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百鸟衔花－伍
三年前，惊蛰这一天，萧筱一身白衫坐于溪边洗足，恰逢南乌颠末。南乌穿戴一身皂蓝长衫，背着一把琵琶。
南乌死于乱箭，躺于血泊当中，热血染到了背后的琵琶，同时也渗入了装有茉莉花的布袋。
秦沛独自回府，路子一坊茶馆，楼内飘出一股暗香之气，遂上楼切磋。茶馆分两层，楼下是赶路人歇脚解渴之所，楼上是安逸人解闷久留之处。本日，并无客人帮衬。
南乌忽见萧筱，仿若盈盈仙女，厌倦了天上的束缚，擅自下凡溪边游戏。萧筱忽见南乌，仿若碌碌过客，厌倦了尘凡的流落，急于寻觅一屋安身。
瞬息间，墨笔划眉，挥动双翅，飞离了灯纸，仿佛活鸟普通，向茶馆飞去。萧筱手持灯笼，追着画眉鸟，来到了茶馆外。
摊主告之：“彻夜有一青袍公子将灯笼暂挂摊前，晚些时候来取。”
南乌非人，萧筱仿佛心中有了如许一个答案。萧筱问道：“南乌是何人？与萧筱何干？画眉衔花何意？取灯人彻夜所为何事？”
萧筱答道：“鞋子脏了，干脆将脚一起洗了。”
当时的秦沛羽箭仿佛从背后射向了她，一样穿心而亡。心中不知是处于惭愧，还是处于怜悯，还是真的在某个时候爱上了南乌，面前的南乌不幸极了。
茶馆上，只要画眉灯笼一盏亮光，萧筱持灯站于茶馆中心。南乌劈面坐于低台，抚弄琵琶，琵琶相位处有一道锋利的残口。萧筱不语，只观南乌，南乌不答，只待弦终。
秦沛命令放行，南乌行走数十步，模糊背后突生冷风，一支羽箭从他背后穿心而过，箭矢击碎了琵琶。南乌回身惊望秦沛，秦沛高呼南乌为幽州特工，话音刚落，数名亲兵一同放箭。
南乌捻着衣袖擦拭琵琶弦上的血点，相位处的那处残口，实在令贰肉痛：
秦沛带人拜别不久，一只寻食的画眉鸟飞来，落在了南乌身边，遴选了一朵尚未完整染红的茉莉叼走。也恰是这朵尚未染红的茉莉，将南乌的亡魂一并带走，南乌凭借在了画眉身上，今后得以残喘。
灯会垂垂少有人往，萧筱原地等待取灯人未果，也不见杨扬折返，遂将画眉灯笼点亮。
南乌油但是生一股悦感，仿佛面前的萧筱恰是碰到的天女。南乌从腰间布袋取出了少量茉莉花，走向前，撒进了萧筱脚下的一洼溪水中，言道：“多谢你指路，这数枚茉莉，只做谢礼。”
转眼浮华世，再无舍命人。秦沛饮罢茉莉，付了茶钱，起家回府。分开茶馆以后，南乌走至桌前，收起了茶碗。
萧筱三问道：“南乌是何人？”
南乌站在溪边问道：“叨教云州城如何走？”
萧筱抬手一指火线竹林。
南乌语罢拜别。萧筱看着南乌拜别，朵朵茉莉漂在水面，清寒水仿若生了一股暖意。
南乌行至竹林，穿过竹林巷子便是云州城城门外。适逢秦沛受封云州侯，与随行亲兵林中打猎道贺。亲兵寻觅射伤的猎物时，见到了南乌，上前扣问。南乌点头不知，亲兵疑似其为幽州特工，将其扣押。
秦沛查问了几句，南乌不知秦沛身份，只假装过路的卖艺人，一一回应。
一名亲兵上前搜身，发明了布袋装有茉莉花，却毫无之用，随即脱手于地，朵朵茉莉沁血染红。
南乌拖累了画眉，也庇护了画眉，画眉寿命将至，南乌灵魂将灭。南乌将先前遭受一一报告，萧筱想起了三年前的那天，也想起了那数枚茉莉。
南乌声音略有悲意，答道：“南乌为情所困，生非生，亡非亡，只得借画眉之躯，赠送所爱之物，寻得摆脱。”
弦声骤停，南乌手指划出一道血口，弦上残留一点血迹。南乌俄然开口言道：“十年琵琶，只奏文曲，一朝染武，存亡茫茫。活着时，唯茉莉与琵琶所喜，茉莉沁于我心，琵琶乐于别人。现在人已归去，此二物只为无用。”
晃数日，上元灯节。萧筱和杨扬二人皆身穿斑斓袄衣，游逛灯市。见一灯摊前吊挂着一盏红色花笼，上面墨笔细画一只画眉鸟，喙中咬着一朵茉莉。萧筱问及摊主灯笼是何人所做？
街景无人，只听得茶馆上传来一首琵琶小曲。萧筱遂上茶馆二层，果然见到了南乌。
秦沛耳边响起了一簇琵琶武曲，尘消雾散，秦沛身穿甲胄跪于疆场之上。交战多年的老副将，乱箭身亡于面前。幽州军手持九条铁链，另配有短兵器护持，四周围来，欲要活捉秦沛，此阵名曰“九龙戏团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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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乌声音中异化着一丝哀意，答道：“神仙本是凡人做，情债，神仙也会欠。更何况南乌保持这一缕残魂尚且艰巨，更无缘成仙。”
萧筱听后没有了闲逛心机，守在摊位前等待取灯人。杨扬等的沉闷，叮嘱萧筱原地等待，单独一人游逛。摊主将画眉灯笼摘下，交于萧筱，托其看管，还予取灯人。萧筱接下灯笼，摊主清算归家。
萧筱心中只觉的悲惨，言道：“南乌枉死，倒是因萧筱指路。我是对？还是错？”
秦沛上了二楼，单独一人坐于中心桌前，店家端上了一碗茉莉，碗中香气仿若带入了另一番幻景当中。
南乌看向萧筱手指方向，问道：“你在这里做甚么？”
此时画眉鸟飞进了茶馆，惊扰了二人，画眉鸟飞入灯笼纸上，烛灯燃烧。整间茶馆只剩一道月光，萧筱和南乌，相互眼中的对方恍惚了，只剩下了两道身影。萧筱只觉的面前的南乌格外的哀伤，赛过了月光的清寒。
秦沛横提长枪，杀入幽州军中，正所谓：弦弦可起千卷语，声声亦作甲衣迂。更妆洗尽伤弓律，白骨倾歌落阵居。秦沛破了九龙阵，一战立名，拜封云州侯。
萧筱再问道：“南乌得了摆脱，萧筱却受困。你若真是灵怪之属，想必也有些凡人望尘莫及的神通，岂不比凡人随性。又如何会因情所困，惹我这个凡人好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