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三匝（3）

那兔子啊，如果肯笑一笑，也该是都雅的吧。固然想不起他的长相，模糊也记得他五官清俊，白白的皮肤，红红的唇――想到这，东海的大太子竟微微失了神。

止水在天界职位高贵，世人只说女娲大仙那会他就在，数年事能数到上古时候去。在天宫里，甚少有人能见上他一面，按辈分，就是天帝也尊称一声止水上神。也是机遇，千年前止水就来了尘寰这么一趟，就给恒越一壶美酒勾的在北海长居了百年――恒越那会都不知他是谁，只当是个合眼缘的老头，跟敖锦两小我凑到他跟前听上古时候的传闻，当半个平话人号召。直到是北海龙王云游回宫，一眼就给吓蔫了，恨不得把全龙宫的宝贝都进贡出来贡献这位上神。止水便感觉无趣了，只跟恒越、敖锦说，可来碧云山寻他，眨眼的工夫就无影无踪。

倒也一点不客气。

恒越还要问，敖锦便推搡着他往碧云山去，杜口不肯再提。

迟陌慌得忙在跟前带路，一起碰上好客的渔民都问，“迟陌公子，来高朋了？看着不像本地人，该是大户人家吧？可别怠慢了，缺甚么少甚么就来我这讨，待会我让元宝送些鲜鱼给你。”

“我不是去玩的！”他从速回嘴，“前次雨顺在那捡了好大一颗珍珠呢，我也想捡一颗珍珠给我娘做珠钗！”

“这还不简朴。”一眨眼的工夫，敖锦就从衣袖里摸出了三两颗质地圆润的珍珠来，塞进了元宝手里，“归去送给你娘，就说是龙王爷赏的，收下了，来年保管风调雨顺。”

迟陌见他来了，赶紧走到面前来，恭恭敬敬的说，“前些天雷雨停了以后，有村民见红裳公主现身，都说是龙王仙灵，援救了一村人的性命。”

小男孩不平气，“不是的，先生可博学了，教会我写‘元宝’两个字，还教我读了好些书呢。我娘说了，要我跟着先生好好读书，将来考了功名就能住大屋子了。”

恒越在边上乐呵呵的说，“他是不对劲那只兔子。”

敖锦只往北海岸上的渔村去，倒没想过迟陌会不会还住在这，没想到刚进了村就瞥见了他。手里捧着香火，安温馨静的站在人群里，一脸虔诚。敖锦一时猎奇往庙里瞅了一眼，嚯，龙王庙――独独这一个小渔村也有如此鼎盛香火，北海龙王常日里倒是甚得民气。

敖锦来了兴趣，“你还教人读书？”

“不过是只杂毛的蠢兔子。”

当下，也不知是着了甚么魔，敖锦一言不发就奔着尘寰去了。任着恒越喊了三两声也不回应，止水只拍拍他的肩，“由他去，我们喝酒！”

敖锦大步往前走，不睬会他们在背后轰笑，独自往石凳上一坐，视野却不由看上了九天之下。面前又闪现了迟陌的侧影，硬拉着他上天宫时那般惴惴不安的摸样，谨慎翼翼地踩着惨白翻滚的云雾，五指紧紧抓了他的衣角，又不敢过分拉扯像是恐怕弄皱了上好的锦缎――都是修行了千年的妖精了，还怕腾云驾雾，真是芝麻大点出息。

民风浑厚，敖锦内心又欢畅了几分，都没出声嫌弃迟陌这巴掌大的粗陋茅舍。

元宝将信将疑的昂首看迟陌，“先生……”

敖锦眼底一惊，看迟陌还是那般低着头忙活，没出处内心一阵不是滋味。

碧云山矗立九天之上，云鹤回旋，松柏苍翠――止水老头便住这里。

“先生！我娘说您家来了高朋，让我给您送两条鲜鱼来！”

