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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双凤奇缘(5)

打西宫鲁妃吃惊诗曰:

世人领了林后的旨,放胆脱手,各执金瓜钺斧,乒乒乓乓一阵清脆打进西宫。林后随后跟进,也不朝拜汉王,只叫:“打这贱人。”七手八脚,只打得金杯玉盏碎碎粉粉,乱掷在地。现在鲁妃一见林后到来,大吃一吓,心下非常镇静,忙忙向前,双膝跪倒在地,只不解缆。林后指着鲁妃骂道:“你是何方贱婢,自进西宫,来伴圣上,该知礼、义二字,该当朝拜正宫,方是正理。你一点礼节全无,倒也罢了,你反将天子兼并西宫,不离你身,朝朝佳节,夜夜元霄。你方才在席上说的甚么话?一派倚势欺人,知己丧尽!就是哀家执掌昭阳,只因未生太子,一任天子东西两宫,雨露常匀,只求彼苍福庇,生一储君,好使汉家传位有人。奴非妒妇,不来较量你这贱人,你反出言无状,说哀家背后谩骂朝廷,有何根据执证?今晚哀家与你这贱婢拼一拼。”说罢,肝火冲天,叮咛摆布再打。一声承诺,世人又将鲁妃打得哀嚎不止。

少年后辈江湖老,红粉才子白了头。

朋友只在巫山上,知在巫山第几重。

王昭君冷宫诉怨诗曰:

说罢,汉王站起,挽住林后,离了分宫亭,前面对对宫灯带路,照得清楚,一起行来甚快。到了冷宫门口,现在正交三鼓,月色朗朗,天子与林后站在冷宫门口,也不出来。只听得昭君在内,大声哭泣,不住痛恨:一恨爹娘将奴抛摆天涯,误奴芳华;二怨汉王薄幸,不念半夜梦里之情,反害奴家在此冷宫刻苦;三怨林后将奴家哄,原许奴到西宫奏知汉王,代奴伸冤,哄得奴家指星望月,痴盼着天子即传圣旨,将奴召出冷宫,见汉王一面,死也甘心。到了现在,并无动静,目睹事多不就了,也是奴家生来命苦。罢罢罢!到了天明,不如寻一他杀,以了毕生。说一会哭一会,真是非常惨痛,没何如,吟绝命诗四句:

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

不言林后在外暗听,且说鲁妃闻声天子的话,顿时脸上肝火生嗔,便道:“圣上不提林后之事犹可,若提林后,小妃含忍到今,未曾明言,说将起来,令人毛发倒竖。”汉王大吃一惊,道:“爱妃有话无妨说来。”鲁妃道:“既是今晚圣上问及此事,小妃不得不说了:小妃久闻正宫林后因圣上每日在西宫欢愉,不到昭阳,背后各式谩骂龙体。说圣上无道,将来江山不得承平,必然要送与别人了。自小妃看来,她身为正宫,该当静守妇道,如何背后谩骂皇上?大逆不道,论理该正大辟,还可居正宫么?望吾主不成不早为防备。”好一个聪明汉王,闻声鲁妃之言,哈哈大笑道:“爱妃所言差矣!若言正宫林后德行温存,虽朕不到昭阳,她非妒妇,断无怨朕之心。爱妃不必乱奏,恐漏动静,林后闻知,当时到来调皮,爱妃何必害了本身。”鲁妃见汉王不准所奏,满面通红,恨恨连声道:“小妃原是一片美意,奏知圣上,听与不听,但凭龙心。只怕明枪轻易躲,暗箭最难防。”汉霸道:“且安闲商讨,不要迟误喝酒。”

