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解脱
“你们拜佛？何不拜我？佛不能救你们，我却能够。”
了结因果，了结尘缘，了结存亡，了结极乐，无往无住，非空非我。
发簪一划，硬生生从虚空里斥地出一天裂缝，白莲一跃而入，飞鸿而去。
槐序拿着镜子，看到了镜子里的本身，脸上挂着两行清泪。槐序伸手一抹，便面无神采地在止水镜上一吹，把本身于定境中循环盘观照所看到的气象吹到镜子上。
妙谛伸手抚摩止水镜，道：“被他发明了，止水镜佛力耗尽，需求重新温养。”
槐序道：“能够，我需求止水镜。”
妙谛道：“我用鲤鱼剑去刺杀妖夫，她使的红颜白骨观是白莲教白莲堂的神通，罗天云手，真空遁法，都是白莲教无生老母的道统。”
当日刘子源以铁翅飞燕和无面鬼暗害槐序，被槐序在无面鬼中种下牵机之术，本想着趁来岁度过雷劫再来摒挡，熟料现在就派上用处，反噬仆人。
“本来，被杀死是这么痛。”
刘子源一个抽搐，伸手捂住腹部，引魂幡落在地上，被槐序伸手一道火焰扑灭，烧成飞灰。
膏脂供奉佛前，槐序和妙谛禅师开端念佛，念的是摆脱咒。
白莲为避鲤鱼剑杀身之祸，早已得空顾及其他，刘子源引魂幡中十余条灵魂缠住槐序，槐序却毫无所觉，只瞧见这些恶鬼一靠近槐序，便不由自主被槐序伸出来的藤条点中额头，被藤萝制住。
槐序伸手一招，无面鬼抽出利爪，躬身沉入槐序的影子中。
妙谛禅师勾了勾嘴角，两人一只手在左，一只手在右，悄悄一抹，止水镜下水波盈盈。
水月庵供奉观音菩萨，修行的功法也是慈航普度一脉，两件传承珍宝鲤鱼剑和止水镜，震慑东南道。
等光亮散去，槐序和妙谛再看，止水镜已经一片空缺。
槐序纵身化作绿光朝白莲扑畴昔，白莲被鲤鱼剑刺破可两副罗天广袖，疲于奔命，被槐序追来，吓得亡魂皆冒，拔下发簪高呼道：“无生老母，真空故乡！”
“罗天云手。”
似有人问：“你们说世上有佛？那佛安在？”这一声问冷酷无情，亦是高慢绝顶。
槐序闭着眼睛，面前却一片光亮。仿佛有莲花盛开，千重前瓣，有一个悲悯的声音同他们一起念咒，念得也是摆脱咒。
业火赤红，满天飞舞着红莲，一座座佛塔和佛殿被火焰包裹，佛光干枯，佛陀和菩萨的金身在火中化作飞灰。
槐序道：“白莲教？”
“你们拜佛？何不拜我？”
槐序闭上了眼睛，叹了一口气：“禅师，为他们诵经吧。”
“邪魔！你这邪魔！”
白莲避无可避，双手挥动，广袖飞起，化作重重烟云，将鲤鱼剑裹在云气中，袒护住重重月光。
妙谛禅师听到槐序说：“刚好，我也想看看。”
观音大士的佛像俄然开端发光，木盘里的膏脂逐步消逝，不是熔化，而是化作微尘，化作星点，化作宇宙灰尘。
“哼！”
槐序不再看他，他固然不能杀生，但刘子源邪法遭到反噬，便与他无关了。
槐序不知是喜是忧，舒了一口气，喜是没有被那人找过来，忧是那人过分强大。
槐序揭开画皮披在身上，对着镜子略做清算，朝将神像拿在手上，又将配房翻了个底朝天，才从画舫穿过画舫的木板，从妙谛禅师的竹筏上“长”出来。
僧众的信奉崩塌，哪怕是高僧大德，亦是满腔肝火。
随后的事情一片空缺，崩塌的信心和无尽的绝望化作一片浮泛，死寂得再抹去愤懑以后，便甚么也不剩下。
刘子源受引魂幡恶鬼反噬而死，恶鬼咬死了刘子源，又来咬槐序。槐序晓得这是他们报了仇，却有丢失了方向。只是现在他也没工夫理睬，身上藤萝舞动，等闲将恶鬼抓捕，弹压在影子里。
妙谛眼神一闪，道：“我要看看他是谁。”
这一刻，他所杀的人都在他面前狂笑。
鲤鱼剑斩了白莲的枯骨化身，又一个挺越，朝白莲斩来。
刘子源气血一破，法力尽泄，偏头来看，只见一头无面鬼与他面面相觑，无面鬼身上感染了绿色的符文，仿佛青苔普通，寄生在他体内。
“如是我闻……”
他想起来几十年前他还是一个孩子，被教中收养，教中教他杀人越货，教他节制民气鬼神。
哪怕是再固执，也没法不受震惊。
槐序早有所耳闻，究竟上，他给在黑山老妖的影象里还曾经和白莲教打过交道。
