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风声
“你们个个都想着解珍珑棋局,没意义!老夫自创了个棋局,比珍珑还要精美几分!此来便是与棋公子请教。”
江离随便地耸耸肩:“奉告大人,凭的是大人棋友二字。判定真假,凭的是大人本身的谋断。这便和鄙人无关了。”
他辨不清此话的真假,但是就是敢说这话的人,这话里隐含的杀机,就足以让他惊心动魄。
凡是触及到好处,管你是知音还是同袍,剑尖随时会斩下。白辅弼知犹按剑,不但仅限于相知。
他摆摆手,笑意如个刻薄的官方大伯,涓滴没有五姓七望的架子:“老夫虽是郑家主,更是个棋痴。棋公子既然来了,怎地不来找老夫下两盘?”
“爹爹便好好与公子请教。我这个半掉子程度就不打搅了。女儿辞职。”
“此事事关严峻,可不是公子的棋,随便说说就罢了。”
短则几天,长则数月。王家将对郑家脱手。
有本事大可逆天,没本事就只能作蝼蚁。
郑斯璎最后袅袅地看了江离一眼,就回身拜别,连四下的丫环侍卫都被她一并喝退。
郑诲神采凝重起来。江离的话他不是不懂,只是常常从旁人丁中说出来,他就愈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没有根据。”
“公子但是听到了甚么风声?”郑诲四下望了眼,靠近前来低语,“公子靠棋艺行走大魏,出入官家无数,上至一品下到九品,只怕听到了东西,偶然比老夫影卫还齐备。”
是棋友,更是族主,风雅之趣都抵不过好处半分。
对准了他本身,对准了他背后的,泱泱数百人的大族。
但是,江离的腔调仍然波澜不起:“这只是本公子的直觉。大人信还是不信,听出来几分,都是大人本身的决定。”
“爹……”郑斯璎脸一红,连连羞恼地顿脚,惹得郑诲朗声大笑,愈发多了分嘲弄。
“以是,有首要的事来见老夫,不如先见老夫的女儿,抛弃那些眼线。借女儿把老夫引来,再谈甚么都便利了。”
郑诲止了话头,大有深意地瞧了眼郑斯璎,后者立马机警地一福。
郑诲深深盯着江离,脸上再无半分方才慈和的笑意,反而眸底藏有如电的精光。
淡淡的话却含了重重的深意,郑诲微微眯了眼,兀自抬高了腔调:“公子这是何意?这就是公子特地上门与老夫请教的事?此地有影戍卫持,断无外人,公子无妨明说。”
江离也没有卖关子,悠悠道来:“王家靠着嫡皇子赵王这颗摇钱树,野心收缩得比谁都快。五姓七望,天下分权,只怕王家还不满足。前阵子又被萧姓补位给打了脸面。现在看似天下承平,王家却就是善罢甘休的?”
连个布衣都看出来的局势,司马昭之心,已经昭然若揭。他身为五姓之一的郑家家主,犹见弓箭手已经埋伏在火线,各个箭镞雪亮,俱俱对准了他。
郑诲顿了顿,见江离的神采并无任何窜改,他的眉间多了分赞美,持续说了下去。
“大人这话甚么意义。”
“没有根据。只是本公子的直觉。”
只论本事非论理。
江离不在乎的笑笑,但是说出来的话,倒是让郑诲刹时色变:“王家筹办起首拿郑家开刀。并且就是这阵子。”
“天然不是。抓着个皇后,靠着个嫡出赵王,连将来的太子妃都是他家的,王俭老匹夫的胃口,还远远没填满。司马昭之心,天下皆知,公子就不必捡旧话嚼了。”郑诲没在乎的摆摆手,“五姓七望共天下?呸,王俭老匹夫巴不得天下都是他一姓的。”
“这阵子?”郑诲心底猛跳,不由反复了遍。
这番结论公允到通透,却也通透得让民气凉。
郑诲不愧是身历数朝的大族之主,几个深呼吸后,他的神采就规复了普通,连眉间残留的惶恐和较着的思疑,都拿捏得分毫不差。
“你若操纵斯璎,老夫倒无所谓,且你有真本事,操纵老夫也可。”郑诲摆摆手,“老夫可不是认死理的人,老夫只认两个字:本事。你有本事,做甚么都没错,但你若没本事还心狂,就是你该死了。”
“大人包涵。鄙人只是听闻,郑大女人于珍珑棋局有新解,故登门就教。大人乃国之重臣,日理万机,鄙人实在不便打搅。”江离俯身一揖手,答复得滴水不漏。
江离的眸色仍然没有一丝波澜,只是淡淡道:“大人这话说得,好似鄙人操纵了您女儿。一个是五姓大蜜斯,一个是布衣布衣,鄙人可没有这个胆。”
秋风寥寥起,卷起满地红叶蝶飞来,只闻雁阵长鸣。
江离不卑不亢地负手而立,风采天然,眉眼安静,风拂青衫起。
“只是论本事?”江离一笑,笑意辨不清批驳,“如果王家有本事算计郑府,郑大人也是不在乎么?”
后苑亭子中就剩下了郑诲和江离二人。
“大人高见,鄙人佩服。”江离客气地一揖手,“得一姓跟随,定封王拜相,得五姓共主,可九州易主。王俭若属意天下权,动手的必定是五姓七望――除了王姓的世家:萧,郑,李,崔。”
是五姓七望,共天下,还是郑家除名,王家盛。埋伏的箭镞已经对准了猎物,箭在弦上,刻不容缓。
江离的神采安然到极致,仿佛就是梦到明儿下雨了,来奉告要出门的棋友一声,带不带伞都是你本身的事。
郑诲似笑非笑地觑向郑斯璎:“是么?依老夫看,是小女的棋勾住了公子的心罢。”
郑诲的眸色和缓了两分,笑了笑:“那老夫还很多谢公子?”
郑诲紧紧盯着江离,灼灼的眸子好像藏在雪地里的狼,闪现出了讽刺和隐晦的杀意:“公子是在拿老夫打趣么?老夫虽与公子算是棋友,但更是一族之主。事关家属兴亡,老夫的剑可不会认人。”
“公子说这话,可有甚么根据?”
郑诲咧了咧嘴:“老夫身为郑家家主,国之重臣,常日见了甚么人,说了甚么话,长安城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但如果介闺中女子,哪怕是老夫的嫡女,这眼线儿也会少很多很多。”
“不错。短则几天,长则数月,不会晚于年底。”江离也一字一顿地反复了遍。
“公子就没有甚么和老夫说的?”
郑诲沉默了。此话分量极重,如同一记重锤当头砸下,郑诲竟感觉灵台有些嗡嗡响,一时都没缓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