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5章 君与臣
再遐想到东南有王者气的说法，这几近就是究竟了。
“年青人丰年青人的好处，也丰年青人的坏处。”荀彧说道：“在疆场上他们或许能大家争功，一往无前，为政却不是英勇就够的。孙策身边人才不敷，能理政的人更少，不得不起用陈到、蔡瑁为太守，看起来扬州六郡得其五，实在并不安定。刘繇只是初到扬州，安身未稳，只要他能沉住气，耐烦地与孙策周旋，一定没有反击的机遇。”
荀彧很惊奇。“陛下看了《荀子》？”
“慢点走，多赏一会儿雨，或许到宫门口雨就停了。”
钟繇轻笑一声：“文若，还是孙策有先见之明，身边满是年青人，没有一个四十岁以上的。”
“是啊，比来在考虑儒法轻重，便找来看看。这书还真不轻易找，费了好几天时候才找到，不过趁便将宫里藏书检视了一遍，大有收成，也算没有白辛苦。”
荀彧甩甩袖子，快步入宫。宫门口的卫士听他们谈笑，不解其意，等荀彧进了宫，就拉住鲍出闲谈。鲍出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卫士们也惊奇不已，莫名的对荀彧多了几分畏敬。
荀彧入了宫，还没走到尚书台，钟繇就劈面赶了过来，奉告荀彧天子在等他。荀彧不敢怠慢，跟着钟繇向偏殿赶去，半路上把去司徒府的事说了一遍。
“的确是好运。”鲍出咧着笑，哈哈大笑。“跟着令君就有好运，我们可就托令君的福了。”
荀彧一怔，随即大喜。天子要学武，这是对重振尚武之风的最大支撑啊。“陛下，这当然可行。臣另有一个建议，请陛下考虑。”
“但愿如此吧。”天子谈笑了两句，收起笑容。“不管如何说，仲春惊雷，在关中来讲都是异相，会不会影响农时？屯田方才开端，如果影响了春耕，可要提早做好筹办，免得措手不及。”
荀彧转头看看钟繇，也忍不住笑了。钟繇说的当然是打趣，但这打趣却有些事理。孙策身边的确满是年青人，年长一些的张昭、张纮被他留在了豫州、荆州，何尝不会有嫌他们保守的能够。他不熟谙张昭，但他和张纮有过一次深谈，晓得张纮固然不像杨彪这么忠于朝廷，但贰内心有朝廷倒是不成否定的究竟。
“陛下召臣来，莫非是要论学？臣的学问可不深，对《荀子》的研习也非常有限。”
“那就好，朕想挑几个文武双全的士子进宫伴朕读书习武，你看可行吗？”
荀彧更惊奇。他固然没甚么时候读书，但他大抵晓得宫里有多少藏书，天子能在几天时候内检视一遍，看了《荀子》就能记得此中的词句，应景而言，就这份聪明劲就超越很多人。不过也很普通，先帝就很聪明，传闻王美人也以聪明得宠，他们生的儿子天然不会笨，不像弘农王。
“你不要严峻，我晓得是偶合，但是会有愚夫愚妇信啊。有你如许的吉人帮手，大汉或许能多几分运气，有甚么不好。民可使由之，不成使知之。”
荀彧忍俊不由。“我荀家是家传易学，不过我学得不精。这只是运气，不过是好运。”
孙策会是帝吗？或许吧。不过最应当担忧的不是天子，而是袁绍。袁绍一向觉得天命在他，现在俄然出来一个上天眷顾的人，他会如何想？或许朝廷连教唆都不需求了，他就得和孙策冒死。
钟繇点点头，顿了顿，又道：“阿谁太史慈可用，此人和孙策很类似，刘繇一定能用他。刘繇有虎气，但他毕竟与名流来往太多，不免感染风俗，过于正视出身。”
“不是学问的事。”天子摆摆手，渐渐向前走去。荀彧跟上，掉队天子半步。几天不见，天子仿佛又高了一些，也很结实了。“我传闻朝野对比武大会有些分歧定见，是吧？”
荀彧连连点头。“陛下，臣会和司徒府、大司农做好预案。这几年关中灾异不竭，气候的确有些变态，不过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陛下不消太在乎。”
天子微微一笑。“可！”
荀彧上前施礼，天子伸手托住，看看荀彧的肩头，有些惊奇。“令君没淋雨？”
以是皇家选秀，还如果要挑书香家世啊。
“你说。”
“嘿，这可有点神了。”鲍出昂首看看天，又看看地，翻身下车，扶荀彧下车。“令君，你是不是精通易学，会算啊？”
荀彧坐在车中，看着窗外不时亮起的闪电，听着霹雷隆的雷声和雨点打在车顶上的闷响，俄然笑了一声。
荀彧赶紧拱手。“陛下，这只是偶合罢了。”
鲍出应了一声，缓缓拉住缰绳，两匹马缓缓的迈着法度，向皇宫走去。说来也怪，这一起都是暴雨滂湃，电闪雷鸣，马车离宫门另有五十步的时候俄然不响雷了，也不闪电了，连雨都敏捷小了，等鲍出勒住马，连一滴雨都没有了，只要空中的积水在流淌。乌云散去，一轮明月悬在天空，洁白如玉盘。
荀彧笑了。“陛下能活学活用，达治道之本，这才是大汉真正的运气。”
“请车骑将军皇甫嵩入宫讲武，为陛下发蒙。”
荀彧把刚才的事说了一下，天子笑了，拍鼓掌掌。“好，好，吉人自有天相。令君是我大汉的吉人，连老天都是照顾一下的。”
不消耗甚么心机，他已经猜到即将产生甚么。正月时产生日蚀，就有人上书说是阴掩阳、臣迫主的天象。现在仲春惊雷，进一步证了然那些指责，并且证据更加充沛。帝出乎震，震位在东南，传闻吴郡的太湖就叫震旦，而孙策就驻兵太湖，就算是没学过谶纬的人也能遐想到。
天子想了想，说道：“这是你荀家先祖的名言吧？等等，我想想，应当是……《天论》，前面一句是‘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对吧？”
荀彧撩起窗帘，看着车外的雨幕，嘴角挑起一丝含笑。他抬起手，拍拍车壁。
“的确如此，不过不影响大局，比武大会正在筹集当中，很快就能停止。”
荀彧想了想，应了一声。两人来到殿下，天子站在廊下，伸出一只手等檐上滴下来的水。听到脚步声，他侧头看了一眼，甩了甩手，中间的酒保递过丝帕让他擦手，天子却摇了点头，说了一句甚么。荀彧耳朵好，听得清楚。天子说的恰是“雷霆雨露，大道天然”八字，不由松了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