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婠婠
婠婠心道不妙,双刃向前荡开,却仿佛砍在了极其柔嫩光滑的丝缎上。她反应也是极快,腾空一个翻身向上飞去,避开了音缠,又开端向后急退。一见拉开了间隔,琴音重新变得铿锵短促起来,接着是连续串剑刃交击的声响,又疾又快,好像骤雨打芭蕉。
“干吗?明天不是我轮值啊。”大半夜的睡得正酣,俄然被人拍醒,保卫嘟囔着揉了揉眼睛。有些昏黄的视野里,一个容色绝伦的美人正在笑吟吟地看他,他一下子直了眼,下认识地伸脱手去想摸一摸是不是在做梦。
略带可惜地扫了一眼室内的满地狼籍,她从地上捡起尚还无缺的纸笔,写下一行字,然后就这般甚么也不做,收起琴负在身后,非常落拓地沿着青石小径一起出了桃林,巷子绝顶就是通往襄阳的官道,再顺着官道走上一段路就能瞥见襄阳高大的城墙。
她看了一眼来人,下床取一件外套披在肩上,“来者是客,女人可要饮一杯茶?”
她实在是个极美的女子。
“我本想尝尝能不能跟贵派化兵戈为财宝,可惜……我讨厌被威胁。”烛光摇摆,在低垂的眼睫下投出一片暗影,她的侧脸精美秀雅,黑发好像上好的丝绸,不经任何束缚,松松自肩上垂至腰际。
朝歌微微弯了唇角,眉间似有嘲意,她底子不受天魔音的影响,指尖一动,以人眼难以辩白的快速拨动琴弦。声不成曲,却听“叮叮叮”接连几声急响,缎带竟然在空中被绞成了碎片。
“女人既然不喜饮茶,那一起到内里弄月听琴可好?”朝歌仿佛没听到她的来意,漫不经意的拢了拢衣衫,将琴台上所摆的古琴抱起,竟然就这般自顾自地向外走去。
终究婠婠停在了离朝歌三丈开外的卧房窗台前,她脸上闪过一抹艳红,在月光下越显美艳无伦:“女人绝技,妾身佩服,待他日伤好,再来请教。”
厥后几日,为了等待钱独关的到来,她几近足不出户,每日看书练琴过得非常落拓,修行到了她这个境地,早已习过辟谷之术,饮食与否并无太不同。
“天然是屋子损毁补葺的账单,本想替贵派省下一笔钱,何如女人却不承情。”她将琴放在两人之间的桌案上,一手支着下巴,有些忧?地望向婠婠,“今晚月色恰好,女人必然要和我动粗么?如果毁了屋子,我就没处所住了,不如我们坐下一起看看玉轮,谈谈人生和抱负如何?”
钱独关也未曾让她等上好久。
婠婠却得空赏识这一幕,她夙来机灵,早在天魔丝带被挡住的那一瞬,翻身向后退出几尺开外,几近是在她身材后仰的刹时,身下坐塌被不着名的气劲击得粉碎。
说话间她那双纤细白净的手已经悄悄拂向朝歌的肩,行动和顺得仿佛在触碰最敬爱的人普通,这一拂看似简朴,此中却暗含天魔气劲,若真的被碰上,非死即伤。
夜风涌入室内,将烛光晃得摇摇欲坠,朝歌还未入眠,拥着薄衾坐在床上,长发打散了和婉地披在肩头,更加衬得她发色如墨,肌肤如玉。
室内无风,婠婠却衣袂翻飞,明显是将天魔气劲外散,对朝歌顾忌之极。平常音攻之法,无一不是以內劲催发,伤人于无形,哪怕是她所修习的天魔音也不过如此,顾朝歌却分歧,她竟然能将琴声凝为本色!
朝歌看得清楚,手上一顿,琴音稍缓。
缎带的目标竟然不是朝歌,而是她面前的古琴。
如有婠婠內劲的灌入,天魔丝带决然不会如此等闲地被音刃毁掉,可惜在收回缎带的那一瞬,婠婠已放弃了它们,两把短刃从她袖内滑到掌心,整小我化作一道红色弧光,从侧面向朝歌袭去。
婠婠扑哧一笑,“顾女人不是另有两位门徒么?总有一名能为师父腾出一席之地吧。如果实在无处可去,不如带上令徒一起到我们阴癸派做客如何?”
