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兰亭集序（二）
齐远山看着蓝田玉匣说：“莫非李治违背了李世民的遗言，而将《兰亭集序》留了下来？没有陪葬到昭陵地宫当中？”
“那么女皇的棺椁在那里呢？”
“李治留下《兰亭集序》或许就是武则天的意义？待到李治驾崩，便将这宝贝伴同玉哀册一起，供奉于天子棺椁之前。”
中山的面孔也变得惨白，十角七头镇墓兽凑过来三个脑袋，想要看看这张纸上究竟有何幺蛾子？
“天皇大帝是唐高宗李治的谥号。”齐中山解释道，“这具棺椁里安葬着乾陵的男仆人，唐朝第三位天子，唐太宗李世民的儿子，女皇武则天的丈夫，终南郡王李隆麒的祖父。”
第六个字“之”，几近是被压扁的字形，上紧下松，轻笔出锋，独一无二，妙不成言。这一点一横撇一捺，戋戋三个笔划的“之”，倒是任何书法大师都没法企及之意境。齐远山虽是甲士，平常也爱临二王的帖子，看到这个“之”，嘴唇已然颤抖，就差收回惊呼，却被阿海一把堵住。
第四列，自上而下——
谁的棺椁？形状如同一座斗室子，里头必定还套了好几层棺材。阿海与中山谨慎环抱一圈，察看高台四周情势。
这一列有所分歧，“崇山”是两个小字，补在“有”和“峻领”之间，明显是誊写之时遗漏，后补在这个位置，就像小门生写作文常会插两个字。“峻领”实在是“峻嶺”，“领”字遗漏了“山”字头……
“前有军人军阵，后有万卷藏书，大唐公然是文武兼备的帝国。”
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
再看整篇文章，另有多次涂改陈迹，但这恰是“书圣”随性誊写的明证。全文21个“之”，每个笔法都不不异。有的仿佛老子出关，有的如同孔子论道，有的又像庄周梦蝶，有的好似孙子兵法，乃至恍若佛陀菩提树下悟道。
齐远山爬上高台之巅。没有设想中的亭台楼阁，也没有奇技淫巧的物件，更没有金山银海，只要一口方刚正正的青铜棺材。
十角七头也把七个脑袋各处张望，迷惑镇墓兽在那里？它本身是乱臣贼子安禄山的镇墓兽，为何大唐两位天子合葬的陵墓当中没有看到镇墓兽？或者说，三千年来级别最高的镇墓天子。
阿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只要看，不要说。唐太宗李世民的“贞观”连珠印后，第一列笔墨，自上而下——
“人之相与，俯仰一世！”阿海对于《兰亭集序》的佳句，信手拈来，“我辈苦于尘凡功名利禄，一为天下，一为复仇，却‘不知老之将至’、‘修短随化，终期于尽’。”
阿海与十角七头镇墓兽走在前头，只见殉葬的大唐军阵背后，便是成百上千的白瓷瓮缸。每个瓮缸里都装满了卷轴书册，线装书是在宋朝才有，唐朝都是长长的卷轴。中山赞叹仿佛踏入天国图书馆。
“天皇大帝。”
有崇山峻领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
阿海的眉头微微一跳，他展开四周白瓷瓮缸中的卷轴，公然都是《垂拱卷》——有的记叙唐太宗李世民旧事，有的是唐高宗李治征高句丽的战役，另有的则是武则天称帝的各种惊心动魄的斗争。他从字里行间看到了李勣、长孙无忌、褚遂良、狄仁杰、薛仁贵等名臣良将，也有来俊臣等奸佞之臣，更有徐建业等乱臣贼子，另有撰文讨伐武则天的骆宾王等天纵奇才，乃至摘出了“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安在”的檄文……
“传说武则天初入宫奉养唐太宗时，遭到天子影响练习王羲之书法。唐太宗问太子李治《兰亭集序》的书法要点，李治张口结舌，武则天悄悄提示，李世民大怒，他说要提三个题目，如果武则天答不出便要拖出去打死。谁想推测，武则天竟然对答如流，举一反三，让唐太宗刮目相看。或许此事也埋下了唐太宗身后，武则天再醮给李治的种子。”
世人穿过密密麻麻的瓮缸，面前突然耸峙起一座高台。层层叠叠的台阶往上堆积，仿佛长安大明宫中巍峨的含元殿，抑或神都洛阳紫微宫的明堂。
齐中山摸着十角七头镇墓兽的一个脑袋说：“有没有能够，《兰亭集序》既是为了唐高宗李治殉葬，也是为武则天殉葬？”
统统324字，如同324个灵魂，不异的字也是相互独立，各自孤傲，各自光辉。齐远山揉了揉眼睛，仿佛这些字都从蚕茧纸上站起，伸展四肢五体，或举头鹄立，或低头吟思，或长袖善舞，或中流击水……
背面另有24列笔墨，统共28列。齐远山的双眼如同拍照机，已从第一个字“永”扫描到了最后一个字“文”，总计324字。
盗墓贼小木也看出端倪：“这是王羲之的《兰亭集序》真迹！”
阿海拽着齐远山跪下叩首道：“书圣在上，请容我等一拜！擅闯乾陵地宫，罪莫大焉。然时不我与，天下大乱于前，当有豪杰辈出，逐鹿中原，介入天下。”
