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八章 及笄
往前跑，底子跑不掉，灭亡不过刹时。
她不晓得，因为追兵已经追上来了。
辛夷笑了，点点头，拍了拍她的肩，也拍了拍长生的肩：“一言为定。相逢之日，你我姐妹，一个都不能少。快走吧。”
只要能保辛芷活，则既往不咎，我们是亲人。
辛芷恍忽地点点头，惨白的小脸暴露一抹放心。
“阿芷！你往那边跑！分开跑！快！！”辛夷说着就用力把辛芷往岔道推。
辛夷微微眯了眼，似笑非笑：“一个曾经帮着李知烨算计我的人，一个已经被辛府逐出门的人，却要我将估计是最后的亲人交给他，你要我如何信你？”
他点点头，看了眼身后林子里，满地的辛家尸身，杀气腾腾的追兵，声音也有些沙哑，却只顾将背上的辛芷抓得更紧。
“多谢六姐姐及笄之礼。阿芷，不，是辛芷，必然好好活下去，只待相逢那天，你我姐妹一个都不能少。”
长生看了眼林子逼近的追兵，略有焦心，看向辛夷，弯下了腰，低下了头，弧度几近碰到了空中。
长生笑了，很洁净的笑意，没有任何杂质和摆荡：“长姐如母。今后你便是七女人的长辈了罢。辛家的事，鄙人很可惜。但请六女人放心将七女人交给我。我必然带着她好好逃脱，带着她活下来。”
固然还显稚嫩，但已有燎原之势。
……
长生话说得轻柔，却很果断，不容任何质疑，听得辛夷也不由一怔，仿佛第一次熟谙这个被她逐出府的“奸奴”。
她没法耍小性儿了，没法只顾看热烈了，乃至来不及去哭鼻子去寻安抚，她必须拼尽尽力活下去，在血流成河的罪过和暗淡不明的乱世中，活下去。
是绝壁的风，是腾空的雏鹰，是击浪的小鲲，是乘风而起的但愿，是不管甚么丑恶和血泪都浇不灭的初生之火。
辛夷看了看长生来的巷子，忽的就明白了，巷子偏僻，没有人会刚巧路过，只能说，是他听闻了动静，特地赶来，赴一场死局。
……
火线是死也无惧，火线是万坟场也无悔，我只是来带走你，保你安然顺利。
那双有力的手扶起辛芷，一个后甩，将辛芷背到了背上，略微不稳的男声响起。
辛夷心境庞大，叹了口气：“长生，你何必现在来呢。这是我辛家的事，你何必掺杂出去。若能逃得了是好，若逃不了，不是多了条冤枉命么。”
存亡之前，灭门之祸，她长大了，她必须长大了。
来者恰是长生。裤腿尽是泥，上气不接下气，明显是从那条岔道仓促赶来。
我来了，我的命，就交给你。
辛芷一字一顿，腔调发沉，然后保重非常地簪紧了藤条簪，眸底开端酝酿一股狠劲儿，乍看来竟有些似辛夷。
二十六个族报酬她拼出的血路，剩下的，她得本身走了，连她的六姐姐也不会陪她，她必须得本身走了。
……
她必须从老鹰的翅膀下钻出来，本身学会飞，必须从大树的庇荫下爬出来，本身学会保存，必须从茶社听书北里小吃的日子里复苏过来，本身学会担负风雨无情。
“六女人，鄙人带七女人跑。”
我成年了。
不管产生甚么，都值得我拼上平生去保护。
是大礼。对于长辈的膜拜大礼。
十四，不，十五。
辛芷摸了摸发簪，又看了看林子里满地血尸，再次哭了，泪珠无声地往下淌，将她的眼眸垂垂冲得雪亮。
簪发及笄，以此为誓。
“但鄙人对七女人的心，坦开阔荡，始终不渝。”
她懂了。这一次提早及笄的含义。
辛芷迷惑地确认了那藤条发簪，抽泣道：“六姐姐……我才十四，来岁及笄……”
辛夷又急又气，竟是心下发狠，兀地打了辛芷一个耳光，逼她本身跑，后者却吓得更失神，站都站不起来了。
所谓天命在这一刻，剩下了简朴的两个答案，生，或者死。
“长生……若你不来，本身过本身的日子，现在淌了这浑水，可就是连命都能丧了……你又是何必，偏要挑这点儿，为我辛府陪葬呢。”辛夷有不忍，有迷惑。
“六女人，鄙人犯过胡涂，做过不成宽恕的错事，自知不敢求你宽恕。但鄙人只要一句话，不管产生你都能够信赖：鄙人会拼上这条命，保七女人安然顺利。”
相逢？
我这半生蹉跎，唯有这一句话，矢志不渝。
长生浑身一抖，眸底一闪而过的泪光，旋即他深深一拜，转头安抚似的对辛芷一笑：“七女人，别怕，长生来了。长生带你走。”
或许从他决意来那刻，就已经许下这信誉了。
辛芷腿都软了，别说有勇气单跑，身子都瘫了，辛夷看了眼追兵，急得红眼，正一筹莫展之时，忽看到一双手呈现在面前。
辛夷从旁侧的灌木丛折了枝藤条下来，然后慎重了色彩，为辛芷别在了双丫髻里。
辛夷神采几变，很久才长叹一声，沉声道：“长生，若你能保阿芷活下来，有缘再相逢时，你是我辛夷的家人。”
“六女人，鄙人是辛府的弃奴，也承认，之前做了很多对不住你的事。”长生顿了顿，悄悄伸脱手，为吓得七晕八素的辛芷擦去脸上的泪。
你赌上一条命，则我许你，一个家。
辛芷的眼眸一寸寸亮起来，彼时还错愕和颓废的眼泪，被她一把擦去，泥和血染花的小脸，顷刻迸收回金石般灿烂又刚毅的光芒。
因为背着辛芷，这一弯，划一于叩首至地。
追兵邻近，若再不分开，只会是一刀两命。
和二十六位辛家人一起，留在这条山路上。
辛芷惨白着个小脸，哭肿了的眼睛眨巴两下，拨浪鼓似的点头：“不……不……阿芷怕，阿芷不要一小我……阿芷不要分开六姐姐……”
火线等候她的苦和难，曾经长辈们为她担下的责和任，这一次，只要她本身了。
她这个陨笛照顾者就剩下了一个，手无寸铁，孤家寡人，大部分的追兵兵力将锁定她，她还能活么，还能如阿芷所说，姐妹俩一个都不能少么。
簪发及笄，豆蔻成年。
但是话头被打断。连着是辛夷略微发狠的低喝：“不，从这一刻起，你成年了。虚岁，虚岁也该是十五。阿芷，你长大了，不再是个小丫头，是能独当一面的大女人了。”
长生最后深深看了辛夷一眼，就背着辛芷往岔道跑远，辛夷心底一空，前时才止住的泪又在眼眶打转。
辛夷一抬眸，半晌恍忽：“长生？”
“六女人，鄙人不是来为辛府陪葬，只是为了七女人，为她一人而来。”长生背稳了辛芷，忽的向辛夷跪了下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