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叩首
……
此为防盗章 女子加封侍中, 钟意并不是第一例。
“请教之前，我仍有句话要问，”王之薇坐在琴前，笑吟吟道：“居士如果输了，又该如何？”
“应。”钟意点头，转向玉夏道：“去取我的琴来。”
言下之意，天然是她奉养神佛，尘凡无缘。
“如许也好，”崔氏原还忧心女儿，这些日子畴昔，见她统统如常，不露颓态，反倒愈见光彩，心中巨石也就落下：“你过得好，阿娘也能放心。”
“输了便输了，”钟意淡然道：“有甚么要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钟意将最后那一笔写完，放在窗前晾干墨迹，方才笑着起家：“我都不怕，你担忧甚么？”
钟意心不足悸，面上不显：“些许肤见，难登风雅之堂，叫陛下与郑国公见笑了。”
请的是尊客，还是要本身誊写请柬，以示敬意的，钟意写得一笔钟王妙楷，端方当中不失风骚，落在纸上，倒不丢脸。
为首女郎生的英妩，面如美玉，双眉斜挑，气度凌人，见钟意入内，先施一礼，含笑道：“我一行来的冒昧，居士勿怪，先贺过居士升迁之喜。”其他女郎也是如此。
“我出宫之前，陛下提了烧尾宴，”钟意趁机道：“我想，几位宰辅必定是要请的，别的再叫阿爹和哥哥们过来，邀几个亲朋便是，不必浪费。”
钟意心头一跳：“请陛下示下。”
魏徵脑海里闪现出天子方才那句“我见犹怜”，再见那女郎眉宇间遁藏陈迹，心中不忍，便出言道：“居士客气，这等才华，怨不得上天垂怜，菩萨入梦。”
钟意入得门去，便见满眼斑斓，诸女郎该是骑马来的，着翻领胡装，脚蹬短靴，明艳中自生萧洒，别有贵气。
钟意微微一笑：“五娘好开阔。”
北齐时候，便有陆令萱把持朝政, 官至侍中, 只是此女残害忠良，申明也狼籍, 北齐灭国后，便随之他杀。
王之薇转头，萧洒一笑：“居士，就此别过。”
太原王氏乃是世家大族，越国公府倒是关陇出身，钟意未出阁前，便与王家五娘子并称，盛名之下无虚士，二人皆非平常之辈，轻拢慢挑之间，琴音似流水倾泻，很有绕梁之态。
其他几位女郎也道：“我们不似五娘超卓，却也有些微末本领，若来叨扰，居士不要嫌烦。”
钟意笑道：“不会。”
“居士气度，”王之薇莞尔：“敢请见教？”
玄武门之变时，天子位只亲王，元吉也是亲王，建成倒是太子，国之储君，以臣弑君，礼法上无疑是站不住脚的。
钟意原还不觉如何，现在却有些拘束：“是。”
“我本日输给居士，明日却一定会再输，”王之薇上了马，握住马鞭，回身看向钟意：“他日再来请教，居士不要部下包涵。”
这日下午，她正伏案誊写请柬，却听院内有人来唤，说有客至。
第二天上午，钟老夫人与崔氏一道往青檀观去看钟意，还不忘打趣她几句：“你阿爹做了这么多年的官, 也未曾拜相, 你倒好, 从正议大夫到侍中，升的也忒快了。”
王之薇笑道：“这把琴伴我多年，本日便赠与居士，望请不要嫌弃。”
钟意则道：“曲子是本身选的，如何能将难度计入考量当中？五娘不要如许说。”
益阳长公主回过神来，抚掌笑道：“二位一时瑜亮，难分高低，我听得入迷，方才竟连话也说不出，便是平局如何？”
钟意听他问完，便在内心叫一声苦：谁都晓得天子这位置来之不正，但如果堂而皇之的说出来，戳了天子把柄，也许他一欢畅，就给人在脖子上赐碗大个疤。
“诸位若不嫌此地寒简，尽管前来，”钟意笑吟吟道：“我必扫榻相迎。”
“居士唤我五娘便可，”王之薇再行一礼，道：“我先前在晋阳，听闻居士大名，委实技痒，想请教一二，正逢晚庭有事要到长安，便托他来送信，失礼之处，居士包涵。”
钟意还了一礼：“诸位客气。”
“你本身也说了，不过是虚衔罢了，”钟老夫人含笑道：“天子气度，宰辅气度，你再小家子气，反倒叫人看不起。”
钟意指尖悄悄拂过琴弦，微有不舍，向玉秋道：“收起来吧。”
钟意听得心都乱了，勉强回了句：“陛下谬赞。”
“我已然削发，宴客也不能在越国公府，届时请阿娘帮我筹措人手才是，”钟意早有主张，说完，又看益阳长公主，笑道：“观主不要嫌我喧华才好。”
天子回过神来，自往桌案前落座，又问她：“方才所说，是你本身想的？”
她手指落在弦上，说了声请，开端拨弦，琴声清幽冷寂，凛如飞泉，钟意随之在后，琴声缥缈安闲，别有幽幽。
“无妨，名琴便该赠与懂琴之人，居士再推让，便是看不起我了。”
设席邀饮，过分仓促反倒显得对付，钟意问过钟老夫人与崔氏意义，终究还是将时候定在了十仲春初。