迟陌怔了好一会，摆布犯了难，又只好从命，畴前院的菜地里摘了些新奇的蔬菜，又把前日里晒在屋顶的鱼干拿下来。他这屋里屋外的交来回回忙活，敖锦看着风趣，便问，“你一个兔子，不在深山里呆着，跑来渔村做甚么？”

仿佛对这个答案非常对劲，大太子扬了扬头，“走，去你住处看看。”

“哪能啊……”恒越将折扇一收，摊手苦笑，“这世上还能有止水上神不知的事？”

止水哈哈大笑的拥戴着，“也是也是！谁不晓得东海的大太子傲气凌人，眼呐，都是长在龙角上的，下界那只兔子着实在实是太攀附了！”

胖墩墩的孩童不过7、八岁的模样，双手提着水桶，小脸热的红扑扑，“我娘还说了，如果先生贫乏甚么就叮咛我一声，千万不要客气，就当是您教我读书的酬礼。”

敖锦变了神采，忙拽了恒越的衣袖，“你跟他说的？”

迟陌红了脸，结结巴巴的说道，“这龙王庙……贡的是四海龙王……”

恒越问起的时候，他便是这么答的，眼里闪现里迟陌常常低下的头，连着长甚么样都没细心记下来。仿佛身形有些薄弱，手腕纤细，赤红的绳索衬得肤色白净，再就真的没有印象了。说不上讨厌，不过是熟谙一天的人，说讨厌就过了，单单是不喜好罢了。不喜好他那般低眉扎眼的模样，唯唯诺诺的姿势，活像只怯懦的兔子――哼，倒忘了他本就是只兔子。

迟陌回了一句，“熬不过天劫，就灰飞烟灭了。”

迟陌忙点头，“只是……只是偶尔教教孩子识字罢了。”

祥云刚落了地，止水就凑上来，“敖锦，如何不将你那兔子媳妇带来与我瞧瞧？”

白发白须的上神着了一袭碧青的衣衫，七分笑意仿佛眉头都是弯的，“既然结下姻缘就是一桩功德，何必这么愁眉苦脸？”

敖锦忍不住问，“如何散了？”

迟陌的神情淡淡的，“也不是决计要来，早几百年熟谙过些朋友，水蛇、鲤鱼的，就跟着过来了。厥后光阴一长各自散了，我就在这渔村住下了。”

敖锦的目光停在迟陌手上的那柱檀香，“他们我不管，你好端端的跟在前面拜甚么北海龙王？兔子也要下海捕鱼的吗？”

虽是粗陋，也清算的干清干净，迟陌细心的将桌椅擦了又擦才号召敖锦坐下。当然是没甚么好茶，也难怪敖锦只饮了一口便皱眉，又低了头，“大太子常日都是锦衣玉食，我这……实在没有甚么能够接待，让您见笑了。”

厥后就是北海龙王都忍不住夸奖，人说恒越酿出的酒毫不凡品，还真是，老神仙都给他勾来了。众神都歆羡，大太子与三殿下真是仙缘深厚，能得止水上神亲睐，是他们修多少世都修不来的福分呢。也就敖锦和恒越晓得，这老头的确没一点上神的风采气度，除了讨酒喝成日无所事事。

敖锦这还是头一次清清楚楚看他抬开端来笑，细细瞅了瞅，虽说是只杂毛蠢兔子，倒是可贵如许清俊――虽说不喜好，也没那么不喜好。

如果嫌弃这些，他倒不来了！粗茶又如何了？敖锦抬头一口气就将杯里清茶喝了个干清干净，这类豪饮，可不是跟和白水一样，恰好搁了茶碗还说，“我明天在你这用饭了，快去筹办！”

“收下吧。”迟陌也是呆呆的模样，却笑得高兴，“是龙王爷给你的，归去跟你娘原话的说。”

迟陌可贵竟笑了，“那你得听话，归去当真读誊写字，不能再去海岸上一玩就是一天了。”

想着，竟不由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