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分家风云(1)
她们到梁府时，各路神仙已齐聚假山旁的偏厅，各位女眷服饰华贵，珠翠环抱，明兰略略一数，足有十来个之多。梁夫人指着说了，明兰方知此中两个是梁夫人的亲眷，两位是梁二奶奶娘家的母亲和嫂嫂，四位梁氏族内的女眷，余下尽是梁大奶奶的娘家人，庶房三奶奶单独垂首坐在一旁，四奶奶墨兰的娘家人刚到。
明兰点头道：“梁伯母心高气傲，哪肯受这份气。”
明兰瞥了她一眼，柔声道：“梁家如许的，哪儿都未几见，姐姐不要往内心去。”
梁二奶奶底气大足，微微挺背，斯文有礼道：“大嫂嫂，三弟四弟归恰是不分的，你要如何，自便罢。”自从丈夫袭爵后，她没少吃长嫂的排头。
梁大奶奶年约三十摆布，生的娇小清癯，姿色中上，她防备的窥了眼明兰三人，抖开帕子，持续刚才的话题——痛诉在梁夫人部下过的如何不轻易。
叙话号召后，大师各自落座。
明兰捧着肚子，微微而笑：“无妨事的，这几个月正稳妥呢。伯母有事，我们做长辈的，总得来瞧瞧。”
梁二奶奶忙畴昔扶着婆母，连声道：“母亲消消气。大嫂不过自说自话，两位叔叔和弟妹早说了不肯分出去。”
梁夫人气的浑身颤栗，“你要走，自走好了；何必非要饶上老三和老四，我早说了不成的，你还不肯罢休？”
“你身子不便，就不必过来了。”梁夫人歉意道。
明兰终究忍不住了，发笑道：“梁大奶奶思虑公然全面，可儿家明显不肯，干吗要为了你们去分炊？”
柳氏怠倦道：“我瞧也是这个意义。大奶奶不会明说要分炊，却竟日的招猫逗狗，指桑骂槐。今儿指责梁二奶奶剥削了她的份例，明儿说婆母偏疼，满府都欺负她。一个不好，就是一顿嚎啕大哭，再不然就找亲戚来喊冤评理，动不动就要死要活，开口杜口‘过不下去了’。连四mm也叫发落了一顿，说刻薄她那表妹，甚么春舸姨娘的。”
梁大奶奶沉着面孔，一言不发，她身边的一个妇人出来笑道：“都是自家人，话赶话急了，瞧这弄拧的，实则大奶奶也没甚么旁的心机，不过是后代大了，总要分出去过的。”
柳氏道：“大姐有所不知，这几年来，梁家大爷宦途对劲，谁不高看一眼。今上即位后，梁老侯爷尚挨了怒斥，偏梁大爷有本事，不知走了哪条门路，得了宣大总兵樊大人的赏识，还是平步青云。外头人都说，梁老侯爷能官复原职，还是沾了儿子的光呢。世人多见风转舵，这回闹分炊，梁家就有很多站大奶奶那边的，直把梁伯母气了半死！”
当代分炊又不算甚么面子事，若非父母发话，长辈主理，大多要落闲话。
柳氏叹口气，她是最逃不脱的，公爹和丈夫多次嘱托，不得不奔波繁忙，只听她道：“六mm是诚恳人，哪想到那些刻薄伎俩。自老侯爷过世后，那大房两口儿就开端不承平了，厥后梁家大爷去了宣府，多少消停了一阵儿，可袭爵的旨意一下，梁大奶奶又闹腾上了，还愈发变本加厉。”
梁夫人早是气极，嘲笑道：“你要分炊，说就是，莫非我还会拦你！”
“……不过想吃个鹌鹑蛋，是甚么金贵东西了，婆子只是对付，好些的答我一声，不好的还公开里的说我瞎折腾。倘如果弟妹发话，怕不连夜逮鹌鹑去！”她边说边抹泪，“才四五岁大的丫头，晓得甚么了，还当她爷爷在呢，她爹哪能跟二叔四叔比……”
也不知华兰听进了没，只点点头。
这女人抱怨极有技能，大小靡遗，丁点大的事都能漫天挥发，慢了一盏茶，冷了一碗汤，一句话，一个眼色，都能牵到尊敬面子上去。
梁大奶奶死死咬住嘴唇，手指不住的绞着帕子。
梁三奶奶和墨兰也赶紧起家，双双道：“我们情愿孝敬奉侍母亲。”
华兰与柳氏说好，旁的是非琐事均由她们出面，不过明兰多少得走一趟，算是压压阵。
梁二奶奶的嫂嫂坐不住了，斯斯文文道：“大奶奶要分炊，两个小的不肯分，何必能人所难，各自管各自好了。”她出身浙南望族，父祖兄弟三代退隐为官，非论夫家娘家，都是家声谦恭自省，何曾见过这般恶棍的。
“既然是四年前就购置的，为何老爷迟迟不把这些交到你们手里？”梁夫人问。
而后几日，华兰又来找过明兰一回，于此事姊妹俩已在不言语中达成共鸣。
梁大奶奶咬牙切齿，心知这话有理，若非怕风评不好，她早闹的更凶了。
听了这话，姊妹俩双双感喟，明兰无不感慨：“说一千道一万，还得子嗣得力呀。”
梁夫人神采乌青的说‘你是指我办事不公了’，梁大奶奶就抽泣的回嘴‘五个指头还不一样是非，何况嫡庶有别，母亲那里有错’；梁夫人又不能拉下脸来讲‘我对庶子比对嫡子好’，只好活活噎着。