§§§第十二回凤凰台林后听琵琶

§§§第十三回唆天子正宫暗听

骨肉分离两处地,汉王何日得重圆。

红纳袄披在身上,皂罗袍织就飞金。

月光遥映小巧石,一派精华谢玉飚。

奴是巫山仙女身,襄王与我并无情。

耸峙崇台百尺高,四周高耸势冲霄。

话说林后回奏汉霸道:“妾今晚在宫无事,但见月明如昼,动了玩月之心,趁着月色闲游各宫,以消闷气,偶然走到那冷宫门口,忽听内里有一抱怨裙钗,口口声声,只怨臣妾枉做掌印正宫,并无半分法纪,摒挡宫中统统大事;又说我主胡涂,不知西宫昭君真假,只因擅权奸臣毛延寿贪财爱宝,丧尽知己,西宫女子但有金银相送,便保本进与我主,昭君是贫家之女,一旦付之东流,不幸枉结半夜梦里之情真,而贬入冷宫,假的反在西宫称尊。她句句抱怨,一丝不错,叫旁人听了也代她悲伤。陛下呀,并非九州造反,要我立调兵点将,只因屈害了一个无罪昭君之女,臣妾不忍于心,要在我主面前代为伸冤。”汉王听罢,哈哈大笑道:“御妻之言差矣!莫非孤为一朝之主,一个昭君之女,都辨不出真假么?此中有个原因!只因越州选的昭君,有一人图,为她眼堂下有一滴泪伤夫痣,恐害寡人,是以不消昭君,仍命原船送她归去,未曾将她问罪,倒是何人,假传圣旨,把昭君贬入冷宫?”林后笑道:“法度乃天子之法度,如何任这些奸臣弄鬼,妄加无罪之人?陛下也该查出何人,该当治以欺君之罪。”汉霸道:“这个天然。”

昭君抱怨告彼苍,软禁冷宫刻苦煎。

望月楼昭君会皇后诗曰:

天子与鲁妃在那边说话,并不防林后在外,句句听得明白,由不得心中大怒,咬定银牙暗恨,连声道:“好大胆贱婢,这般在理,胆敢在汉王面前挑衅哀家是非!贱人呀,你不知谁家之女,冒充昭君,只要汉王并不晓得,被你勾诱,言听计从,你是心对劲足,又考虑想夺正宫之位,唆动天子,关键哀家。一个真昭君被你害到冷宫苦禁,心还不敷,这个贱人,罪不容诛,如何容得下去!”喝叫部下宫娥:“代哀家快快脱手,打进西宫。”众内监口称:“娘娘,奴婢不敢,惊骇圣驾,奴婢吃罪不起。”林后骂声:“一班没用的东西,凡事有哀家承担,你们尽管放心打出来。”

是非落在凡人丁,惹得凡人说不清。

暗尽更敲交半夜,帘钩影约月团聚。

昭君将琵琶弹得凄苦楚凉,非常痛苦,况已更深夜静,谁是知音?该因她灾星已满,冷宫外来一拯救仇人,你道是谁?就是正宫林后。因用了晚膳,俄然眼跳耳热,身子坐卧不安,心中非常惊奇,道:“莫非哀家坐在深宫,有甚么祸事呢?”又只见外边明月当空,办理出宫一游,以消闷怀。便带了使女嫔妃,掌了宫灯,出得宫来。有管宫内监接驾道:“娘娘深夜往那里去?宜早些安寝罢!”未知林后怎生答复,且听下回分化。

梦里相思不见踪,懒贪茶饭总成空。

了望襄阳一座楼,征南征北几时休。

未知西宫说出甚么话来,且听下回分化。

欲知亲信事,但听口中言。

林后谛听声音,弹出昭君二字,心内非常惊奇道:“昭君现在西宫,汉王非常宠嬖,如何冷宫又监禁个昭君?好叫哀家可贵明白。”到了现在,忍不住下得台来,顺着琵琶之声,寻觅踪迹。到了望月楼前百花台下,只见双门紧闭,余音未歇,便叫一个宫娥走到门前,连叩几声,大声便问:“内里感喟者何人?”昭君闻声现在有人扣问,倒吃了一惊,只得把琵琶临时丢下,回道:“内里问奴者何人?”宫娥道:“正宫娘娘玩耍,在此问你。”昭君传闻,心中大喜,赶紧将身站起,高叫:“娘娘拯救!奴是越州王忠亲生之女,名叫昭君,汉王选奴进京,许立西宫为妃,不知奴犯了甚么不公犯警之事,贬入冷宫,将近一年,奴好苦也!望娘娘救出冷宫,万代洪恩。”林后听得非常迷惑,叫声:“开口,西宫既是昭君,如何你又是昭君?”昭君道:“西宫那是假的,奴是真的。”林后道:“快唤内监,速速开门,相见便了。”昭君传闻,心中大喜,吃紧回身入内,唤醒张内监,申明原委。张内监传闻,也代昭君心喜,不敢怠慢,拿了锁钥,同昭君到了百花台下,开了冷宫两扇大门。昭君出来接驾,俯伏阶前,拭着泪痕,口称:“娘娘拯救仇人,本日方见彼苍,愿娘娘千岁千千岁。”林后把昭君双手扶起,命宫娥将灯提起,照见昭君生得:

