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城楼面圣
“恳请天后恩准。”
二人应了武皇后口谕，快马自城外赶至朱雀门时已至二更，出城前热烈不凡的天街此时已乌黑冷僻——只是彻夜巡查的兵士多了起来。
狄仁杰以余光打量摆布两人的神采，忍不住拱手一揖，道：“天后，下官有事禀报。”
尉迟真金恭敬回到：“禀天后，自起火驿站快马赶回。”
“臣不敢……”
“此话怎讲？”
尉迟真金赶紧回道：“臣知罪！”
狄仁杰又道：“还请天后边走边说。”
“你知罪？你知甚么罪？”武皇后再度负手而立，“李叔瑞！”
尉迟真金与狄仁杰自顿时下来，当即拾阶而上。只见沿路都有金吾卫扼守，猜想彻夜他俩并不好过。
“査？”武皇后用力一甩长袖，“本宫给了你大理寺三旬日的脱期，现在二十余日已过，你给本宫查了些甚么？！本宫方才遣去的人回报，葬身火海的乃我朝岭南节度使张云。堂堂二品大员，竟然就如此不明不白地被烧死在天子脚下，叫我国威何存？！先是三品鸿胪寺卿，再是二品节度使，恐怕这下一个，该轮到本宫了吧！”
“都来了？”武皇后回身俯视跪着的两人，语气冷酷道：“从城外返来？”
“猖獗！”武皇后一拂袖，“狄仁杰，你可知诽谤朝廷命官，是甚么罪名？”
“本日起，帮手大理寺翻查岭南积年递上来的帐，连带着礼部的蕃贡也一并查了。”
尉迟真金猛地收住脸上的笑容，答道：“不碍事。”
两人推攘着上了同一匹马，策马之人下了死劲挥着马鞭，使座下良驹飞速往大理寺方向奔驰而去。
刑部尚书李叔瑞与尉迟真金再一揖，道：“臣遵旨。”
“回天后，二更天，宵禁始。四周乌黑，唯朱雀城楼上火光通亮，此处环境让人一目了然，故意之人必定能够善加操纵，继而……”
“谢天后隆恩！”
“你大理寺査了二十余日也没给本宫个明白，还敢撮要求？”说着，竟往前逼近一步，“你这项上人头，是不想要了罢？”
狄仁杰赶紧后退几步，一掀衣摆跪下道：“下官妄言，天后恕罪。”
李叔瑞惊道：“大胆！”
待武后与一众金吾卫拜别，一向跪在地上的刑部尚书才忿忿站起，瞪了尉迟与狄仁杰一眼，不悦地骂了句“乌合之众”便愤然拜别。
狄仁杰把心一横，咬牙道：“臣自知办事不力，枉受天后隆恩。但这朱雀案，便就是差这点睛一笔！”
李叔瑞语带愠痛斥道：“猖獗！此处岂是你能够胡胡说话的处所！？”
尉迟真金也笑道：“你这招引蛇出洞，要用几次才罢休？”
尉迟真金怕狄仁杰顶撞了武皇后，忙低声喝止：“狄仁杰！你想何为？！”
两人异口同声禀报，双拳端握在额前，静候武皇后命令。
“臣知。”
武皇后步子倏停，稍稍侧过脸瞥他：“狄仁杰，你好大的胆量！”
“这……臣遵旨！”
狄仁杰肝火顿生，手上用力，拉着尉迟就往石阶走去。
尉迟本就失了点血，加上麻药药性还在，竟叫他拉得踉跄几步，直直往前扑去。
武皇后笑道：“照你意义，本宫这是不承诺也得承诺了？”
尉迟真金浑身一震，转头紧紧盯着狄仁杰。
“恭送天后。”
狄仁杰大笑出声，又抬高声道：“一成也没。”
“臣在。”一人自火光不及处踱出，与两人跪作一处。
“好。”武后轻笑一声，道：“本宫准了。若查不出个端倪，提头来见。”
武皇后神采一变，悄悄摆手道：“你说。”
狄仁杰盯着武皇后脚尖，谨慎翼翼道：“还请两位手举火把的保护把火灭掉。”
“大人息怒，息怒。”狄仁杰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道：“下官此次扔出去的，是块大肥饵，便是等着大鱼中计来着。”
