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皇后
“皇上圣明。妾身今晚前来，只是要提示皇上一句。”皇后温驯地一福回话，本是平常的礼平常的恭维话，却在现在显得诡异非常。
“如何回事，莫非皇上已经消弭了我的禁足旨意？”辛夷警戒的站在离绿蝶三步远外，她探了探头，见草庐门口还立着管家小厮丫环，各个奉迎的笑着瞧她。
“臣妾恨生为女儿身，不能为他复仇。但我的皇儿能够。”皇后出现抹狰狞的浅笑，眸底有熊熊烈火燃烧，“王卢起间隙，辛女嫁长孙。这天下之变的局点已至，皇上可要瞧好了。”
门被翻开，谈笑声骤停。辛夷敛目而入，中规中矩的施礼：“辛夷见过祖母、爹爹、大奶奶、大嫂。”
当草庐的破门被翻开，绿蝶脸挂泪痕的迎上来：“女人，奴婢来接你归去”时，辛夷有些懵了。
“皇后还在怨朕么。”李赫展开眼，眸底有夜色翻涌，“杀他的又不是朕。是你的父兄为逼你进宫，才取了别性命。”
王皇后行了一礼，也不管天子的圣意，就突然回身拜别。长长的凤袍无声无息淌过金砖地，本是富艳高贵的明黄色，看上去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如果让大理寺查出他是被王家殛毙，于天下无益。”李赫淡淡应道。
绿蝶又是点头又是点头：“不是皇上，也不是皇上……哎呀，女人快跟奴婢去上房，就统统明白了。”
“是于天下无益？还是于您的皇位之争无益？”王皇后嘲笑，“皇上怕惹怒王家，只能帮王家掩脏。过后还毁了他的坟茔，袒护于春草中，也是防备臣妾去祭奠，流出不好的名声，毁了你帝王清誉罢。拔剑的不是皇上，但是，倒是皇上和王家一道杀了他。”
这厢，辛府。
李赫有些倦怠的闭眼，仿佛不肯提及太太长远的影象：“皇后，你是母范天下的皇后。有些旧事，过了就过了。要重视身份，莫再随便提及。”
上房里笑语盈盈，鼓瑟吹笙，辛府最贵重的龙凤团茶杯从箱底捞了出来，如碧新月儿的润在热水中，腾起一线线白烟芳香满庭。
“他敢不么？”王皇后腔调锋利起来，眸子有些发红，“他双亲的以死相逼，坊间模糊的传闻，另有皇上这边时不时的表示。他若不顿时结婚，传下子嗣，只怕他片半晌都会被莫须有的罪名殛毙！可惜，我们还商定，等我嫁过来后闹出点动静被休，我便能够被贬为百姓，出宫找他。彼时做大做小我都情愿！只要他好好活着等我……”
王皇后略显短促的说着，通篇到尾，大气都不喘个。好似憋了太久的怨，终究倒了出来。乃至于在猝然说完后，她不得不扶住雕龙金柱，脸上出现衰弱的惨白。
“臣妾当然晓得。”王皇后一笑，笑容衰弱的仿佛顿时就要破裂，“但是臣妾为人后代，没法痛恨生我养我的王家。臣妾能怨的，便只要皇上。当年在嫡妻备选的五姓女子中，御笔朱批选中臣妾、还是皇子的皇上。”
“猖獗！”天子李赫蓦地变了神采，两个字满含帝王的严肃，但是他扶住龙椅的指尖却不住颤抖，仿佛王皇后提及的事，他再粉饰再躲避，也没法按捺住哀恸。
“是么？但是皇后忘得了。王仪却忘不了。”
李赫眸色愈深，沉声道：“想当年朕揭开你的盖头，你一脸死灰，好像鬼怪的模样。至今都感觉骇人。可为了不扳连他的族人，你只得委身于朕。直到生下霈儿后，你再不让朕碰你。皇后，你太傻了。”
王皇后的讽刺愈浓，眼眸如利剑般雪亮：“皇上如何怕了？是哀不得常mm的过世，还是听不得有人把你罪再次揭出来？皇上本身命影卫绑走的她，毒死的她，却让臣妾背了天下的骂名。说甚么蛇蝎妇人善妒，毒死宠妃。不幸皇上还人前宠嬖，乃至封其为后，这情痴的模样真是……好笑。”
李赫沉默。王皇后咬着牙关，死死盯住他，那里另有半分人前端庄崇高的模样：“皇上可知，当年臣妾是如何上的花轿。乱世姻缘，王家嫁女，又是皇子新妇，满门光荣。可他的老婆顶着十月怀胎的大肚子，冒着存亡伤害给臣妾送来他的遗物。传闻他被活活绞死时，手心始终攥着不肯松开。那是一只雁钗。本是一对，是我俩定情之物，却也是臣妾得知他死讯的见证之物。然后臣妾就被蒙上红盖头，风景出嫁。十里红妆，于臣妾，倒是平生不堪的恶梦。”
“傻？臣妾是傻，皇上倒是聪明得很。”王皇后出现讽刺的嘲笑，“爱江山不爱美人。常妃之死……”
王仪，是皇后的闺名。从她册封为后那天起，天下就忘了这个名字。连她的父兄都只是尊称她皇后。唯有她本身，另有死去的阿谁他记得，她叫王仪。
辛岐的声音还没起，一个女子就上前来执辛夷的手，亲厚的笑道：“女人被禁足苦了。现在且不消担忧，我长孙家已请了皇上口谕，女人今儿个既往不咎。”
德容之动，令仪令色。谓之仪。
辛夷还来不及细思，门外的一帮丫环就拥出去，容不得分辩的将辛夷迎回玉堂阁，帮辛夷重新挽发换衣，精力量儿一新后。才在管家的带领下往上房来。
李赫的神采阴沉得好似暴风雨前的晦天气儿，可他毕竟一寸寸压了下去，幽幽道：“每年七夕皇后都要怨朕一番。可从没像本日说这么多。皇后到底企图如何？”
王皇后笑意愈浓，但是唇角却在不断抽搐，保持那天下奖饰的端庄笑意，于她而言，每一刻都是折磨：“并且，他虽不是五姓七望，也是堂堂世家嫡子。无声无息的死了，天下流言纷繁。还是皇子的皇上，一纸讯断强塞给大理寺，鉴定他被山匪殛毙。就这么把本相轻描淡写的掩畴昔。皇上和王家，也是一丘之貉，皇上，也是虎伥。”
王皇后冷冷吐出最后两个字，目光没有一丝君臣温驯，反而如绝壁边上孤峭的一枝昙花，哪怕预感半晌后的残落，也要拼尽平生做最美艳的绽放。
李赫仿佛想到了甚么，暴露分意味深长的讽刺：“从封皇子妃的旨意订婚，到朕正式迎娶你的这一年间。他还不是敏捷的娶了别人，还让那女子有了身孕。”
蓬莱殿的殿门霹雷一声被关上，好像从民气深处憋出来的哭喊，震惊了全部大魏的夜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