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上)
当宝座上的人是个耍脾气的孩童,作为臣下总要多些耐烦,刚林顿了顿,回道:“禀皇上,四川也不算安定,出征两载未见处所官以安定投诚入奏。”
吴拜被他打单,一时倒也不敢再说,可昂首看他的脸,却见其鼻窍涌出血来,忍不住指着他道:“豫亲王,您的鼻子……”
钱昭皱眉,道:“你先树模一回。”
多尔衮一笑,道:“皇上仁德,只是法纪不振如何治国治军。”
福临握着笔山的手心直冒汗,也不与他对视,望着殿中乌泱泱臣僚的红顶,道:“宗亲不成加以极刑。当年□□宗子悖乱国政,也不决极刑。”
此时,武英殿上朝会将散,福临俄然向多尔衮道:“摄政王,诸王贝勒合议肃亲王之案,可有停顿?肃亲王因人争功事被连累,委实冤枉得很。如有了成果,也好早日放他出来。”
散了朝会回到家中,鼻血早止住了。钱昭听冯千说他渗入了两条帕子,皱眉道:“不准再吃那些药,把好好的身子都折腾坏了!”又叮咛泰良去请太病院请人来看诊。
厨娘闻言微窘,却不得不陪笑道:“嗻。今儿备的是桂鱼和白鱼,摒挡起来有些肮脏,不知福晋可否让主子给您打个动手?”
这话说得重了,多铎板起脸来,睨他一眼道:“定要伤害宗室,又是何用心?”
多尔衮被这挖墙角的兄弟气得不轻,眉头一皱。内大臣吴拜立即上前道:“豪格如此怙恶不悛,怎可再留!”
钱昭如有所思,向舍里叮咛道:“你去瞧瞧。她今儿神采很差,许是病了,叫她先歇着去吧。”
多铎不明就里,迷惑着鼻子如何了,伸手往人中处一揩,指尖满是血,忙掏了帕子出来捂住鼻子。
马兰取嫩叶焯水,加少量盐与醋,合笋凉拌。在厨娘的指导下,每一步都亲力亲为,虽是简朴的小菜,钱昭却也学得当真。
大学士刚林出列跪叩,抢在他之前道:“禀皇上,肃亲王豪格埋没部属夺功,又不忘乱念奉有罪之人扬善弟为护军统领,乃至三次戒饬,犹不引咎,议政处觉得豪格应拟死。”
福临被他那种莫可何如的腔调气得面红耳赤,平生最恨便是拿本身当无知小儿,抓起御案上的青花笔山就要砸畴昔。
钱昭回道:“就今儿下午,你去瞧瞧吧。”
众汉臣噤若寒蝉,听不懂的脚下如有针毡,听得懂满语的虽也是眼观鼻鼻观心,实在都竖着耳朵等着听这些秘辛。
福临不想听他干脆豪格的罪行,当年威胁帝位的究竟眼不见心不烦,挥手打断道:“朕觉得肃亲王罪不至死!何况他安定川陕有功。”
刚林回道:“皇上,罪人扬善当年附豪格欲谋大位,科罪弃市,满朝皆知其大逆不道,唯豪格对伊之死念念不忘,乃是悖逆之心不死。虽皇上仁爱手足,也不该宽纵此等乱臣贼子……”
对于天子侄儿的发难,多尔衮神采不动,慢条斯理地往御前踱了两步。
多尔衮一手握着朝珠,拇指微捻,终究开腔,道:“皇上觉得该如何议?”
福临本是伶仃无援,多铎的确是打盹送枕头,立即喜笑容开,丢开那笔山道:“豫亲王说得是。”
厨娘没想到她连洗濯择菜都本身脱手,见已装盘完工,忙笑道:“福晋真是巧手,瞧这笋丁的刀工多好!”
刚林知眼下不宜再逆圣意,双眼盯着冰冷的空中,思忖着如何不着陈迹地退归去,却见一袭石青色朝服的下摆从他面前尺余处晃过,顿时安下心来,爬起来躬身退了两步,重新出列。
钱昭望向厨娘,号令道:“持续。”
多铎在旁听着,心中暗叹,褚英的比方打得不好,之前不松口,可只被一唬,便把豪格的罪名定实了。他出班上前,道:“皇上不忍加罪于豪格,臣等亦是痛心疾首。不若先将其羁押把守,如有改过,再略加宽赦。”
多铎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发了会儿呆,方起家道:“那,我去看看她。”
刚林心中亦是一惊,昂首跪伏,帽沿磕在金砖上。
瓷笔山终归没有粉身碎骨,福临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回想起两位太后的叮嘱,心下稍定,道:“肃亲王的事再议。”
舍里退下。厨娘还一手摁鱼一手握刀愣在那儿,被拍案的鱼尾溅了一脸水,这还没见血呢,就跑了一个?
把褚英的典故都搬出来了,多尔衮蹙眉,心道,看着是有备而来。
多尔衮望着他道:“豫亲王迩来肝火太旺,还是请太医瞧瞧为好。”
钱昭又好气又好笑,道:“别忙了。春晖院来报说格佛赫小产了。”
厨娘应了,命杂役从缸里捞起一条鱼,活蹦乱跳地上了砧板,顿时一股腥味劈面而来。钱昭只是掩鼻,牧槿却捂嘴奔了出去。
多铎一怔,望向她问:“甚么时候的事儿?”
钱昭不置可否,拨了一小碟出来,接过牧槿递上来的筷子,尝了一口,感觉味道不过不失,笑了笑,向厨娘道:“再蒸条鱼,刀工待会儿赞不迟。”她总算抽出空来研习烹调,决定每日做上一荤一素两道菜。
多铎不觉得意,道:“没事儿。就是入春没下甚么雨,有些燥。方剂略微调些剂量就好。”
厨娘观其面色,心想这位也许连上桌前的鱼是甚么模样都没见过,便道:“回福晋话,鱼拍死以后,只需刮鳞除鳃去内脏,再冲刷洁净便可。”
福临怒其不经扣问而奏事,可看在多尔衮面上,强忍着并未出言斥责,蹙眉道:“极刑也过分了吧?”
钱昭挑眉问:“活鱼如何措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