待走出几步远，武皇后才道：“狄卿查到甚么，但说无妨。”
武皇后目光一换，瞥了眼身边的保护，又俯视狄仁杰道：“为何？”
尉迟真金“你！”了一声，若不是狄仁杰及时抓住他手腕，怕此时已冲上去给那不成一世的刑部尚书好一顿胖揍了。
“回天后，现在证据不全，下官不敢妄言。”狄仁杰恭敬道，“只是下官有个不情之请。”
尉迟不语，算是默许。
狄仁杰对劲一笑：“但是我们得在刑部尚书的眼皮底下，以及那天衣无缝的帐本上‘找’到些甚么，大做文章，让别人感觉我们查到些甚么。”
“既然如此，也决意要查账？”
“微臣思疑，此案与官员私吞贡品有关。”
“微臣，想查广府递交户部的帐，也想査礼部的蕃贡记录。”
武皇后沉吟半晌，又道：“说说此中启事。”
狄仁杰紧紧抓着尉迟真金的肩膀，道：“大人，莫要消磨本身的身材啊！”
“要知他们有私吞贡品的胆量，就必定有私吞贡品的本事。递上户部的帐本与给礼部的票据，定是做得天衣无缝，绝难查出甚么端倪来。”狄仁杰说着，又靠近尉迟真金的耳边，轻声道：“并且天后，也不肯我们能查出甚么，以是才让刑部尚书盯着我们。”
尉迟真金气结，指着他鼻子“你”了半天，也没憋出下一个字。
“你且说说，是甚么个要求？如果在理，本宫便准了。”
狄仁杰晓得本身打动好事，赶紧一挥手臂，把人搂个健壮。
“下官狄仁杰，受命前来觐见。”
武皇后负手而立，俯视跪着的三人道：“此乃本宫的脱期，若再破不结案，你们好自为之。”说罢又唤来候在一旁的女官：“铃儿，回宫。”
尉迟真金那如箭在弦般的身材忽地放松下来，后又稍稍后倾，几近与狄仁杰私语：“查账一事，你可有掌控？”
“起来发言。”武皇后倒是懂他的顾虑：现在环境未明，动总比静无益。
狄仁杰一时无语，很久才抓起他一手，眼神果断道：“大理寺乃国法之标准，任大理寺卿之人相称首要。你尉迟真金便是这度量，我狄仁杰誓死跟随。”
狄仁杰神采一变，思疑道：“大人，放血止毒？！”
狄仁杰大笑道：“大人，这招可不是引蛇出洞，这明显是打草惊蛇。”狄仁杰忽地话锋一转，问道：“大人如何浑身血腥味？”
“再有七日，若大理寺破不结案，这大理寺卿之职，你刑部尚书便一并兼了。”
“驿站起火？”武皇后逼近一步，“因何起火，查清了吗？”
“臣在。”
狄仁杰见了直皱眉，但此时也不便多言。他与尉迟真金皆上前几步，跪下施礼。
“狄……”尉迟真金哪料他连狄仁杰的名字都没叫全，便教这吃了熊心豹胆的狄仁杰硬拉下了城楼。
“谢天后！”狄仁杰领命站起，紧跟武皇后以后。
狄仁杰低声笑道：“大人，又何必与之计算？待查账之日，他们刑部，还是由我们调派。”
两人三两步登上最后一级石阶，便见闪动火光间，一人负手而立——两名金吾卫手持火把护在武皇后身边。
狄仁杰刚松了口气，但下一步心又揪了起来，只因他的要求，若触了武后的霉头，必然是要掉脑袋的。
武皇后超出狄仁杰，行至方才站立处，又道：“李叔瑞！”
尉迟真金可贵见狄仁杰神情严峻，竟一时有些恍忽，与之定定对望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回神的刹时，却有种难以言明的严峻，只仓猝挣开狄仁杰管束，斥道：“本座，何时轮获得你来操心？”
“下官尉迟真金，受命前来觐见。”
“李叔瑞，别总一惊一乍的。”武皇后瞥他一眼，抬手表示金吾卫将火把灭了，又道：“狄卿，你就只说此事？”
“下官……还在查。”尉迟真金握住的拳头又紧了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