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理想
这一日又逢十五,朱时泱下朝返来,热茶还没喝上几口,就听桂捷报说内阁五位大学士已在殿外候着了,恭请皇上去御书房批阅奏章。
陆文远也心有疑虑,沉吟道:“不会吧,我明显是循序渐进的,每日只比前一日多递五六本。皇上昨日还巳时不到就看完了,本日如何就拖到现在?”
陆文远遂也有些担忧起来,只怕皇上累坏了本身,吃紧翻开棉帘出来探看。谁知朱时泱一见他出去,竟一脸惶恐,手忙脚乱地往袖子里塞着甚么东西。面前的奏章堆上则摊了一本书,已然看了一多数,如此兴趣,明显不是与政事有关。
朱时泱猜得没错,他的苦日子还远远没有到头,内阁五人不但每日催着他前去御书房批阅奏章,还在每月一次的朝政议事上提出要他每隔三天上朝听政一次。在这件事上全部言官与内阁定见分歧,一帮人在大殿上你唱我和,据理力图,朱时泱终究寡不敌众,只得勉强承诺,不过由三天一次,改成每逢初1、初5、初十、十5、二十、二十5、三十履行。
朱时泱面色微红,咳了一声,装模作样道:“这……这是赐给你的,拿着它快滚吧。”
那朱时泱倒是自作自受,只得一边进午膳一边看奏章,直批到午后未时二刻方完,《乐章集》和玉小巧是没脸再要返来了,只闷闷地自回寝殿去昼寝不提。
天子即位八年来初次问政,朝中高低一片喝彩沸腾。
陆文远抱拳道:“臣不敢。若皇上无其他事,臣就去外头候着了。请皇上用心批阅奏章吧。”说着,躬身施礼退了出去。
陆文远安闲奏道:“皇上,内阁的职责一贯只是辅政,毫不能完整替代皇上,何况有些政事事关严峻,皇上不成不知,多看奏章无益于进步皇上的在朝才气。”
朱时泱对着他背影闷哼一声,只好坐到御案后看奏章。但是他本日上朝起得早,看了一会儿就感觉困,便伏在桌上打盹起来。又过了半晌,钟鼓楼上的钟声响了,已是辰不时分。朱时泱被吵醒,复苏了一下,感觉时候还早,便站起家来在殿内四周踱步,舒活舒活筋骨。
陆文远顿时面色不善,上前拿起书看了一眼,是一本柳永词。陆文远并不恶感柳永,但为了使皇上认识到本身的弊端,还是沉了脸闷声道:“皇上不看奏章,看这些淫词艳曲何为。”
朱时泱越想越气,气哼哼地将手中茶杯一放,回身出去就要抬脚踹人。严庸不幸跪得离皇上比来,吓得赶紧缩肩低头就要接受。沈纶已经君前失礼,失声叫了出来。
朱时泱明知他是讽刺本身,却也毫无体例,只能点了点头,眼巴巴地看着陆文远把两样东西都收起来带走了。
玉小巧在书格中藏的位置靠后,刚好被书脊挡住,是以陆文远清算书房内陈列的时候也没有发明。朱时泱大喜,赶紧把玉小巧和柳永词一并端了出来,放在御案上一边把玩一边细阅,再没心机看甚么奏章了。
朱时泱一时猎奇,伸手取出来一看,本来是之前本身曾顺手把玩过的一个的玉小巧。朱时泱这才想起,本身前些天嫌看奏章过分古板,曾偷偷在《四书章句集注》上面藏了一本柳永的《乐章集》,以便无聊时翻阅。约莫当时候顺手把玉小巧也给落下了。
朱时泱神思不决,自知理亏,便避重就轻地辩道:“谁说柳永的词是淫词艳曲?依朕看就好得很,杨柳岸,晨风残月,此等意境,岂是肮脏的宦海中人所能懂的?”顿了顿,突又反应过来,怒道:“陆文远,你为何不经传唤就私行出去!”
