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哎哟,倒是老姐姐这里欢愉。”王嬷嬷才走到赖嬷嬷的屋门口,便见有聪明的小丫头打起了帘子,进屋后,又见屋内站着三个小丫头,模样俱是划一,做事又有章法,不由地咂了咂嘴。“要说说,我在这里三年多了还比不得老姐姐才来一两日呢。”
却说这两日贾敏推说身上不好,免了世人的存候,每日只让府内的仆妇丫环们在院外请一回安也就是了。赖嬷嬷亲身去瞧了两回,都被绿温和红杏好声好气地又劝了归去,只说“太太现在身上正不好呢,见了嬷嬷倒要劳累,嬷嬷好歹顾恤我们太太是双身子的人,可过些日子再来太太这里说话罢”。
王嬷嬷正奇特这赖嬷嬷找她来何事,就见赖嬷嬷抿唇一笑,从手边一个不起眼的上了锁的盒子里取出一叠子银票并几只金簪和一只翡翠镯子。笑道:“老mm,可别说我凡是功德儿都不记取你,你瞧瞧,这几样可还受用不受用?”
红杏晓得后,冷哼道:“可见得此人的恭敬多少是装出来的!就是端庄管家的张嬷嬷、方嬷嬷还日日来太太这里回禀呢,她就如许了!”
那丫头自去拿酒,待得屋内赖嬷嬷和王嬷嬷酒酣耳热,呼呼大睡且不必提。倒说在赖嬷嬷屋中奉侍的四个小丫头对视一眼,都有些嫌弃。此中更有一个丫头,恰是日前回话的甘草无疑。因她模样周整,年纪虽幼,然说话俐落,做事又勤力,赖嬷嬷见了便内心有些喜好。又想着,这丫头不过才几岁大的年纪,倒留在身边奉侍才好。便回了贾敏,只说见了这丫头,便想着自家的儿孙,免不得离家千里的伤感倒要去了大半。少不得,求贾敏把这丫头留在身边奉侍。
绿柔心中也气,但她做事慎重,说甚么话天然要在内心付量好久。见红杏这般说,便劝道:“你且小声些说,别叫太太晓得了,内心又多添沉闷。何况,多一小我少一小我来存候又值当甚么,左不过是大家的情意罢了。”
见王嬷嬷听了瞪大了眼睛,赖嬷嬷不觉笑道:“你倒是实诚,只每日里抱怨赏钱不敷你吃酒打赌的,岂不知这金山银矿的放在你面前你只当不见呢。”又指指王嬷嬷手里那只水头实足的碧绿翡翠镯子,笑起来讲:“你道这镯子莫非是白给你的?明儿个只寻个名义挑一个本分的小丫头进院子里奉侍也就是了。”
“老姐姐说得如许轻易,那里晓得我的艰巨。不说太太一双眼睛盯着,就是院子里的那些丫头婆子,难不成都是死的了?”又叹道,“我何尝不晓得那些个姨娘的心机,只是我们合该为太太着想,如何好给那起子心眼黑的便宜。”
赖嬷嬷听了,内心倒不疑其他,只想着本身大老远儿的来了扬州,身上又是受了贾母和王夫人的重托,正该安息一两日就和太太这里领了话出来管家呢。谁想,这太太身子如许弱,这才怀了身子三个多月,竟连院儿门都不出了。越想越是发闷,干脆连打发人来在院外存候的工夫都不肯了。
王嬷嬷一听,更奇特了,忙问道:“那倒是谁送来的?”
“常日里,你也写信任人送给我,话里话外抱怨这府里没个拎得清的人。我原还想呢,到底是太太治家太严了些,一处端方分歧一处,好歹你忍着也就罢了。可现在瞧着,倒是老mm你的错处了。”说着,吃了一口热茶,才又道:“你觉得这一千多两的银钱是谁给的?老太太?二太太?我且奉告你罢,都不是。”
要说,这王嬷嬷到林家来三年多了,多少好的未曾见过,那里就能这么眼皮子浅呢。但是,要晓得,她自打来了林府,样样与贾府时便大有分歧。昔日在贾府时,就是跑跑腿传个话,只要在主子跟前露个脸,便能得一大笔的赏银。少则几百钱,大则有几颗银稞子。可这林府,看着是清贵的读书人家,姑老爷的家底又最丰富的,本觉得在这里做事天然能得好大一笔的银钱,谁想竟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嗐,这有甚么难的,你只附耳过来。”赖嬷嬷遂低声说了如此这番,王嬷嬷公然得趣儿,忙不迭地就要去办。赖嬷嬷只笑道:“急甚么,多大年龄的人,难不成连这么点子耐烦都没有?只等明日也就是了。”又指着屋内一个正在点薰笼的小丫头道,“你且去拿些酒来,我要和你王嬷嬷吃一吃呢。”
王嬷嬷忙接过来,见那金簪倒是不感觉,不过是新式的花腔子,不过那碧绿的翡翠镯子,握在手里沁凉的,倒很有分量。又拿起那镯子对着光一照,那水头可实在叫人欢乐。王嬷嬷忙喜不自禁地把镯子收了,又见桌上一叠子银票,只拿眼儿一瞟,顿时内心就痒痒起来。可不得了,那都是一叠子五十两面值的银票子呢!
