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下首的王夫人一张脸吓得惨白,老贤人突如其来的这道旨意无异于好天轰隆。更让她目眦欲裂的是元春竟然在宫中的份位也给降了!那但是元春好不轻易才熬出的头,竟就这么一下子给剥夺了,老贤人也太狠心了些。
贾母瞪着失魂落魄的王夫人,满眼皆是讨厌之色,“把二太太搀去小佛堂,没有我的话,不准叫她出来。”说罢,才又看向凤姐道:“凤丫头,你姑妈既获了罪,家里管家的大小事件却不能没人搭手。我瞧着,你这几年的身子倒更加结实起来,何况荀哥儿现在也大了些,你好歹家事上也上上心。”
说罢,夏金桂便斜挑了眉头,静待贾母说话。
凤姐束手站在一旁,她现在早和管家的事儿不搭边儿了,邢夫人因被贾琏小两口儿奉侍得舒坦,对这管家的差事也不像多年前那般眼馋耳热的。迎春更不必提,自打被贾赦接回了大房住着,离得大观园远远儿的,竟是性子更加的和顺和顺,模样出脱得更加划一了些。
现在好日子还没过多少时候呢,冷不防地宝玉娶了两房奶奶出去,又是个商贾出身的小流派的陪嫁丫头在她跟前颐指气使。晴雯那边还忍得住,三天两端的就要打得屋里瓷碎玉裂的,饶是宝玉再如何从中说合也是无用。
好歹是凤姐从里头调停,到底把晴雯从那怡红院里摘了出来。可晴雯爆碳似的性子,凤姐也不敢留在身边用,只得把人往探丫头的屋里一送,秋爽斋和怡红院隔得倒是远,夏金桂天然也就不折腾了。
要说这夏金桂倒也是个妙人儿。当初因看中了宝玉的皮郛,自叹是相中了金龟婿,一派小后代清肠都恨不能攀附在宝玉的身上。可当她晓得宝玉先时和湘云又有些牵涉不清时,内心便如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般。厥后,又因史家和南安郡王府双双威胁着,不得已和湘云做了平妻,夏金桂的内心便非常不是滋味起来。
听凤姐这么一说,邢夫人吊得老高的心才缓缓落下。
说着,邢夫人又长叹道:“也不晓得这娘娘是惹得老贤人着了甚么恼,这旨意下来,今后我们家可如何是好呢。我虽不喜二房失势,但是娘娘在宫里失了宠嬖,于我们也是有弊无益的啊。”
“我畴前还说呢,老太太一定中意云丫头。可这云丫头既嫁进了我们家来,那但是和老太太一个姓儿的侄孙女儿,比起夏氏,能未几宠着些?现现在倒好,云丫头闷嘴葫芦似的,不作声倒罢了,一开口,连我都被她吓了一跳。”
倒是湘云一声不吭,性子和畴前做女人时比拟沉寂了很多。
结婚后,也不管贾母每日里晨昏定省的端方,一味只拉扯着宝玉厮混,如有何事,便拿银子打发了下人去回禀。再不然,便一名地阿谀王夫人,惹得贾母内心很不乐意。
凤姐想起前一刻在荣禧堂里,湘云那一番争权夺势的手腕,内心也不由地悄悄佩服起来。
要说,这夏金桂也很有些本领。在宝玉屋里看着晴雯、紫鹃等人,头一次便非常不客气地喧华了一气,只逼着宝玉要把这些个花红柳绿的丫头给打发了出去。宝玉那里舍得,当然不从。夏金桂倒也乖觉,当下是不闹腾了,只没过半个月的工夫,竟让她陪嫁的丫头,一个名唤宝蟾的,竟日逼迫在晴雯等人头上。
以是这当口儿的,凤姐可不乐意接下这烫手的山芋。正待要婉拒时,斜刺里便有一人蹿了出来。
这下可当真如同捅了马蜂窝普通!