且言林后安闲冷宫查出昭君及有冤情,要代她在汉王面前申述,叮咛宫娥掌灯带路,离了百花台,一向奔西宫而来。恰是半夜将尽,先命一个宫娥在西宫前去刺探一番。宫娥去未几时,回报林后道:“启娘娘,万岁爷还与西宫妃子在那边喝酒作乐呢。”林后不听犹可,一听直气得柳眉直竖,粉面通红,怒冲冲赶到西宫,早有西宫一班内侍驱逐皇后。林后叮咛起去,一概禁声,宫门外服侍。又命宫娥将灯吹灭,悄悄潜听,恰是:

林后又道:“陛下说昭君眼堂有痣,怕得伤害陛下,陛下不成被人瞒过,还是亲目睹的,还是听人说的?”汉霸道:“孤实未曾面见昭君,只因见了人图,就是一样了。”林后笑道:“却本来如此!陛下好不聪明,如何轻信一纸人图,不分吵嘴?”汉霸道:“是朕一时误用奸臣,前事不必提起,但不知御妻彻夜游到冷宫门首,可曾见得昭君?面貌生得如何?脾气可还温存?”林后微微嘲笑道:“若说昭君的面貌,天上少有,不亚姮娥降世;地下无双,仿佛西子复活。若说昭君脾气,举止温存,礼义风雅。她的脸上,是臣妾亲目所睹,何曾有甚么伤夫泪痣?怎说她不公犯警,私画人图,有什罪名?她人未曾见主一面,有何乱法宫中?显见人图是奸臣所改,通同鲁妃,伤害昭君。陛下若不信赖,何不在冷宫召出昭君,劈面查问一番,就知昭君真假了。”汉王传闻,连连点头道:“御妻言之有理,孤也不消将她宣召,何不与御妻一同前去,赶到冷宫,劈面会她一会,了结梦中一片之情。”

§§§第十四回分宫亭皇后白冤

娘娘踏着月色,一起缓缓行来,甚浇愁烦。走的是紫微宫、清闲宫、长乐宫、安乐宫、贵妃宫、望月楼、御书楼、铜雀台、三十六院、一十二宫,都已走到。到了凤凰台面前,远远瞥见一座高台,好不绚丽。怎见得?有诗为证:

一轮红日照西山,簇拥冰盘古树间。

娘娘渐渐下台来,见月白如昼,心中非常畅快,玩耍一会,耳听角楼鼓打二更,正要下台回宫,忽听琵琶一种悲切之声,复回身来留步不走,斜倚台上雕栏边谛听着,声声抱怨,不知她怨何人。林后双眸一开,静听琵琶,只听得琵琶声中弹出一种苦调:

话说林后在西宫外暗听,尽听得天子与鲁妃正在喝酒欢愉,传杯弄盏。酒至半酣的时候,汉王叫声:“爱妃,想寡人自越州召爱妃进京,每日在西宫伴你,朝朝欢愉,夜夜元霄,撇下昭阳林后,萧瑟将近一载,况皇后年尚幼小,必在宫中怨孤久不到正宫,未免雨露之恩太不匀了。孤办理明日退朝,要到正宫,且话旧情,方合正理。”林后听了汉王这番言语,心肠软了好几分,暗想:“奴只道天子沉沦西宫,谁知还念哀家,多是妖婢把持,不放天子出宫。可爱妖婢,自进西宫,也不到正宫朝见哀家。好个妖婢,仗着天子这般大胆。”

话说林后见内监相问,便回道:“哀家夜深无事,办理踏月一游,以解闷怀,尔可带路。”内监承诺,便向前一起而行。行了一回,林后问道:“东边是那里?西边是那里?南边是那里?北边是那里?”内监道:“启娘娘,南边去有座浆襁房,北边去有座铜雀台、朝阳宫、金银库,两边又有小高墙、万花圃、秋千架,西边去有座望月台,东边去有座凤凰台、广寒宫,并三十六院,不知娘娘到哪一处玩耍?”林后道:“哀家要到凤凰台去逛逛。”内监忙回道:“启娘娘,此处去不得。”林后吃惊道:“如何去不得?”内监道:“这台上经常有鬼呈现,况夜静更深,不当稳便,请娘娘别处去玩耍罢。”林后道:“因这几日坐卧不安,心惊肉跳,恐有受屈者在寒宫冷院,故此前去密查一番,无妨事的,尔可向前带路。”内监见说,不敢反对,只得向前带路。