朱时泱听得一愣,随即更加愤怒,只因那“忍把好话”一句,本心在暗讽天家不识英才,使得有志之人空负其才而不得任用,只得寄情于花街柳巷当中。
朱时泱无话可说,只闷闷道:“总之你如何说都是有理的。”
桂喜却急得连连顿脚,在一旁焦急道:“大人们可让皇上歇歇吧,皇上本日不到四更就起了,又是上朝又是批奏章,到现下也该用午膳了。大人们好歹也得让皇上填饱肚子啊!”
朱时泱不悦道:“不需朕亲身批还呈给朕干甚么,平白迟误朕的工夫。朕要你们内阁是做甚么的?”
谁知这一拍却拍出了事,刚藏进袖中不久的玉小巧掉了出来,骨碌碌滚到了地下。朱时泱顿时愣了,见陆文远一会儿看看本身,一会儿又看看玉小巧,笑对劲味不明,便不由难堪起来,像小时候读书时偷懒被母后抓住一样。
陆文远五人倒是一向在殿外比及中午也没见着皇上出来。严庸迷惑道:“是不是此番给皇上送去的奏章太多,皇上一时吃不消,所乃至今未曾批完?”
朱时泱好歹念及严庸年老,最后时候生生收住了脚势,想了想,却又不甘心,转而踹向了一旁的赵咏宁。赵咏宁没有防备,顿时被踹了个四脚朝天,仰在地下挣扎。其他四人见状赶紧上前搀扶。朱时泱心中暗爽,这才抬手唤过桂喜,自向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里的册本卷册都是分格盛放的,整齐有致。书的内容固然大多触及政治礼法,汗青军事,但总比义正词严,动辄长篇大论的奏章风趣些。朱时泱聊胜于无,一个格子挨着一个格子地察看,看到《四书章句集注》的时候,俄然重视到格子的角落里隐着个东西。
朱时泱气不打一处来,只道内阁这五人比来是更加放肆了,频频逼宫逼迫本身批奏章也就罢了,更可气的是每逢上朝之日,一班贼臣孝子就会在陆文远的带领下早早进宫,在本身的寝殿前跪作一排,如果桂捷报说皇上还未醒,便纷繁扯开嗓子大喊“请皇上速速换衣临朝”,当真是比钟鼓楼上的鸣钟还烦人。
陆文远俯身将玉小巧捡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一看,才道:“皇上真不愧为圣明之君,臣明显招惹了皇上活力,皇上却还要赏臣,为臣真是惶恐至极,愧不敢当。”恭敬地揖了一揖,又道:“皇上若不嫌臣贪妄,便将这词集一并赐给臣如何?臣也好归去细心品读一番。”
朱时泱本是天子,遐想到官方能够也有很多人会如此漫骂于己,常常读到此句都略感不快,但是却从未与旁人提过。现在竟被陆文远堪破心机,天然恼羞成怒,一拍桌子道:“陆文远,你大胆!”
陆文远垂首道:“皇上,昔日里臣呈给皇上的,是必须经皇上御笔亲批的,但比来臣在此中加了一些虽不需皇上亲身审批,却事关首要的奏章,是以多了。”
陆文远发笑,也叹道:“自古士大夫的抱负,就是能忠心帮手明主,或把本身帮手的君主培养成明主。不管我们的目标是前是后,要走的路都还很长啊。”在场世人纷繁点头。
陆文远不答他后话,只皮笑肉不笑地批评前一句道:“皇上说得极是,可那一句‘忍把好话,换了浅酌低唱’,恐怕也不是皇上所能了解的吧。”
御书房里的陈列还是从简,除了必须的笔墨纸砚,其他装潢安排都尽数撤去了。朱时泱干巴巴地在殿中磨蹭了半晌,内阁世人也都连续到了。朱时泱重视到本日的奏章仿佛比昔日多了很多,便手指了御案不悦道:“陆文远,你克日呈给朕的奏疏如何越来越多了,朕老是看不完。”
陆文远回至殿外,将殿内幕况和世人一说,连桂喜都忍不住捂着嘴巴偷偷笑。严庸叹道:“这个皇上,看着奏章也能玩起来,快跟小孩子一样了。真不知他本年是二十六岁还是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