妙谛禅师眉头深皱，道：“能让我看看吗？”
妙谛禅师道：“固然不晓得是何人，但总归与白莲教脱不了干系。”
槐序声音沙哑，说话时，连他本身也吓了一跳。
“无……无面鬼……”
而真身在却在刹时脱出，在一旁凝形，浑身汗如浆水。
痛苦、哀思、无助、绝望、哀嚎……
槐序眉头拧起，道：“我不以为仰仗我们能够推算出此人，六十年前便能够毁灭伽蓝寺，六十年后，恐怕真有通天之能。”
但做足了功课又如何，当鲤鱼剑当头而来，视线中充满着倾城月光之时，白莲被无尽的惊骇撮住，才晓得千算万算，也抵不过当头一剑。
妙谛叹道：“每逢王朝兴灭，这一些妖人就要出来搅风搅雨，煽动百姓，企图谋反，建立人间仙朝。获咎了白莲教，你要谨慎了。”
佛塔上红莲盛开，只要一个明黄的身影，金线勾画的袍角垂落流苏，一朵朵曼珠沙华盛开在锦袍上，槐序和妙谛看向他的脸。
她伸手按在止水镜上，这时，另一只手也按了过来。
槐序将木盘送到观音大士的佛像前，道：“一个和尚，一盏金汁，这里，是十多位师兄的性命。”
千年世家久经不衰，千年门派秘闻深厚。
妙谛禅师一怔，道：“伽蓝寺一个甲子之前消逝在红莲业火当中，都传伽蓝寺有人修行红莲业火失利，走火入魔，使伽蓝寺蒙受没顶之灾。”
妙谛禅师沉默无言，看着膏脂，好久才道：“这……是佛油？”
刘子源神采骤变，连连念动咒语，要使幽天鬼神脱出画皮的束缚，前来救济，恰是此时，一只利爪从刘子源身后伸出，洞穿了刘子源的腹部，暴露五根锋利的指甲。
妙谛禅师道：“水月庵天然不能置身事外，可我水月庵本来就同白莲堂有存亡之仇，他们不找上门来，我还要杀上门去！”
妙谛禅师没有踌躇，就请出了止水镜。
没有天花乱坠，没有地涌弓足，只要一片悲悯，一片至心。
“啊……”刘子源被众鬼反噬，瞪大了眼睛，眼中却再无神采。
“伽蓝寺三百殿，五十六塔，供奉诸天神佛，神佛安在？”
水月庵并不算环球闻名，但东南道，若说没有听过水月庵的名头，恐怕也枉为修道中人。
槐序摇点头，道：“不，伽蓝寺的师兄们都被人炼成佛油，如何会是死于红莲业火。”
刘子源身故，幽天鬼神顿时化作一个神像，不再转动。
“伽蓝寺。”槐序道。
槐序将一块块膏脂摆到木盘里，另有一块盛着半碟金汁的砚台，道：“这是佛膏，佛油凝固后的模样。”
槐序伸手去抓，也只抓了个空。
“邪魔？”那声音充满的刻毒和挖苦，“你们真该见地一下，甚么叫做邪魔！”
槐序古怪地看了一眼妙谛禅师道：“清楚是鲤鱼剑将白莲逼退，水月庵就能置身事外吗？”
妙谛禅师一声嘲笑，冷傲的尼姑杀气凛然，杀性高文，清楚不像个削发人。
妙谛禅师抱着镜子，道：“我要尝尝。”
槐序跟着妙谛禅师去了水月庵，观音像前，槐序将袖子里的包裹扔下，包裹散开，暴露十多块鸡油黄的膏脂。
鸡油黄的佛膏也好，砚台里沉寂的金汁也好，看起来温润可儿，远超上等的羊脂玉。
白莲逃之夭夭，鲤鱼剑化作月光，在当中一个回旋，又落入江中，化作一尾金鳞鲤鱼，沉入水中。
但是这一小块膏脂，却凝集着无穷的恶念。
白莲在来金华之前，就做足了功课，对水月庵也有充足的熟谙，晓得鲤鱼剑乃是水月庵珍宝，乘风化月藏行迹，锋锐难当，无孔不入。
妙谛禅师看了他一眼，竹筏无风主动，朝河岸飞奔而去。
当年邪佛乱法，到金华时，选的是兰若寺而不是水月庵，俄然因为水月庵都是尼姑，威望并不如兰若寺，又何尝不是因为顾忌水月庵的鲤鱼剑和止水镜。
白莲睁大双眸，琴弦没有拦住月光，她闭上双眸，红颜化作枯骨，莲花潜入淤泥，在剑光及身的一瞬将本身化作枯骨，被剑光斩得稀烂，化作飞灰。
引魂幡所制的恶鬼刹时复苏，离开引魂幡的束缚，从槐序的节制中复苏，猛地朝刘子源扑畴昔。
一声冷哼从镜中传来，止水镜光亮大放，刺得槐序和妙谛禅师眼睛生疼。
止水镜上光芒和声音都在转动，仿佛能听到阿谁不成一世的声音里的险恶。
草木遁形，借草木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