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宋

第169章 成见

“此事……容我再与县令商讨。”

蒋焴道:“衙役、民壮,皆卤莽男人,今后难保不受他拉拢;另有江县令,现在李瑕就住在江县令院里,难保他们联手……”

~~

“可这……”

婚事如此,宦海也是如此,各自之态度也绝非妇道人家想当然就能决定的……

“不须由头。”房言楷道:“哪怕只是将他唤到叙州城里晾着,也便是了。”

“他本就不在乎我交不交给他。”房言楷淡淡道,“他不是一向在打仗三班吗?”

他自是晓得牟氏说的并非全无事理,但事理再对有何用?李非瑜怎能够娶自家女儿为妻?

话音未落,忽听门别传来一声通禀。

书房中烛光亮亮。

李瑕安然看向房言楷,眼神自傲,意义不言而喻。

“为何?”

只见江春正端坐在那边,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与世无争。

“我直接修书一封,请知州夺职他。”

房言楷再次沉默下来,捻着长须,很久无言。

房言楷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江春。

李瑕道:“除此以外。有了海军,不但能够保卫城池,还可沿符江高低,防备蒙军劫虏城外百姓。”

房言楷眯了眯眼,偏过甚,避开了他的目光。

江春一愣,难堪至极。

“这是天然……”

“阿郎,江县令与李县尉来了。”

李瑕又看向桌案,只见上面摆着饭菜,只用到一半。

“他说,建支海军迎敌,且将功绩分给你我。”

“依东翁之意?”

“我若一向信不过你呢?”

“论格式气度,怕是输得一塌胡涂了。”

蒋焴道:“可知州有。”

李瑕也不说话,在客位坐下,悄悄等着。

“哼,这等狂悖竖子,也配为官耶?”江春说了一句,目光落在那舆图上,自发讪然,很久方才道:“正书如何看?”

“想请县令支撑,在庆符县再设一支海军。”

“请进。”

房言楷低头看着公文,终是偶然再看出来。

房言楷回到书房。

“明光来执笔吧。”房言楷起家踱了两步,道:“先说李非瑜年青傲慢,又出奸党门下……”

“此次,蒙军伐蜀,其计谋目标在重庆府、合州。合州之地形,比叙州更险要、更首要。三江会聚,可控蜀疆;崇山峻岭,可谓通途。

李瑕道:“不但史知州,县令与主簿亦对我有成见,此事不必粉饰。首要的是战事期近,我等牧守一方,须以战事为重。”

不等江春一句话说完,李瑕竟是将手里的卷轴径直在江春案上放开,那是一卷舆图。

房言楷摇了摇了头,沉吟道:“若只能请知州出面,不必做此计算,不然反遭知州不喜。”

房言楷坐在那,目光凝睇着舆图,耳边是李瑕侃侃而谈。

“史知州对我有成见。”李瑕道:“由我提出,反遭他狐疑。不如由县令与主簿联名行文,于事更无益处。”

房言楷未答,只是从袖子取出了那封蒋焴写到一半的信。

江春摆手道:“非瑜,不成如此胡言乱语,知州岂会对你有所成见?”

“明光以为当如何对付?”

“非瑜不必客气。”江春道:“晚间还过来,有何事?”

“不担忧。”

“李县尉就不担忧功绩归了我等?”

李瑕进了书房,手里还拿着一幅卷轴。

李瑕道:“县令与主簿如果讯断不下,可写信扣问史知州定见。我到差时路过叙州,见叙州正在练习海军,想必史知州亦知战,此战海军为关头。”

“东翁明鉴。”

~~

他说罢,分开书房,非常萧洒。

“既如此,我可否与县令好好聊聊?”

帖哥火鲁赤、带答儿、汪德臣这几路我们管不了。但兀良合台这一起,顺金沙江而攻叙州,以图包抄合州,此为必定。

为官十一载,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锐气逼人的,哪像是在当官啊?

房言楷回过神来,道:“战事一起,自有雄师迎战,岂须小小县城参战?”

“李县尉为何不亲身笺奏知州?”

他揉了揉脸,笑着起家相迎,道:“非瑜来了。”

“好。”房言楷俄然开口,道:“那便直言。”

江春不由暗骂,住进家里来,求见倒是便利。

江春闻言,竟是愣在那边,老半晌未能反应过来……

直到好久以后,烛火“啪”的一声响。

心念才转到这里,忽听门外有仆婢通禀道:“阿郎,李县尉求见。”

他只觉恍然如在梦中,很久没反应过来,李瑕为何会跑来讲这些?

“也好,那请两位考虑,明早我再就教。”李瑕起家,拱了拱手,道:“不打搅了。”

“是否有诈?”

“县令昨日说要置酒为我拂尘洗尘,你我与房东簿三人好好聊聊,本日如何就忘了?莫不是我有错处,惹县令不喜?”

“哈哈,非瑜这说的那里话?绝无此事,绝无此事,是未想到非瑜如此勤恳,怕你辛苦,怕你辛苦。”

房言楷抬开端,看着李瑕,神情仿佛委靡下来。

“这……”

我等驻守边县,担守土之职,须极力挡兀良合台一挡。那便该有海军,进可顺符江而下,侧击蒙军,退可驻防符江,保庆符县外百姓……”

“李县尉不担忧海军之权归了我等?”

这感受,就像是被李瑕一剑刺到面门上。

唯独李瑕,将那一团和蔼的讳饰一把掀掉,他本身却如同没事人。

观人间事,一叶落知天下秋,仅看家中妻儿对李非瑜之态度窜改,已可见全部庆符县的反应大略是如何。

不然,两桩事一起摆在知州面前,再等知州听闻是李瑕的主张……那原已输得一塌胡涂的格式气度,只怕更不忍直视了。

“蜀地抗蒙十余年,不皆是县乡、各寨军民抖擞相抗吗?”

房言楷道:“就算拿了他的错处也无用,县令、主簿并无夺职县尉之权。”

蒋焴道:“李瑕虽幼年,却心机深沉。夸口以一敌众,实则以己之长攻人所短,虚造了阵容,不愧为奸贼门下。他必不甘当一个无权县尉,本日这剑锋,是指向东翁呐。”

李瑕说到这里,问道:“房东簿意下如何?”

屋中,房言楷深叹一声。

江春挥退老婆,莫名又长叹了一声。

他自发任庆符主簿,兼县尉以来,将下县之武备提成紧县,保持治安,做得极好……但怎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言重了,言重了。”江春摆手笑道,“非瑜这话未免显年青气盛,失了风采……”

“两位无权夺职我,有无成见我并不在乎。今后相互扳谈,大可少些虚与委蛇,只说这海军一事,两位有何顾虑,无妨直言?”

“江县令,打搅了。”

“冒昧多说一句,房东簿身兼二职,实在辛苦,但饭还是要好好吃的,人是铁,饭是钢。”

若要上奏筹建海军一事,自是不能再告李瑕的状。

房言楷则是面色灰败,再次沉默不语。

“主簿请说。”

蒋焴坐鄙人首,长叹一声,道:“东翁,经此一事,再握着三班不交给李县尉,只怕是说不畴昔了。”

“不担忧。”李瑕道:“保护一县治安、浚疏水利、巡检门路、御敌守土等,皆县尉之权柄。本日房东簿信不过我,不肯将武备拜托,它日信得过我了,自会拜托。”

“可这由头?”

“我不远千里赴蜀,非为这等小功。”

“不如将三班交给他,再派一桩难办的差事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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