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锦遭伤后从新制(二)
顿了顿,怜怜又提起他那伤疤来,叹道:“府尹府上的潘老三潘湜,人称花太岁潘三郎,就喜好长得都雅的,不在乎是男是女。那厮逼/奸十二郎,金玉直天然各式抵挡,宁死不从,拿起墨砚就往脑袋上砸。潘三郎这才作罢,还叫旁人也不准再欺负他们兄妹,乃至每个月还给他家送钱,只不过十二郎都没要。”
*怔了一会儿,摇了点头,道:“那儿如果不生,就一分一毫令贰心回意转的能够也没了。且儿已非处子之身,哪家的好郎君会娶儿?女儿家的路,最是不好走。一步行错,便是再无转头的余地。儿本想着赌一把,可现在只怕这一辈子,今后就毁了,只能孤注一掷,抓紧了这男人。”
是谁不想让他张口说话呢?又是为甚么要这么做?
怜怜一叹,道:“金玉直倒是争气,本年考入了京试,只不过在外头那博戏摊子上,几近没人押他会高中呢。他没有门路,如何能考得好名次?不过现下改成考策论,倒也说不准了。”
“鄙人乃是金十郎的同胞弟弟,金十二郎,名唤做金玉直。这是与我二人一个娘生养的小妹,且称她做二十娘便是。本日我兄妹前来,为的是劈面给阮二娘及徐家小郎君赔罪。我那十哥,实在是个混账东西,死不足辜。他虽已经伏法,我心中却还是有愧,便来亲身替地府下的十哥赔罪报歉。”
“娘子,徐二伯连夜从京郊赶了过来,还带着*小娘子。小娘子哭哭啼啼,徐二伯一个劲儿地训她,还要打她,被奴婢们堪堪拦下,只怕是出了大事儿呢。”
见了流珠,那神仙般的郎君慎重地磕了个头。流珠不敢接受,赶紧令家仆强拉他起来,但听得那郎君声音有些衰弱,却还是强撑着说道:
次日一早,流珠就去了逆旅,见了那薛微之。她先穿戴朴实衣裙,主动上前,说是徐*的三婶,那人的小厮便立即说郎君有事外出,推委不见。流珠心下了然,出去转了一圈,换上华服,又乘着车辇返来,命家仆前去通报,说是皇后的mm,官家的小姨子来见薛微之,那小厮眼睛一睁,殷勤一笑,立即便去禀报了薛微之。流珠一看,心下立时有了较量。
流珠听着,一一记在内心,见天气已晚,便将手里那些阮宜爱画的衣服款式安妥放好,正筹算宽衣卸妆,却闻声外头传来一阵鼓噪之声。她眉头微蹙,却听得家仆四喜隔着门说道:
流珠不明就里,进了厅内,屏退了下人,温声道:“这是出了甚么大事儿?”她走到*身边,欲要将她扶起,小娘子却死活不起来,流珠只好再柔声劝道:“天凉了,再如许跪着,只怕要受了寒,对女儿家很不好的。便是天塌下来了,也先起来再说。”
瑞安并不晓得这绣纹恰是柳莺的意味,只是沉默了一会儿,老诚恳实,奶声奶气地说道:“瑞安被烟燎得睁不开眼时,就瞥见有小我,给我递来了一张浸了水的帕子,让我掩开口鼻,切莫松开。烟雾很大,瑞安没看清他是谁。这便是那条帕子,当时被萧四叔顺手拿去擦汗了。”
大的是个小郎君,已有二十岁模样,有着金家人天生的漂亮面庞,端倪如画,脱尘若仙,气质格外清肃,只是额角处有块疤痕,毁了这张可谓完美的脸,再看那小的,是个女孩儿,才不过四岁摆布,却也一眼便能看出是美人胚子。
流珠一笑,欣喜道:“二哥不必急。儿会去逆旅见见那薛微之,说不定只是小恋人间吵架拌嘴呢。这事情,也许会有转机。”
流珠头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傅辛。会不会是他令金十郎去调拨柳莺杀人,又怕事情败露,便除了金十郎灭口?若果然是他设下的连环套,他先前又说甚么“徐道甫之死实属不测,与我无干”,那可真是虚假得令人愤恨!
这一件事儿跟着一件事儿,便没个消停的时候。
徐道正闻言,颤声道:“对于咱这小门小户来讲,便跟天塌下来,也没甚么辨别。三弟妹,你问问她,她这个不孝女都干了甚么!”
