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朱雀再临上（补正）
“狄仁杰，大报酬何恁早离寺？”沙陀一脸惺忪，挎着医箱缓缓踱来。
狄仁杰抚掌一笑道：“甚好。”
沙陀将一众丫环拦下，又仓猝的侧过身去，含混道：“借一步说话。”
要说两报酬何要明白日的易容再来方府，这倒要归因于当初狄仁杰与尉迟真金初次来这方府查探之时于方渐公房外听得的闲言闲语：除却方渐有份私吞贡品以外，这方府，定另有不得为外人道的奥妙。
可贵有处清幽的处所，却素缟飘飘，细看之下才知本来是那才没了主的方府。想昔日这鸿胪寺卿乃朝中一员重臣，专典外邦之贡品，亦掌蕃邦之礼节，这方渐深谙为官之道，非论是朝中抑或这长安城皆混得风生水起，这方府亦是风景一时，各方遣来办理之人几近要踏破这方府的门槛。哪料现在方渐一死，就似那树倒猢狲散，好好一个门庭若市的处所倒成了门可罗雀的萧瑟之地。
要说此处静得鸦雀无声，倒也不尽然，若侧耳谛听，竟也听得声声抽泣。
本来这道家师徒便是那狄仁杰与沙陀易的容假扮的，为的便是能从这方府的下人嘴里再撬出点线索。现在他们一个假装老道装神弄鬼深切方府，一个假装出入道门的青衣弟子，将方才被撵出方府的下人堵到了角落。
狄仁杰算准方府定会因为方渐死于非命而减少府中人手，便心生此计。
“到！”
“是！”言罢也低垂马鞭，各司其职。
晌午方至，街上恰是人声鼎沸之时。
“樊卫、李俊，各领一队缇骑，巡查东西，立即解缆。”
“哎，可惜，可惜啊！”那老道在世人面前站定，但并不看人，只昂首，一脸可惜地看着那写着“方府”的匾子。他知世人齐刷刷瞧着本身，便点头晃脑道：“可贵是个能够否极泰来的风水宝地，可惜……华侈，实在华侈。”说罢，抬脚就走。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朝夕祸福，你们且拿着这两月人为再寻个下家吧。”方府管家一脸愁苦，有力朝被撵削发门的几个下人挥挥手，也不管那几人个个哭成泪人，回身便要往回走去。
门前闹了这么一出，先前那被人撵出来的下人便留了一阵。可现在人一进府，他们这些被革的，还是得背着承担走。
“虎穴龙潭，乌烟瘴气，大凶，大凶啊！”只见来人一袭紫色戒衣，发髻以一祥云黄桃木发簪束起，脸上皱纹纵横，干瘪无神，腰间挂一巴掌大小的罗盘，脚踏一双十方鞋，捋着麻花的山羊胡缓缓踱来，虽长相不佳，但胜在神情自如，倒有几分道风仙骨的意味。他身后跟一身着青色德罗，头戴冠巾的高大青年，生得倒也姣美，就是眼神畏缩，断不如身前人老道，只背了个掌了面写着“玄”字小旗的竹箱，吃紧跟在厥后。
狄仁杰反握在背后的手掌紧了又松，侧过身，一半脸孔便隐在暗影处，脸上倒是轻松的神采：“昨晚白纱楼事情，大人唯恐嫌凶再肇事端，叮咛寺丞各率一队人马抓紧巡城，本身则单独前去明德门扼守。”
管家眸子子一转，今后一退，恭敬一请：“若道长不嫌茶粗，可否到府内详谈？”
方府管家听他碎语几句，如有所思，心中一动便赶上前去把人叫住了：“这位道长，且慢。”
“邝照。”尉迟真金朗声喊道。
本来两人能够遵循预定打算分头行事，现在狄仁杰顺利进入方府，可仆人把门一关，里头环境未知，倒急坏了门外的沙陀――被撵的满是妙龄的丫环，现在个个哭得梨花带雨，好不成怜。
管家笑得虚假，如有所求道：“冒昧叫住道长。实为鄙人对这茅山之术与道家看宅子定穴之法亦略有研讨。方才听道长说甚否极泰来，想说可贵有缘遇见，便想与道长讨个说法。”
翌日，晴和无风。
那厚严峻门被方府仆人拉开，那嘤嘤哭声便如决堤大水般奔涌而出。
沙陀了然般点点头，忽地一转眼眸，靠近狄仁杰低声问：“那咱俩呢？大人可有叮咛？昨晚临别前你说今早有要事与我说，又是何事？”
“叮铃~叮铃~”兀地传来一阵清脆铃铛声吸引了世人，那要回府的迈开脚了也踱了返来，这哭的也停了抽泣，个个都望着声响传来之处。
那老道捋了捋胡子，停了步子转头望他。
“领一队人马，巡查长安城以北。”
两笔入鬓赤眉悄悄蹙起，碧目炯炯，望向一众缇骑，不怒自威。
不过辰时一刻，大理寺正门大开，几队人马自寺内而出。身着青金色三品官服的大理寺卿牵马走在前头，行至门前便收住步子，一掀玄色披风，飞身上马。他稳坐莲纹马鞍，手执马缰，使套着乌乌青莲雕花络头的棕色良驹长嘶一声，掉头面向身后几队人马。
邝照于马鞍上一抱拳，领命道：“是！”话音刚落，一队带刀缇骑便一扬马鞭，往城北绝尘而去。
狄仁杰想起这茬，脸上神采一换，笑得诡谲：“沙陀，你用过早餐了？”
那老道踌躇再三，终究一捋斑白胡子，叹道：“哎，本日叫你赶上我，倒是你的造化。救人于水火当中，依是善事一件，我且与你出来一趟吧。”转头又号召上身后青年：“徒儿，你在此处等等为师吧。”
那老道闻言嗤笑一声，模棱两可道：“这否极泰来，便就是那否极泰来罢了。”
沙陀被狄仁杰那道笑容唬得神采一僵，只觉这三月的日头里忽地吹起阵阵北风，冷得他不由抱肩打了一颤抖。
尉迟真金待世人分道扬镳，才往门内一瞥，正正迎上背手立于门边的狄仁杰的目光。
狄仁杰本日身着一袭玄色官服，隐在门后暗影处与尉迟真金遥遥相望。见那人官帽下茜色荧荧，神采庞大，便暴露个欣喜了然的笑容，好让他放心起行。哪料尉迟见了他的笑容，不笑反怒，离远都能闻声那声不满的冷哼。狄仁杰稍稍惊诧，才迈了一步，那人已夹了马肚，徒留一串马蹄印子和飞扬的沙尘。
时近立夏，偶闻蟪蛄之声，百姓穿着亦日渐薄弱。然时愈近立夏，便愈让大理寺众倍感焦心。
沙陀未料得他窜改得如此敏捷，只愣愣点头道：“用过才来寻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