阿海喃喃自语，谁都没法答复。他把手探入蓝田玉匣，悄悄翻开那一张长卷。
折叠的“胡蝶装”,便是一张白纸或绢本沿着中缝朝内半数。再看纸张质料，陈腐的蚕茧纸，大要纤维如同蚕丝，富有光芒，“纸似茧而泽也”。某种奇特的墨香劈面而来，历经一千二百年而未有腐朽之气，恐怕早已做过某种庇护性的措置。
中山大口喘气，颤抖着说出这四个字。
所谓连珠印，就是用不异材质做成两方印章，既可伶仃也可同时利用。秦汉期间，印章只要合用服从，比如传国玉玺、官府印鉴。唐太宗酷好汇集历代书画，鉴定真伪后，便用这枚‘贞观’连珠印盖上。今后今后，中国文人才有了在书画上盖印章的传统，满清皇室保藏的书画上密密麻麻的图章，最早不会超越唐朝。
从右至左，开首便见两个朱红色印章，一个字是“贞”，一个字是“观”，高低连起来便是“贞观”——唐太宗李世民的年号，
他们一同把卷子原样放回蓝田玉匣，却把唐高宗李治的玉哀册留在外边。
“后梁耀州节度使温韬，挖开唐太宗的昭陵，在李世民棺椁的东西厢列石床上，发明一个铁匣，藏着无数贵重书画，却没有发明《兰亭集序》。”
“传说唐太宗留下遗言，要王羲之的《兰亭集序》真迹支出玉匣陪葬。”齐远山跟着弟弟说下去，“没想到啊，这宝贝倒是被他儿子唐高宗李治带到这儿来了！”
也群贤毕起码长咸集此地
已经走了三天三夜，齐远山爬上无穷无尽的台阶，小腿肚子几近抽筋。他昂首瞻仰高台，只要一片玄色虚空，转头再看广宽的地宫，无数瓮缸摆列整齐，更远端是唐三彩军阵。
乾陵的范围远远超出设想，也超出空中上的乾陵坟冢与奶头山的范围，或许全部乾县地下都是武则天的陵墓……
先看玉哀册，这是肯定墓仆人身份的直接证据。
整整一百卷书册，统统字体出自同一人之手，阿海点头道：“《垂拱集》一百卷，据传武则天亲笔誊写，记叙她从一个少女进宫奉养唐太宗李世民，厥后嫁给高宗李治，贵为大唐皇后，终究成为大周天子的全过程。武则天将这《垂拱集》陪葬，究竟是喜好本身的书法？还是要埋没实在汗青的奥妙呢？”
第三列，自上而下——
前人誊写，当然没有标点标记。齐远山在心中做了标点，默念一遍。读到第一句，齐远山脑中已浮出那四个字。但贰心中迷惑，为何这间无价之宝，会在乾陵唐高宗李治的棺椁之前？莫非不是陪葬在唐太宗李世民的昭陵当中吗？
“兰亭集序！”
阿海以气声念出玉哀册上的四个字，齐远山非常不解，“天皇”不是日本君主的称呼吗？
齐远山顺手抓起一个瓮缸中的卷轴，在马灯下缓缓展开，倒是隽永娟秀的王羲之体行书，看笔锋似是女子所写，气势却赛过须眉男儿。他细细浏览此中笔墨，发明记叙的满是宫廷平常，既有后宫生涯，也有帝王宴饮，细节之周到，远非新旧唐书所能比。阿海也凑过来看，才发明题目有《垂拱集》三字。
十角七头镇墓兽第一个爬上去，接着是阿海与中山，最后是齐远山与小木。
“永和九年是东晋年号。三月初三上巳节，书圣王羲之与谢安、孙绰等四十二位文人骚人、达官权贵，会聚在山阴兰亭‘修禊’。前人风行‘曲水流觞’，将盛酒的觞放在溪中，随波逐流，到谁面前停下，谁便要即兴赋诗喝酒。那一日，有十一人各作诗两首，十五人各成诗一首，结集便是《兰亭集》。王羲之作序，用鼠须笔在蚕茧纸上作序，天下第一行书由此而生。”
“谥号霸气！”齐远山又盯了青铜棺椁一眼，“唐高宗李治的棺椁已在面前，这不是一座合葬墓吗？女皇武则天的棺椁又在那里？”
齐中山脱口而出，又用手捂住本身嘴巴，免得唾沫喷溅到纸上。
岂止是书圣之作，绝对是古今中外无出其右之神作。
齐远山与阿海对视一眼，心有灵犀，面对这卷蚕茧纸，连呼吸都是有罪的。
“镇墓天子又安在？”
棺椁正火线的石头供案上，躺着个蓝田玉做成的长方形匣子。阿海屏着呼吸，谨慎翼翼翻开玉匣，里头有一本玉哀册，另有一张丝帛覆盖的长卷。
齐中山皱起眉头说：“现在存世的《兰亭集序》只要摹本，最闻名莫过于唐太宗期间的宫廷书法家冯承素的摹本，硬黄纸铺于真迹上，双钩廓填，几无半点差别，如同后代之拍照，又称‘神龙本《兰亭集序》’，现藏于故宫。”
没人胆敢念出这行字，阿海、齐远山与中山，乃至后边的小木，四小我都清楚地晓得，这行字意味着甚么。
“死生亦大矣！”齐远山莫名感遭到王羲之的某种情感，“后之视今，亦由今之视昔。”
永和九年事在癸丑暮春之初会
“莫非说……这是武则天本人的手迹？”
“此为唐太宗的‘贞观’连珠印！”
第二列，自上而下——
阿海长篇大论一番，齐远山才想起阿海的父亲金玉均，但是朝鲜围棋国手与书画大师，自有家学渊源。
小木的这番话，让齐远山身后的兵士们面面相觑，有的想要拿枪托砸他，有的瑟瑟颤栗，不复逃亡之徒的勇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