“输了不算甚么，输不起才没脸，”王之薇婉拒了钟意的美意，起家向她一礼，含笑道：“之薇此前自视甚高，觉得长安无人，本日见过居士，方知本身不过足下尘泥，心悦诚服。”
这一次，钟意没受她的礼：“平辈而交，那里用得上包涵二字？”
“确切不必大张旗鼓，”钟老夫人附和志：“闹得太大，叫人感觉得志便放肆。”
钟意一样拨了琴弦，那琴音松劲，她道：“此梁州宋氏仿司马相如旧琴所制，通体乌黑，隐有幽绿，名为绿绮。”
“便是请教，便要拿出最硬气的本领，我若用棋，反而是看不起居士，”王之薇笑问：“那么，居士是应，还是不该？”
“我修琴棋，略有小成，琴更胜于棋，”王之薇道：“便以琴请教居士。”
“五娘精研琴道，我亦如是，”钟意起家行礼：“若论其他，一定能胜。”
落日余晖漫漫，映的六合残暴，万物仿佛都染了一层金辉，一行人策马扬鞭，往长安去，谈笑声不断。
众女郎齐声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如此，便将事情敲定了。
玉秋低声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奴婢只怕这位五娘子，不好对付呢。”
太原王氏的五娘子会来，钟意早就晓得，毕竟她来之前，还叫未婚夫郑晚庭来下了战书。
益阳长公主也在，一样笑道：“恰是如此。”
已经是傍晚，落日西下，王之薇告别道：“我与晚庭的婚事便在来岁，今后也会久留长安，居士若不嫌弃，尽管去府上做客。”其他女郎也纷繁聘请。
既不会迟误别人家中年关来往，也不至于赶上天子封笔前几日，朝中事多。
益阳长公主是长辈，不好相送，钟意倒是无妨，一起送到了青檀观庙门处。
益阳长公主莞尔：“只要你别健忘给我派帖，如何都好。”
钟意听得奇特，却见玉夏自外边入内，轻声道：“居士，太原王氏的五娘子来了，还另有几位女郎同至，正在前厅同益阳长公主说话。”
琴曲奏完，场中人皆寂静不语，连事前说要做裁判的益阳长公主也未作声。
但是汗青向出处胜者誊写，春秋笔法，文过饰非，当世无人敢再提，后代人如何言说，摆布天子也听不见了，倒也安闲。
值得一提的是, 灭掉北齐王朝的, 便是窦太后与钟老夫人出身的北周，南北朝期间政权更迭频繁, 皇朝转换如流水, 提及来也很让人感慨。
“不过是虚衔罢了，”钟意真有些哭笑不得：“再则，我既无功于国度，受此大恩，怕会叫人非议。”
贩子官方津津乐道, 言辞之间赞誉天子圣德, 几位宰相气度, 提起怀安居士更是尊敬, 很有些乱世豪举, 与有荣焉的意味。
“好才学，好识见。”天子含笑看一眼魏徵，道：“先前朕与你正议大夫衔，玄用心有怏怏，追着朕说了三日，才肯勉强作罢，本日听你一番高论，担这职位，绰绰不足。”
天子半靠在椅背上，这是个很随便的行动，他含笑问：“昔年玄武门之事，居士如何看呢？”
天子对此心知肚明，看他一眼，复又侧目去看钟意，目光微露兴味：“居士大才，别出机杼，言辞颇富新意，朕倒有另一桩事，想请教一二。”
“都了不起总行了吧？”另有随王之薇同来的女郎笑道：“二位你夸我我夸你，来往施礼，不晓得的，觉得是拜六合呢。”世人一时轰笑起来。
钟意问道：“五娘想请教甚么？”
五姓七望皆是赫赫高门，夙来同气连枝，连通婚都只在这几家以内，像钟意之母崔氏与安国公夫人李氏如许外嫁的，反而是少数，本日同王家五娘子一道来的，撤除族中姐妹，便有范阳卢氏与清河崔氏家的女郎。
大唐民风开放，朝中文武亦有外族，加上几位宰辅点头, 此事并没有遭到设想中的非议。
她们所弹琴曲皆是前朝琴师贺若弼所谱，王之薇所奏为《石博金》，清越激昂，钟意所弹琴曲名为《清夜吟》，幽然寂静，固然作曲者同为一人，曲风却截然分歧。
“不，是我输了，”王之薇点头道：“《石博金》清越，更易出彩，《清夜吟》低幽，合奏时难度更大。”
如同剑客比试普通，琴师相斗之前，也会向敌手先容所用古琴，以示尊敬。
王之薇来时，便带了古琴，令人取来，随便拨弄一下，便听琴声铮铮：“此为雷氏琴，出自蓉城雷氏之手，名九霄环佩。”
王之薇微怔，轻叹道：“虽未比试，我先输一筹也。”
“五娘是名闻天下的贵女，居士是世人奖饰的新相，”益阳长公主坐在上首，含笑道：“我便沾个光，为你们做裁判好了。”二人自无不该。
钟意赶快推拒：“君子不夺人所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