华兰嘲笑一声：“这点子心计也不难猜。不过打量着老侯爷没立世子，起了念想，想在前头立些功绩，好争下这爵位。现又见没了希冀，就想着分炊。”
比方，若你好端端的指责或人，说‘猴哥你干吗只跟二师兄好总叫我干活’，人家起码还能辩白一二，‘那白痴贪吃怠惰哪及沙师弟你慎重坚固盘靓条顺一枝梨花压海棠’如此，纵使一定服众，起码也算个说法。
梁大奶奶神采变了几转，缓下来强笑道：“亲家太太此言差矣。几个兄弟都不分，只我们走了，岂不显得我们不孝了。”
路上，姑嫂三人同乘一辆马车，明兰问及梁家近况，“我也奇了，现下梁老侯爷才毕了七七，如何梁大奶奶就明目张胆讨要分炊？”
明兰再添上一句，“何况孝不孝的，世人都有眼睛。老子过世还不敷百日，哪怕有天大的委曲，也该忍了，却有人闹着分炊，呵呵。”
谁知梁大奶奶并不接过话茬，持续哭天抹泪，唠唠叨叨‘树大分枝，分炊也不是好事，亲兄弟的情分又斩不竭，哪怕大师都住开了，常来常往，还是普通的好’，绕着圈子说要如何抬帮扶两位弟弟。
梁大奶奶皮笑肉不笑：“一笔写不出两个‘梁’字，莫非母亲和诸位叔叔，忍心看他大哥被外头人指指导点？”
梁大奶奶又跳了起来，尖声道：“这不成！淮西街上那排铺面，另两间银楼，另有四年前买的那两座庄子，爹爹早说了是给我们购置的财产，这些怎能算作公中的？”
“那就拿出些婆婆的手腕来，别叫人当软柿子欺负了！”华兰捶了上马车壁板，上头裹了厚厚的锦缎棉绒，无声无息。
偏她身边另有几个妇人，你一言我一语，凑着帮腔，或感喟庶宗子媳妇不好做，或抬着扛子，说梁夫人如何明理宽宏，定然能明白大奶奶的委曲和难处。
梁夫人毫不踌躇：“祭田不能动，永业田不能动，五丫头还没出阁，给她留笔嫁奁，余下的均分四份，一家一份。”
华兰听的腻烦，“梁夫人就不能睁眼闭眼算了？跟这类小人计算甚么。”
若兄弟姊妹一个个都顺风顺水，只墨兰一家过的艰巨惨痛，她们也不好袖手旁观，一样费事。综上原因，墨兰佳耦最好还是别分出来，持续凭借永昌侯府糊口才好。
华兰想到本身，眉头深锁，低低说了句‘养虎为患’；无怪世上嫡母总防着庶子，有些还要用心养废，可见有些事理，面前便是好例子。
——碰到这类敌手，你除了脸憋通红，反骂一句‘我X你老母’，还能如何回嘴。难怪连墨兰也败在她部下，明兰恍然大悟，公然妙手在官方。
她嘻嘻哈哈的打了番圆场，又道，“……如果分炊，夫人预备如何分呢？”
梁大奶奶哭诉了足两盏茶工夫，终究转入正题，表示‘你们伤害了大房群众的豪情，企图颠覆我们的安静糊口，再不能如许下去了’。
这日梁夫人来请，道梁氏族中和姻亲的女眷们齐聚吃茶，参议分炊事件，华兰感觉这场面合适，内宅女眷说话，既不消撕破脸来闹，又能表白盛家态度，就叫了明兰一道去。
梁大奶奶立即不哭了，柳眉倒竖道：“既然要分炊，天然一道都分了，哪有留两个，走一个的事理。现下把事都办好了，省的今后再啰嗦。”
顿了顿，她敛去笑容，冷冷道，“谁也不怕肇事，不过顾着脸面，盼着一家和蔼。我劝大奶奶，还是见好就收罢。”
明兰打趣道：“刚才大奶奶不是口口声声婆母妯娌不好么？都那么明目张胆的刻薄大奶奶了，何况‘指指导点’？”这不是抬杠，而是逻辑题目。
明兰捋了好几遍肠子，才明白过来，梁家大房不但本身要分炊，还要下头两个弟弟也分出去？她转头，只见华兰也在看本身，相互目露猜疑。
华兰见状，大声笑道：“这不就成了。梁伯母都发话了，想自家太小日子的，就分出去；不肯意分炊的，就留下。兄弟虽亲，但各走各路，大师好聚好散。”
梁大奶奶当即语塞，四周女眷收回悄悄的嗤笑，梁夫人松开舒展的眉头，融雪般浅浅而笑，梁二奶奶转头感激的去看柳氏，三奶奶也偷偷抬眼去看明兰，墨兰却神采庞大，看了会儿世人，又怔怔望着窗外。
梁二奶奶为人和顺端庄，从未与长辈顶过半句嘴，三奶奶自怜处境，瑟缩不语，墨兰倒是几次想开口，何如害怕梁夫人威势，不敢张扬，只能忿忿坐于一边。
可这梁大奶奶竟然不还是规出招，完整走认识流线路，只道‘你们心中埋没着痛恨，眼中透着轻视，举止带着讨厌……不消否定了，我们又不是瞎子，完整看得出’。
梁大奶奶边哭边说，絮干脆叨，固然涕泪满面，话却层次清楚，并非一味蛮狠撒泼。明兰在旁听的风趣，暗叹头一次见闻这等妙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