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夜半
茯苓吃了药又眯了一觉，病势并未稍减，至晚间又开端发热，人也蔫蔫得没有精力。现在宫门已经落匙，请不得太医，娟娘探得茯苓的额头并不太烫，晓得只是一股子邪火上撞，到也未曾非常担忧。
清莲宫里头忙繁忙碌，和子被陶灼华打收回去长宁宫办事，到现在还未返来，唯有小明子等人跑前跑后，到无人留意秋香悄悄溜出去未几时，又悄悄折返。
此时已然敲过了半夜的经鼓，娟娘催着陶灼华睡去。只怕夜里还要起家顾问茯苓，便在炕桌上留了一点油灯，这才卧在了茯苓外侧，浅浅阖上眼睛。
娟娘听她安排得算也安妥，当下也不再推让。先瞅着茯苓阖了眼，替她将夹纱被子捂严，又从橱子里替陶灼华取了枕头被褥，将她安设在碧纱橱间，方打发菖蒲回房去歇着。
夜凉如水，琼华的光影有些恍惚，远远有自鸣钟铛铛地敲响，惊得陶灼华心头一颤，不觉拽紧了衣衫。便在此时，外头的房门轻微地吱呀一声，伴跟着压得极低的脚步窸窣，在沉寂的夜晚间格外清楚。
茯苓目睹她二人替本身繁忙，已是满心歉意，又见陶灼华一向守在身畔，更感觉担待不起，便催着陶灼华归去安息。
陶灼华出得门来，到记起昔日甄三娘那边曾替本身配了些各色丸药，现在请不得太医，到能拿丸药来应应急，便唤着菖蒲仓促忙忙回了本身房里。
见这主仆二人离本身愈来愈近，秋香仓猝往回缩了缩头，直待听得陶灼华的裙裾窸窣之声垂垂远去，她才悄悄探出身来。
榻上搁着娟娘新制的金丝流苏蕙草长枕，里头添了决明子与杭菊。娟娘素知陶灼华浅眠，更放了些安神的檀香。陶灼华一觉黑甜，再醒来时已然日薄西山。
这半宿未曾沾过水米，此时很有些口渴，陶灼华便命菖蒲将下午煮的黄芪茶重新热过，主仆两个都饮了两盏。一来二去担搁了工夫，到正与不安美意的秋香失之交臂，也是阴差阳错。
陶灼华特长探了探她的额头，见比头半夜好了很多，天然安下心来。复将甄三娘配的丸药拿出来叫她服下，这才与娟娘说道：“彻夜里便劳烦娟姨顾问她一晚，你们两个同榻而眠吧。我归去也不安生，还不若在里间的碧纱橱间歪上一歪。到是菖蒲，也熬了大半宿，便回隔壁你本身的屋子里睡去。”
茯苓方才服的药里有安神的成分，更兼着神情倦怠，不过一柱香的工夫，那药劲儿上涌，便迷迷乎乎睡去，这一觉到是结壮安稳。
室内华烛影微，糊了霞影纱的窗扇上清楚地映出娟娘一小我的剪影。秋香又略等了半晌，见陶灼华与菖蒲没有返来的迹象，里头只要娟娘一小我忙繁忙碌，便长出一口气，唇角悄悄弯起，放心肠折回本身房里。
鸡汤撇去浮沫，熬得剔透清澈，里头搁了三两朵香菇、几根青菜、再加了几块陶灼华爱食的面筋，娟娘殷勤端到她的面前，先瞧着她喝了半碗，方慈爱地说道：“但是饿了？娟姨这便叮咛她们传膳。”
娟娘探得茯苓的额头比方才稍烫，只怕夜里起了高烧，便命菖蒲烫了些烧酒，又寻了块白萝卜根，蘸着烧酒替她搓着前心后背怯怯火气。
见陶灼华去而复返，茯苓满面歉疚，在榻上微微欠身：“回到了宫里，到扰得蜜斯不安生。已然下半夜了，您又过来做甚么，快些归去睡吧。”
见她只是没有胃口，娟娘便命人给她煮些淡薄的小米汤来。陶灼华与茯苓情同姐妹，现在也一向守在身边，瞅着菖蒲给她喂了小半碗米汤，这才心下稍安。
陶灼华自是不晓得茯苓院里子另有秋香的窥视，她回到本身的寝宫，叮咛菖蒲拿钥匙开了匣子，将甄三娘配制的瓶瓶罐罐拿出来检视，从当选了一味怯毒泄火、一味安神宁气的丸药收在袖里。
鼓漏更残，陶灼华听得外头茯苓均匀的鼻息，无端感觉放心，方才朦昏黄胧阖了眼，却老是睡不平稳。无数的恶梦纷沓而至，一时是宿世里娟娘饮恨离世，一时又是茯苓在本身耳畔哭诉，要本身为她报仇。
此时夜色渐深，菖蒲手上提着盏玻璃罩子的素灯，经过抄手游廊送陶灼华回房。两人并未留意不远处暗影沉沉的院落一角，秋香裹了件暗色披风，借着假山石的掩映，正一瞬不瞬地留意着茯苓这边的动静。
白日睡很多些，现在惊醒过来便再也难以入眠。陶灼华躺了半晌，便慵懒地坐起家来。挂念着外头的茯苓，她便将搭在衣架子上的寝衣披起，想要悄悄下榻。
茯苓那日昏倒在芙蓉树下，除却惊吓还受了些凉，早便存了病根。只因挂念着陶灼华的安危，与菖蒲忙前忙后，一口气未曾懒惰，就对峙到了现在。
及至菖蒲重新掌着灯与陶灼华回到茯苓院里，娟娘已然替她擦洗洁净，连小衣也重新换过。茯苓精力好些，就着娟娘的手又饮了小半碗米汤。
陶灼华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听着壁角的沙漏声缓缓，到似是那样烦复。外头茯苓的呼吸仍然绵长，连娟娘也收回轻微的鼾声，到显得拂晓前的一刻格外喧闹。
此时回了宫中，万事有了娟娘照顾，心上一松乏，那股子火却窜了上来。茯苓一觉睡到落日落山，挪动了一下身子却感觉更加酸软，开口唤人时嗓音也沙哑得难受，只得重新倚回榻上，命小丫头给娟娘送信儿。
陶灼华拥被坐起，瞧着只要菖蒲在摆桌，便问娟娘道：“茯苓还未睡醒么？便叫她多歇一歇。那一日她被黑衣人打晕，也是连惊带吓，幸而喝了两副安神的汤药，到没有甚么大碍。”
娟娘探了探茯苓的额头，感觉略略有些低热，又令人往太病院替她抓了两幅治嗓子的药，小火熬在炉上，再指了两个小丫头殷勤照看，只命她好生安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