汉王正要答复,早扯到分宫亭上,请汉王稳坐金交椅上,林后除下金冠,低头拜了八拜,叫声:“陛下,恕妻方才鲁莽之罪。”汉王双手扶起林后道:“御妻且请息怒,有什告急事情,可细奏寡人晓得。”林后又叫声:“陛下呀,妾今晚闯进西宫,行此无礼,皆是前来报效。陛下素昔聪明,自当了然,独不记当初梦境,你却与谁家之女订下白头之盟,如何被人坦白,换此贱婢,充入西宫,妖娆百出,扰乱宫廷?陛下呀!你当初既不爱梦中昭君之女,何不开一线之恩,放她归去,另行婚配,也不负此女芳华。”汉王传闻,大吃一惊道:“孤命丞相在越州选来二女,一是昭君,一是鲁妃,鲁妃现已备用,昭君不消,已命丞相发还越州去了,如何今晚御妻又提起昭君二字?”不知林后怎生答复,且听下回分化。

汉王现在坐在上面,醉眼含混,见鲁妃打得满地乱滚,头鬓疏松,口口声声叫陛下拯救,心中非常顾恤,欲待上前劝林后,怕的正宫着恼,事在两难,想了一会,忍不住抽身站起,走到林前面前,叫一声:“御妻,今晚来到西宫,孤未曾远迎,多多有罪。说是鲁妃不知大礼,将御妻胡说,孤也不能听信。御妻乃宽弘大量,恕鲁妃年青无知,待孤赔一个礼,御妻请息一息气,免她的罪恶吧!”说罢,汉王带着笑拍着林后的肩膀相劝。林后见汉王句句言语包庇鲁妃,心中由不得火上加油,顿时杏眼圆睁,柳眉直竖,指定汉王,骂一声:“无道昏君,你做了一朝人主,只知在西宫朝欢暮乐,沉迷酒色,全不想外边九州反了,只怕万里江山要送与别人。”一面叮咛嫔妃住打,押着鲁妃,一面忙用驭手把汉王扯出西宫。汉王听了林后一番言语,心内也吓慌了,凭着林后扯去前行,慌得内侍点了宫灯带路。林后说:“九州已反,陛下还不点将调兵,速救危困,等候何时?”汉霸道:“御妻,本日夜深了,且待明早临朝,自当点将征剿。”林后道:“救兵如救火,早一个时候,早救百万生灵。这等告急军情,陛下还慢腾腾地,如何不连夜出兵,速去剿除,保固江山,怎生迟延得去?”

心中悄悄奖饰:“好一个女子!”叫声:“贤妹,早知你苦禁冷宫,久该救你出去,现在方知你这段冤情,哀家同贤妹需求面见君王,与你伸冤,查出哪个奸臣生心害你,定要将他万剐犹轻。”昭君传闻,只是感激国母。林后道:“贤妹呀,哀家虽位正宫,也同你在冷宫一样,孤眠独宿。”昭君道:“娘娘怎比奴家?”林后道:“贤妹有所不知,只因汉王每日在西宫恋妖妃,朝欢暮乐,抛摆哀家,独坐正宫孤凄,将近一载,全无一点结发之情。哀家只恨西宫名叫昭君,谁知阿谁贱婢冒充昭君,骗着天子,哄到现在。”昭君道:“娘娘,非是妾身胆敢直言,娘娘也太没法纪了。”林后道:“mm,怎见奴家没有法纪?”昭君道:“娘娘休怪,听妾一言:想娘娘位居正宫,宫内宫外谁不是娘娘所管,西宫虽是得宠,不过下院,她既混乱宫中端方,莫非娘娘的斩妃剑利森森就没有效的么?行起正宫威令,贬了西宫妃子。怕甚么汉王?请娘娘思之。”林后听得,只是点头道:“贤妹所说的话虽是正理,但汉王既宠幸西宫,哀家把她责贬,岂不惹汉王责怪哀家生了妒心?现在贤妹冤情明白,待哀家到汉王面前奏知,也好查问昭君谁真谁假,当时水落石出,捉出西宫妖婢,看是何人冒名昭君,再去拿了通同作弊之人,勘问此案,必然两条性命活不成了。汉王到了当时,心中明白,天然来召贤妹,册立为西宫朱紫,我和你同心并胆,襄助汉王,以理内治,可不分身齐美。”昭君道:“娘娘高见,胜妾千倍。须怜念妾身年纪幼小,不知宫中端方,倘规矩有不到之处,还望娘娘宽恕。”林后道:“贤妹休要过谦,你乃聪明之女,脾气幽娴,知文达礼,有甚么端方不知?彻夜已深了,贤妹权进冷宫,有屈一夜,待哀家缓慢去见汉王,只到天明,定有圣旨下来。”昭君含泪连连拜谢,告别林后,仍进冷宫不表。

谒金门文官武将,朝天子万岁齐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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