婠婠眸里出现难以描述的奇特光芒,俄然一抬手,双袖间飞出两条白丝带,毒蛇普通击向朝歌面门,如此切近的间隔,朝歌本是避不开这劈面一击的,谁料“叮”的一声,劲气逼人的丝带去势一滞,被莫名的力量挡在半空,本来轻软的丝绸竟然在撞击中收回金石交击之声。
她终究动用了杀招,这一对尺二长的短刃名为天魔双斩,是阴癸派的镇派三宝之一,锋利无匹,无坚不摧。颠末前一轮的比武,她已看出了朝歌的音攻之法善于长途,如果近身将她压抑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倒霉于音刃的发挥,她必然束手束脚。
朝歌没有追,她不急,她还要借婠婠的口去警告钱独关。
“带我去城主府。”朝歌也不废话,直截了本地说出了目标,然后飞来一刀掠过他的脸颊,深深刺入了墙内。
对方目光闪了闪,秀眉微蹙:“女人到底是故作安静,还是真的不把婠婠放在心上呢。”
武弦主杀,她已动杀机。
说罢便如轻烟普通隐入黑夜。
保卫满身颤栗,连连点头。
她的指尖停在第七弦。琴初有五弦,内含五行,外合五音,后加一弦为文弦,再续一弦为武弦,共称文武七弦琴。
一击不中,婠婠眼中初次暴露凝重之色,她这一抄本就是摸索朝歌真假,谁知却被轻巧避开,纵使她没有使出尽力,对方未免也避得太轻松了些。
天魔功讲究以无形之力,盗取对方有实之质,接收对方功力为己用,方才甫一比武,婠婠就较着感遭到了被禁止,因为顾朝歌身无半分内力,音刃由乐声化成,底子无从借力。
朝歌避开他的手,从一旁墙上抽出他的佩刀,非常干脆利落地将屋里独一一张桌子劈成了两半,然后转头挑眉看他:“现在醒了?”
此时两人相距不过三尺,眨眼可至的间隔,氛围中的音刃更加麋集连缀,婠婠只强行破去攻向关键的音刃,其他皆用天魔功奇妙御开,沿着圆弧向四方飞散,伤人也伤己,朝歌就算再如何技艺圆熟,也决然没法同时节制这么多狼藉的音刃。
第四天的早晨,月色正昏黄。竹幕被无声卷起,一人款款而来,白衣如雪,裙下赤足。
婠婠天然不会错过她用心的绝佳机会,张口一声尖啸,天魔音无隙不入,铺天盖地而来,像是暴风怒号般吼怒,又像是惊涛裂岸的残虐,刺得人耳中剧痛。与此同时,天魔缎带化为利箭,直直袭来。
“喂,醒醒。”
保卫一个激灵,真的复苏了。
“若要弄月,那边不成?”婠婠却施施然的坐在了临窗的坐塌上,回以一笑,看模样是不筹算随她出去。她对朝歌本就知之甚少,方才摸索又没占到上风,现在当然不肯以身犯险外出同她赏甚么月。
“哦?”婠婠秀致的眉挑了挑,“只怕顾女人一定有阿谁机遇。”
颠末方才的摸索,她已不如最后那般自傲满满,暗忖钱独关还是低估了这个来源不明的女子。
和谈失利,朝歌也有些遗憾,手指放在琴上,看向她的眼睛:“一试便知。”
朝歌头也不回地持续往前,恍若无知无觉。她行走的法度明显比婠婠慢上很多,却在最后堪堪避开了婠婠的手,天魔气劲外放,刮得她长发飞扬,满身衣衫猎猎作响。
来客站在离她不远的处所,幽幽吐息:“顾女人天生丽质,最合适入我派之门,可惜却恰好要与我们作对,纵使我有惜才之意,也只要狠心动手取你的性命了。”
面对如许隐含威胁之意的话,朝歌不动声色隧道:“做师父的不成器,让人毁了住处,如何美意义去门徒家借住?当然是找人更加讨回了。”
“晓得该如何做了吗?”她俯身浅笑。
“顾女人的手腕公然高深莫测。”婠婠目光落在朝歌操琴的手上,口中奖饰。
被看破了音刃的缺点,她并不焦急,反而冲近在天涯的婠婠眨了眨眼,暴露一个有些滑头的笑,方才还快速拨弦的手慢了下来,琴音顿时也由短促铮然变得悠长迟缓。
琴音铮铮复兴,音刃无形无迹,埋没杀机,曼妙无方的天魔缎带却仿佛最周到的护盾,终是护着婠婠毫发无伤地避开了这一轮守势。灯烛早已被四溢的劲气毁灭,竹制书架被流散的音刃砍倒,装有花茶的竹器也尽数损毁,咕噜咕噜滚了一地,花香逸散,混在氛围中更有人让人堵塞的沉闷。
“账单?”婠婠有些猎奇。
现在恰是夜深人静,城门已关,不过这点高度对她来讲不过是小菜一碟,朝歌悄悄一跃就落在了城墙上。只是,钱独关住在哪儿呢?她居高临下地望着城内星罗棋布的街巷,一时有些犯难,俄然她灵机一动,沿着城墙往下走,公然顺道摸到了城门保卫的宿处。
朝歌见她盘算了主张要留在屋子里,叹了口气,回身归去在婠婠的劈面坐定,“既然女人不肯意陪我出去,那我只幸亏明天将账单送给钱独关了。”
这时朝歌已走到门口,抬手挑起竹幕,侧过脸,浅笑着看向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