“还是凤姐姐想得殷勤,这一大师子的吃穿用度,又是府里的,又是园子里的,只怕是多小我多双手也难顾及。”湘云说着,便盈盈地看向夏金桂,道:“姐姐现在管着园子中的诸事,身形也清减了很多。我与姐姐本就是同气连枝,又都是奉侍二爷的,姐姐既故意要管家,mm自当也出一份力才是。”
一番话,说得凤姐抿唇笑起来,只对满陌生疑的邢夫人道:“太太也不必烦恼,现在二太太已经失了势,宫里头的娘娘今后如何虽未可知,不过这夏氏和史氏一番恶斗是在所不免。所幸,恰如夏氏所言,这是她们二房的‘家事’,再祸及不到我们大房的。”
因此一锤定音,这侯府里的事儿交给夏金桂来管着,大观园的办理权却移交给了史湘云。
等离了荣禧堂,不说夏金桂咬牙切齿,就是邢夫人脸上也有几分不悦。见夏金桂携着丫环宝蟾走得远了,邢夫人这才低声对凤姐道:“也不晓得是甚么东西,仗着有些个财势,便目中无人起来。我们好歹也是她的长辈,幸亏她如许没端方。嫁进门来,少说也有一年了,每日里存候问好的,连小我影儿都不见,也就二太太情愿,要搁在我们这儿,千万是容不得的。”
夏金桂倒不活力,又拉住宝玉的手臂笑道:“我们二爷惯常夸琏二嫂子是个无能的人,我畴前来作客时,瞧着嫂子的行事也最果断的。只是我进门这一年多的工夫,嫂子如何也不见出来管事儿呢。”
凤姐听她这么说,内心也不着恼,又见贾母几次看过来的眼神,只半垂着头道:“既宝二奶奶说得如许详确,想来老祖宗也不必担忧的。这园子里,我们日日畴昔,万事都很妥当,猜想就算把家里一并交托给宝兄弟的两个媳妇儿,那也是极好不过的。”
第九十三章:大权旁落两妻相争
夏金桂从小在家里耳濡目染,这精打细算的工夫要真提及来,比起宝钗只高不低。何况她自小又是被夏太太当作男儿教养的,行事之间很有些果毅。上面不从命的仆妇倒有大半遭了罪,宝蟾因夏金桂管家的原因,垂垂地也水涨船高起来。
晴雯自来的性子便如爆仗普通,一点就着的。畴前有袭人在时,生生地压了她一头,她便已经日日与袭人不对于。好轻易比及袭人本身作死被打发了出去,这怡红院便如同她的天下一样。何况又有宝玉护着,娇宠着她的率性乖张,她是最对劲不过的。
这话正中贾母下怀,也不等夏金桂辩驳,便已经拉住湘云的手笑道:“到底是云丫头想得殷勤。这一家子的事情,毕竟还是要落在你们小辈儿的身上。宝玉有你们这两个可心又得用的媳妇儿在身边奉侍着,我是再放心不过的了。”
凤姐冷眼瞧着夏金桂笑吟吟地站了出来,冲着贾母道:“老太太也不必费事琏二嫂子,毕竟是我们自家的事情,如何劳烦外人去。”说着,全然不顾贾母和邢夫人的神采,兀自笑道:“我是没有才调的,也不敢托大。只是现在园子里的诸事,就是老太太瞧着也瞧不出错处儿来,我便拿大说句话,老太太可别见怪。这家里的事情,干脆一并交给我来办,也免得老太太焦心。”
“既这么说来,云丫头倒是个能忍的。畴前瞧她,一副小孩子心气儿,率性乖张,平素里也最没端方的一个。但是现在看来,倒是深藏不露的很。”邢夫人一边说着,本身已经一边笑了出来。
话分两端,这怡红院里最难清算的晴雯已经被打发走了,夏金桂今后便更加对劲起来。因住在大观园里,贾母等人虽白日里常进园子里逛逛,到底不常住着。这园子里的一利用度,王夫人也懒怠打理,只万事都交托给了夏金桂来办。
王夫人因得了夏家的大笔银子,内心对这媳妇儿倒对劲的很,反而对湘云横挑鼻子竖挑眼。
从接到圣上旨意的那一刻起,贾母就已经气得浑身摇摇欲坠,拄着的沉香木拐杖也不住地戳着地砖。“蠢妇啊,蠢妇啊!”接连骂了好几声“蠢妇”,却无一人敢回声。
等凤姐一语话毕,一向沉默不语的湘云已经站起家来。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她现在已经看明白了,荣国府上的开消,那就是一个填不了的大洞穴,不说寅吃卯粮入不敷出了,单是曾经她贴出来的嫁奁梯己银子,都不晓得凡几。可换来的是甚么?换来的,不过是她的好姑妈,二太太担着贤能慈悲的名声兼并着荣禧堂,她却被上面的主子婆子们背后里戳心窝子。
凤姐再一细看,可不恰是宝玉房里的宝二奶奶之一――夏金桂么!
宫里的份位起落,对母家的连累不成谓不重。
只是,这管家的差事,毕竟是吃力不奉迎。夏金桂和史湘云是年青媳妇儿,对管家大权眼馋得很,孰不知这权力的背后酸楚,旁人再难窥见一二啊!
凤姐一听这话,立即就想要回绝。
凤姐闻言,只嘲笑了一声,也不答复。夏金桂便自发得对劲,特长把鬓角的珠翠又抚了抚,才笑道:“也不是我要和琏二嫂子见外呢,我们这一大师子的人丁,吃穿用度哪一样儿不得精打细算着。太太常说,家里是寅吃卯粮的,依我瞧着,都是管事的人过分慈悲的原因。主子心善原是好的,不想上面的主子秧子却更加的腆着脸上来,反而废弛了根底。琏二嫂子是惯来在大房那边管着家事的,这一家家儿的,端方都分歧的很,我这也是怕嫂子久不管家,对付不来呢。”
“哼。”贾母冷哼一声,只别开了脸不睬会。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明,写着写着就把凤姐给摘出来了。啧,薛蟠貌似也学好了,我得给他找个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