭是当真记着了他们的长相身份。
柏宁远也很愁闷:“内人一口气给我生了七个女儿,都凑足七仙女了……光给她们攒嫁奁就要了我的老命了,那里还敢送她们上学?春华女学一年十两银子,江宁学馆一年十五两!再加上常日里的笔墨纸张,上学的车马用度,每小我一年起码要再掏一二十的,我七个女儿,全送去女学,我们百口也得喝西北风了,倒不如省下钱来,多给她们购置点嫁奁。归正她们的娘也读过书,常日里教她们认几个字也就是了。”柏宁远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这方面,我们在外仕进的,倒不比本地那些聚族而居的书香世家便利,这些人家常常本身族里办了族学。男孩后代孩子都有专人教养。府里那两所女学,书香家世的孩子不如何去的……仲德兄还是给令爱再请个先生吧!莫要揣摩女学的事儿了,这儿的女学跟开封的不是一回事儿。”
比如二十年前楚王反叛,楚王藏兵的阿谁片区正属于祥符县县令统领,更不利的是有两个皇子的居处也在祥符县,辖区,楚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两个侄儿砍了,等他被天子摁死,过后究查,不利催的祥符县县令辖区内呈现谋逆,还死了俩皇子,这罪恶能赦么?别扯了!祥符县县令就这么顺利成章地被砍了脑袋。这位县令冤枉死了,我了个大擦,一个王爷想逼宫,这玩意是我一个七品官管得了的么?但有啥体例,他任内出了这类事儿,不砍死他砍死谁,淑妃跟惠妃死了儿子,哭都要把天子哭疯了,楚王已经被当场射杀没法再撒气了,这个不利催的县令被砍头那是普通的,连他的下属京兆尹都丢官罢免了呢,事关谋逆大事,底子没事理可讲。
柏知县为人油滑些,见秦昭这般,便也笑眯眯地跟她说了几句话,问她可上了学,学了甚么,然后便对秦节夸道:“难怪使君要把令令媛当作男孩子教养,公然聪明非常。”
当然,这类附郭府城还不算最惨,最惨的是附郭都城,比如祥符县的县令另有浚仪县县令,这个俩不利县令附郭京师开封。当然,不利中的不利还属祥符县县令,他本身的县衙在开封城里头也就罢了,位置特别奇葩,中间是京兆尹的办公处,劈面是大理寺。片区里来个伐鼓鸣冤的都要颤抖一下,为毛颤抖?我勒个去这类李太师的大堂哥告白丞相的小老婆的弟弟打了他的二侄子这类事儿是他一个七品县令管的么?五品满地走,六品多如狗,这祥符县的七品县令上辈子是造了甚么孽才在这么个鬼处所(喂天子脚下啊)卖力住民平常事件!这位置那是分分钟获咎人,一不谨慎就要被罢官,运气再糟糕点儿,啥都没做就被砍了脑袋也不是没有先例的。
秦昭没想到竟然连这里都这么多人,门口的桌边坐着俩县令,屋里另有几个办事职员站在书架跟前清算质料。她的父亲则坐在正中心的大桌子上皱着眉毛看檀卷,这会儿她也感觉不美意义了,跟秦节问了好,然后又同两位县令打号召:“柏伯伯,薄伯伯好。”她不打号派遣好,一打号召,两个县令的神采更苦逼了。他们俩的姓发音本来就一样,常日里也就罢了,如果赶上别人叫伯伯,那的确是没法描述的纠结。两个具有发音不异的奇特姓氏的不利家伙苦逼地凑到了一起,然后沦落到最苦逼的处所做附郭县令……人生之暗淡莫过如此,不过常常看到对方总会有点安抚:总算有人跟我一样不利。
当然,固然在一个院子办公,不过他们俩还是有本身的办公室的。但是明天是加班啊。既然都是加班,也不消担忧下头有甚么常例性的事情汇报,大师都是为着你过一个目标加班的,干脆就凑一起,筹议事情也比较便利,当然,真正感觉便利的人,恐怕也只要江宁最大的BOSS,江宁知府秦节。
话说返来,按级别江宁府附郭的上元县,江宁县这俩县令不该是作歹多端么?如何是恶贯充斥呢?这听起来固然比十恶不赦差点,但比作歹多端初级多了啊(喂)!
所谓作歹多端附郭省会,十恶不赦附郭京师,这话传了好多个朝代;而本朝又加了一句:恶贯充斥附郭江宁。秦昭见到的这两位县令,便是全大郑最不利的上辈子恶贯充斥的附郭江宁的两位县令了。
秦昭一进门,便正看到两个恶贯充斥的县令阃苦着脸查质料。
附郭是很苦逼的事儿,别看有人说甚么县令是七品芝麻官,这说法不能说没事理吧,但绝对是很狭义的:对于小老百姓而言,“破家县令,灭门刺史”这个说法绝对不是开打趣的。县令甚么时候是芝麻官?广义上来讲呢,是跟朝廷大员比,而此中比较狭义的一个解释呢,就有当他们作为附郭县令的时候。
上元县,江宁县附郭江宁府,这俩县令本来确切应当是作歹多端的级别,这两个县的县令就跟统统的附郭县一样,并没有本身的县城,只要各自的县衙,别离统领江宁府的东西两区。更不利的是,本朝开过没多久,江宁便闹了一场乱子,因为水患,流民造反,占据了江宁,上元县衙江宁县衙全都被烧了,比及反民被弹压下去,新来的知府带着一干部属过来一看,哎呀两个县令没县衙?那就现在我这里办公吧!恰好大乱初定,大师伙儿凑一起事情比较有安然感,再厥后,那知府感觉这么办公实在便利,还非常节流开支,省去了很多冗余分缘,就上报了说我们这儿一个城里要俩县衙太华侈了,大师都跟着我办公就挺好。更奇异的是,当时的天子不晓得那天吃错了甚么药,竟然就把这么个较着违背规定的申请给批准了!两个县衙的废墟就如许被推平了,旧址一个成了书院,一个盖了堆栈堆栈。
以是大师才说附郭江宁是恶贯充斥,全部大郑只要这两个不利县令连本身的独立办公场合都没有,每天跟顶头下属混一起。连最苦逼的祥符县县令,浚仪这两个京师附郭县的县令,也没混到他们这个份上,到处都是获咎不起的人也就罢了,还忒玛跟顶头下属在一个处所办公。
薄知县名镇,字镇中;柏知县名安,字宁远,两人见听秦节问起这个,面面相觑,薄镇中起首苦笑道:“仲德兄有所不知,我家只要一个女儿,我没落第的时候就已经嫁人了。我家贫,那会儿供我一个读书便已经相称不易,那里另故意机让女孩子读书?琴棋书画就更别提了,只是本身有空的时候教她认了些字罢了!”
秦昭对本身的女儿天然是对劲得很,但脸上却还是淡淡地,只笑道:“莫夸她,的确要上了天呢!”说着想起来一件事儿:“对了,宁远,镇中,不晓得你们家里是如何教女儿的?是请了先生在家读书,还是去女学?我家里请的那位先生年纪大了,此次我到江宁就任,他能跟着过来就已经很辛苦了,四书五经也就罢了,琴棋书画之类的太难为白叟家了。”
以是说上辈子十恶不赦这辈子才附郭京师,这真是一点都不夸大,摊上这个官位,对很多人来讲真不如直接去官回家呆着,总比掉脑袋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