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孤身逆流
颜仲昌转了个话题,开口道:“你的委曲我已经让人去刑部安排安妥,渐之能够放心。”
李缓随庞飞到了城墙之上,目送着颜仲昌孤身逆行敌营。
话音未落,李缓已泣不成声:“朝中如此不堪,大人犹自心系别人?”
听得此言,颜仲昌轻笑一声。
可纵是走得再慢,毕竟才几里路,只未几时便走到了居庸关隘口。
李缓昂首再拜:“大人知遇之恩,渐之没齿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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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飞神采刚毅,双手抱拳,朝着他回了一礼:“庞飞与居庸关共进退。”
李缓昂首惊诧地望向颜仲昌:“那日在藏剑谷,我便已经瞧出端倪,回京以后,我让人悄悄从楚平澜查起,终究寻出了你出身的蛛丝马迹。”
李缓寻来一只茶壶,将茶水煮开以后,给两人各泡了一杯小沅江。
此地守将名为庞飞,多年镇守居庸关,也是一员得皇上信赖的大将。
庞飞俄然暴喝:“镇边卫!亮槊!”
看着李缓挣扎的神采,颜仲昌又叹了一口气:“渐之如果今后如果不能为朝廷效力,那便远走高飞,陛下……极其聪明,我能查到的,只要陛下想查,你躲不掉的。”
颜仲昌摇点头,道:“免得节外生枝。”
一起沉寂,只要装着棺木的车轮转动声音。
“玄礼大师说:‘天下洪钟,终究等来了敢为百姓撞钟之人,钟声既响,便让这江山听个清脆’。”
彻夜无月。
说完,他一口将碗中残剩茶水饮尽:“该走了。”
李缓放下茶碗,盯着颜仲昌很久,发问道:“您不是有尚方宝剑吗,为何……恰好是颜大人?”
三百铁甲齐刷刷举起长槊,寒芒连成银河,只等将军的下一句叮咛。
李缓低声叹了一口气。
“渐之,你公然……”
颜仲昌闻声转头,他身形瘦了很多,两边白鬓沾上些许汗水,描金紫色官袍被热风吹起,背却仍如初见时那般脊梁笔挺。
颜仲昌停下脚步,昂首瞻仰,脊背笔挺如松,肥胖的身影仿佛烙在了居庸关的夜里。
“有空了去一趟报国寺,替我到何束的灵位上一炷香。”
手指沿着茶碗边沿摩挲,仿佛在考虑要如何说下去:“渐之胸怀天下,腹有良谋,这浑浊不清的朝廷社稷,总要有报酬君固本清源。”
李缓喉结转动数次,舌尖抵着上颚生生将血海深仇咽回腹中,他不晓得要如何答复颜仲昌的话。
颜仲昌与李缓二人面劈面而坐,别的三人则是打了个号召后便找了个歇息的处所,将时候留给他们二人。
只见他枯瘦手指叩在案几上震散茶晕:“便拿老夫项上头颅作他的投名状!待朝廷救兵集结,谁胜谁负再不好说。”
“放信炮!为颜老照亮前路!”
此地挨都城不远,本来也算繁华,可当他们一行人进城以后才发明这里百姓已走了十之八九,作为北出居庸关前的最后樊篱,上关城现在却只见零散灯火在烽火映照下明灭。
话到喉头却哽住。
颜仲昌握着茶杯,眼神盯着茶水,仿佛想从内里看出甚么花样普通。
两人出了北门,不远处的长城之上火光大亮,那是出关的起点,也是李缓此行的起点。
颜仲昌轻吹茶水,小小抿了一口。
说完颜仲昌再也未曾转头,径直出了关隘。
“渐之你如果不入朝堂,便也不要过问朝堂的事,孑然一身也不错的。只要晓得陛下需求旬日调兵,朝中有人需求老夫的人头,而天下需求……一个说法。”
此话一出,李缓跪在地上身子一僵,盗汗涔涔而下。
颜仲昌眉峰聚起:“老夫奉旨晓谕,燕王白希烈兴知名之师已失道义,若要取信天下——”
夜色渐深,两人一起走得极慢,推棺的男人跟在身后。
李缓内心涌起一阵有力感,仿佛满身都被抽干了力量普通。
颜仲昌神采并未过分惊奇,仿佛早有预感他会来。
颜仲昌坐在原地,并未起家,半晌后忽的语出惊人:“渐之,你的出身我也已经清楚。”
袁玄月也上前端方施礼:“玄月见过颜大人。”
蝉鸣唤醒居庸关的暮色,李缓一行人策马自都城北上,终究在上关城门口追上了颜仲昌的步队,八名赤膊力士推着玄色棺木正筹办进城。
“颜太师!”
颜仲昌托住李缓手肘缓缓起家:“陛下虽为一国之君,可很多行事也并非本愿,朝中不知多少双眼在背后盯着盯着他。”
颜仲昌朝着庞飞一拜:“居庸关奉求庞将军了。”
庞飞声如惊雷,刹时,三十支火流星扯开夜幕,将黑夜照成白天。
茶汤入喉,他不由闭目细品:“长城风骨浸入小沅江,比起宁音寺的晨露倒是别具风味。”
李缓心中急道:“天气都这么晚了,要急在这一时半晌吗?”
颜仲昌长叹一口气:“朝中有人要走傍门,有人不让他走,那只能是走路的人不走了,或者挡路的人不在了。白希烈二十万人草率视眈眈,尚方宝剑能保我性命,可若无人迟延光阴,待其破关南下,都城百万生灵又何其无辜?”
颜仲昌淡淡一笑,接过茶罐悄悄叩着罐身:“老衲人如果带了些不着边沿的话,那便不说也罢了。”
李缓点了点头,声音沙哑:“这是大人爱喝的小沅江,玄礼大师还让我给您带句话。”
顿了顿,又持续说道:“那日你坠下山崖,我总有预感渐之福大命大,不会那般等闲死亡,以是写了一封保举信,在我书房里,渐之如果今后想明白欲再入宦途……”
棺身上的玄色非常刺目,返照下落日的余晖闪闪发亮。
“老衲人汲引了。”
李缓还欲再问,却被颜仲昌截断了话头。
颜仲昌微微一笑,转头看向李缓:“渐之便送到这里吧。”
上关城是北出居庸关的最后一座城,此时往北出城走上几里便是那居庸关了。
李缓俄然就明白那口黑棺——它本就不是载尸的器皿,而是用来撞响天下洪钟的脊梁。
“陛下是个明君,渐之……你今后总会晓得的。”
李缓翻身上马,跪倒在地的时候泪水啪嗒啪嗒砸在地上。
身后的黑棺跟着颜仲昌的衣衫逐步隐进了黑夜当中。
李缓揉了揉眼眶,说道:“那日坠崖后,幸运活了下来,让大人担忧了。”
第一百四十章 孤身逆流
灯火忽明忽暗,摇摆出颜仲昌的眉间沟壑。
颜仲昌微微点点头,开口道:“玄月也来啦?先进城再说吧。”
颜仲昌摆摆手:“渐之不必担忧,此事我并未别传。李墨仙的行事,我虽不认同,可他破匈奴,安边疆,不管如何也算不得叛贼。”
李缓垂下头:“真的没有别的体例了么?”
颜仲昌目光扫过李缓手中的茶罐时,化作一声轻叹:“去过宁音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