却说得赖嬷嬷抚掌笑了,只道:“你此人,常日里我总说你不错,没成想竟如许笨拙了。”因见屋里不过是几个年纪稚幼的小丫头,遂也不大放在心上,只仍自顾自隧道:“凭那些个黑心的如何倒腾,你只收着她们贡献上来的好处,至于她们想要放人出去,你只捡着能拿捏住的放出去也就罢了。别说她们不敢真的使出些手腕,纵使她们有了这恁大的胆量,你难不成绩是个死的?难不成这院子里的人都是死的不成?抓到一个尽管回了太太决计也就是了。”
赖嬷嬷见她如此,只内心悄悄地啐了一口:到底是个做不成大事的,才多点儿的事情就这么唧唧歪歪。又想着,那一叠子银票和那只翡翠镯子,这王嬷嬷手倒是快。因冷声道:“老mm,你也别怪我说你,你倒说你本身,收那些个银票和镯子的时候倒是没想过这些厥后的事儿未曾?凭你如何,难不成只觉得天底下有白吃的午餐不成?”
不管贾敏院中是如何风景,这段光阴,赖嬷嬷却过得非常顺心。
这番见这赖嬷嬷和王嬷嬷二人,内心虽嫌恶,到底是被调.教过好久的,也有了些丘壑。便对别的三个奉侍的丫头道:“倒要劳烦你们二人在这里奉侍一番,只让一人跟了我去回张嬷嬷话要紧。”
“这事儿不好吧?”王嬷嬷因在林府待了三年,到底内心有些害怕,又见惯了这府里人的行事与贾府惯不不异的。只想着,若被人抓住了错处儿,少说这几十年的脸面可就都没了。
赖嬷嬷有些好笑王嬷嬷如许的作态,可又能如何说呢,终是一处儿派来的人,可不能为这么点子看不惯的处所就生分了。因强忍着内心头的不屑,只笑道:“老mm,这银钱但是有人贡献你的,还不快收下呢。”
王嬷嬷被赖嬷嬷如许一调侃,脸上不由地大红,顿觉没脸。又想着,好歹她也在林府三年了,岂能在赖嬷嬷面前如许没身份。因腆着脸笑道:“老姐姐这是甚么话呢,好歹也容我想一想,要如何做的不叫人瞧出来才好呢。”
“姐姐经验的是,我却总不长进,倒累得姐姐担忧。”
方嬷嬷狠狠地掷碎了一只茶碗,怒道:“这两个老货,胆量也恁大了!”
谁知,这丫头早在贾敏来寻她之前,就被林泽公开里叮咛了一番。她原最机警的一个,又惯常感觉本身是家生子儿,端方又守得好,最看不上那起子没脸没皮的丫头婆子。见林泽用得上她,天然各式情愿。又听得张嬷嬷一番调.教,更是忠心不提。
赖嬷嬷闻言一笑,命跟前正在捶腿的一个小丫头去倒了滚滚的茶来,又让王嬷嬷坐在炕上,直说要好生说道说道。
眼下见了这么多的银钱,那真就和多少日没开过荤的人见着肉一样,连眼睛都亮了。
便又低声道:“可不是我说你,你既做了女人身边的奶嬷嬷,如何就不晓得,这院子常日多少人盯着,只不得法进不来。你只需开个便利之门,这银钱岂不是手到擒来呢。”
“倒也可贵,竟有人要贡献我?”王嬷嬷内心虽惊奇,可手里行动却不慢,揣了这厚厚的一叠子银票就放进了怀里。
那三个丫头虽不及甘草这般聪明,却最本分不过,听了赖嬷嬷和王嬷嬷一番谈吐,内心早膈应了。又见甘草有些主张,那里不肯的,只跟着她行事了。便有一个叫柳叶的小丫头随甘草一起去张嬷嬷处回话,另两个丫头仍在屋内清算不提。
王嬷嬷自来了林府,一应的吃穿用度倒挑不出个不好来,那虽不是山珍海味却也顿顿精美丰富。可不然如何说呢,此人,有一就得想二。王嬷嬷在贾府拿惯了赏银的人,到了这里当真万般不安闲,又不好直说。府内高低看着她是太太娘家亲身送来的嬷嬷,无不敬着,脸面是实打实的有了,就是荷包却少人贡献。
直说,张嬷嬷那边正和方嬷嬷对账册,就听内里有小丫头回禀说女人院子里奉侍赖嬷嬷的甘草和柳叶来存候了。内心正奇特,待得让她们出去,听她们口齿清楚地把赖嬷嬷和王嬷嬷一番话都尽说了,两人脸上神采更是丢脸。
张嬷嬷也怒得不可,却又想着那李姨娘的一出儿,想了一会儿子,才抚掌嘲笑道:“倒是个好战略,方姐姐,你前儿个说的一番话,现在却得用了。”
方嬷嬷一挑眉,只想了想,便也笑了,只是唇边的笑容更加的冷了。
“还不是西边儿院子里住的那一名么。”说着,赖嬷嬷便努了努嘴,眼中多有些幸灾乐祸。“我就说,哪一处的大师子里没有这些个阴私呢。独这姑老爷家没有不成?不过是常日里都藏着掖着,太太又懒怠计算,故而不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