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戒疤
而立之年，三十岁高低。春秋相配。主持，一寺之主，修十二菩萨戒。线索配得上。
“臭丫头，又在不敬佛祖了。你那嘴儿，真是和你人普通净惹事。”辛周氏无法的摇点头，但是解释倒是不慢，“天然也有例外。比如我们长安城中，就有好些个大寺主持，年纪悄悄，即证得大道，而立之年便主持一寺，不成不谓佛缘深厚。”
江离看着柳禛伏地的脊背，没有叫他起来。他的眸底有千万种庞大澎湃，仿佛是看向了柳禛，又好似看向了某处虚空。
江离忽地咧嘴笑了，只是那笑虽是笑，却比哭更哀：“本来，这就是场胡涂么。先生起来再回话罢。”
辛夷心中微动，抬高了声音：“那岂不是得道高僧才得十二个？”
但是这日，卯时，天蒙蒙亮，青石板上的冷气还未消逝。慈兰堂就响起了拜见的禀报声。
“羽士孙女不晓得，不过却只大魏佛教流行，蔚为国风。”辛夷放下白角梳，和顺谈笑，“孙女见祖母常日也抄佛经，如何还扯到道家这个佛教朋友上去了。”
因为她清楚的记得，那与辛菱私会的和尚，头顶便是十二戒疤。
很久，江离才眸色闪了闪，浑身的威凛刹时收敛，又变成了那风韵清峭的棋公子。
“祖母惯会打趣孙女。”辛夷掩唇一笑，如同温驯灵巧的后辈，她很有眼力劲儿的上前去，代替蕉叶为老太太挽发梳髻，“祖母，孙女确有事要向祖母就教。”
柳禛叹了口气，敛衫，屈膝，膜拜叩首：“公子息怒，禛冒死献言：棋局当中，唯有好处，无关风月。公子身边可有千娇百媚，莺莺燕燕，但毫不成以有至心之人。这点，公子当比鄙人更清楚。”
1.菩萨戒：十二戒疤谓之菩萨戒。但只要彰显充足的诚意，便能够烙。戒疤的多少和身份没有直接干系。本文规定菩萨戒为主持，只是小说需求。
“如此，鄙人就放心了。”柳禛捋着髯毛，欣喜的笑着。
这句有些霸道的话被江离平淡的说了出来，如果旁人定被笑傲慢，可放在江离身上，伏龙先生但是半点没思疑。
江离俯下身，亲手去扶柳禛：“先生放心。我内心自有安排。不管是黑是白，是错是对，棋局再诡谲，九州再纷繁，都在我的掌控中。”
这不是大魏的棋公子。而是只存在于暗夜中的对弈者。
辛周氏眸色闪了闪，大有深意的笑了：“六丫头向来不问鬼神，现在倒和祖母论起佛道来了？罢了，老身虽算不上三宝信徒，但常日为体味棋，也常常拜访各地梵刹。想来也能解得了六丫头心中疑问，但是？”
辛周氏笑了笑，她摆摆手让蕉叶退下：“六丫头有甚么事就直说。不然凭你那闲散心性儿，也愿不得大朝晨的就舍了你的被窝儿。”
“根基上如此。修佛数十年悟道，十二菩萨戒，花开见佛。换言之，撤除那云游四方的僧侣，凡是寺庙中修行的比丘，熬得菩萨戒者，多为长老主持方丈了。”辛周氏娓娓道来。
辛周氏佯怒的怪了声：“口无遮拦，甚么叫怪趣。那是信徒受戒时，为显皈依心诚才烙上的。你这丫头，真是大大不敬佛祖。优婆塞戒者为九个，沙弥为三个。十二个是最高的菩萨戒（注1），这可不是想烙多少就能的。要日日修佛，诚恳供奉，且德高望重，在佛门中成就深厚的人，才有资格戒十二菩萨戒。”
“修行数十年，那岂不是菩萨戒配的都是白胡子老头了？”辛夷说得小女儿调皮的口气，但是指尖倒是悄悄攥紧了锦帕。
最后一句话在辛夷心底掀起了滔天巨浪。
大魏古训：凡为人子之礼，冬温而夏凊，昏定而晨省。晚间奉侍寝息这条，因老太太常揣摩棋到半夜便被舍了，但早上省视问安却被辛府松散恪守。除有特别环境，全府辛氏族人都要在辰时向老太太问安。
“本来修佛另有佛缘一说。像孙女这类人，大略是没有佛缘，这辈子只能听平话先生讲些狐狸精和小和尚的事了。”辛夷心中千万思路涌动，涌到她脸上，却只化为了小女儿温驯的含笑，“祖母怕是该用早膳了罢，想来各房也该来问安了。孙女就先辞职。”
注释
有人应了，旋即竹板布帘被撩起，辛夷低头趋步而入，至堂中盈盈一福：“孙女给祖母问晨安。祖母昨晚睡得可好？”
竹林中晚风飒飒，吹动千竹翻浪，漫天银汉在叶尖流转如荧惑提灯，谁也没重视到这荒竹林中的一幕，却又仿佛有很多双眼睛盯住了这里。
“祖母公然神机奇谋。”辛夷用了平话人的口气，调皮的点点头，“孙女本日偶阅佛经，见那僧侣各个头顶戒疤，三到十二个不一，疤痕欠都雅瞧着也疼，真是怪趣得紧。”
菩萨戒。这是她独一的线索。但是疑点是，那和尚三十高低，面庞年青清俊，毫不是白胡子老头之类。
“伏龙先生请起。”江离虚扶一把，眉间有缕倦怠，“我天然是记得清楚。但是……”
辛周氏一时没有说话，她悄悄看着铜镜中辛夷为本身梳头，后者将发股集结，回旋如螺，置于头顶，乃是个单螺髻，然后别上了一只檀木莲花双股钗。
大寺主持，便不是知名游僧。宝册上驰名，百姓中香客众，探听探听便能找出那日与辛菱鸳鸯配的和尚。
唯有那处夜色中的玉堂阁，窗下扶桑摇摆，花影扶疏。扶桑谢后，便是木兰重绽。
辛周氏不动声色的蹙蹙眉：“如何梳这个头？怪像羽士的。”
老太太辛周氏刚醒，正在蕉叶奉侍下梳洗，听得传报说“六女人辛夷给老太太问安”时，她有些惊奇的挑眉：“这么早就来了？罢了，这六丫头可贵勤脚儿问安一次，也是希奇事。让她出去。”
那儿有才子颜如玉，有一诺重令媛，但是前仆后继跳进了染缸，白变黑，黑变白，白辅弼知犹按剑，朱门先达笑弹冠，毕竟是多情者累，故意者殇。
“公子！”柳禛蓦地打断江离的话，有些焦心的重重叩首，“站得愈高的人愈孤傲。茕茕方封侯，伶仃才拜相。公子不成再胡涂了！棋局当中，有无数双眼睛盯紧了公子，公子只要有半步错棋，就是致命死局！”
江离没有回话，他抬眸直视柳禛，瞳人比夜色还乌黑，一股天生上位者的严肃从中披收回来，仿佛任何人在他面前都只能臣服和膜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