*只是低着头,并不开口。流珠看了眼火冒三丈,又要发作的徐道正,悄悄思忖,便笑着请走了他,让他去天井里待会儿。徐道正一走,*身子一软,倚到流珠怀里,非常无助地抓着她的衣裙,低声道:
薛微之蜜语劝诱,软腔调和,这黄花女郎尝了滋味,如何按捺得住满怀情思,半推半就间共赴巫山*,未曾想竟在腹中种了祸果。
流珠微惊,看了看瑞安手里那帕子,想着金十郎这一份恩典,心上微动,站起家子,移步后门,果见后门那僻静处跪着两小我。
怜怜看着瑞安手里那黄莺帕子,心机暗转。便在此时,香蕊款步走了过来,温声道:“娘子,院子后门处跪着两小我,里头穿带孝服。奴让人问了,说是金家人,来替金十郎赔罪的。娘子,是撵走他们还是如何着?”
二十娘一双小手捧着赔罪,不幸兮兮地昂首,将礼献给了流珠。那所谓的礼品,非常的寒酸,流珠再看看这小孩儿干瘪的身子,另有那金玉直衰弱惨白的脸,立时明白过来,不由有些惭愧。
*想了想,咬唇道:“儿若说了,三婶莫要怪儿不争气。只是儿是个断念眼儿的,对微之更是痴心一片。儿不信他是如许的人。只求三婶再去问问他,并奉告他——君当作盘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盘石无转移。儿做妾也是情愿的,只要能嫁他,让儿做甚么都行。”
“三婶,儿有孕了。那人说得好好的,有了功名便会迎娶儿,成果一传闻儿有孕后,立时翻了脸,说儿浪荡成性,勾引于他,怀的必定不是他的孩子。爹和娘都要外出做活儿,怕儿又去找微之,便说要把儿送到三婶这儿,让三婶关住了儿。”
流珠搅动手中的锦帕,怔怔地看着规复了些许元气的瑞安,另有娇笑着鼓掌的快意,拢了拢衣衫,背脊生凉,内心发寒。
流珠内心一考虑,倒是惊奇不定。这虽是柳莺的帕子,但救瑞安的人,却毫不成能是柳莺,多数就是那金十郎。这般细心想来,便发觉了很多蹊跷。那金十郎当时一被拎出来,便是昏迷的,而后更是无声无息病死在了狱中,至于案情到底如何,都是活着的柳莺说的。
流珠神采遽然一变,再一诘问,却本来是京试将至,各地考生赶来汴京赴考。此中有个叫薛微之的墨客,因遇着大雨,便在徐道正家中借宿。徐道正听他言谈间是个端庄人,还拜了位很驰名的学者为师,非常赏识,又听他说银钱严峻,便留他在家中暂住了一月不足,却没想到他一来二去,将自家女儿勾上了床,让她怀了孕不说,现在还始乱终弃。
并不是她心善,平白不幸人家。只是若没有她做祸引子,金十郎只怕也不会背着如许的罪名死在牢中罢。
流珠一惊,赶紧清算衣衫,与家仆一同向前厅疾步走去。但见厅内烛火微小,徐*跪在地上,倔强地仰着头,面上犹带泪痕,而徐道正坐在椅子上,面色冷厉,显见是愤恚至极。
徐道正却一叹,摆了摆手,道:“那小子虽确切有才,但心气儿高得很。他多数是看不上我家的,对*……对那傻娘子,不过是存了玩弄之心罢了。三弟妹不必再去他面前,平白受他摧辱。”
第二十二章
徐道正为了女儿这事,愁得不可,沧桑了很多,对着流珠说道:“是我没有教好女儿,都是我的错。只是我和你二嫂,都有活计,一天也推委不得,看不住她,只能连夜进城,把她送到你这里。叨扰费事了你,我实在心中有愧,今后定要回报。”
如她没有猜错,金十郎和徐道甫的死,都与朝堂之上的那位官家脱不了干系,又或者说,和她阮流珠都有直接的牵涉。她悄悄一叹,不肯收这礼,且执意要迎兄妹两人进屋,怎何如金玉直却连连推让,直接拉着小妹拜别。
流珠一听这话,内心头顿时怒不成遏,暗自恨铁不成钢,挑眉道:“你还要去找那人?并且必然要把孩子生下来?你可曾想过,如果那人执意不认你,这孩子没有爹,只能你一小我养,又该如何?”
流珠又苦苦劝了几句,*却毫不肯打胎,且一颗心还吊在那薛微之的身上。流珠别无他法,只能严命家仆,看出了*,让她不要胡乱走动。小小的一座宅子里,住了两个妊妇,直令流珠脑袋都大了。
流珠一听,皱起眉头,道:“那这兄妹二人,现在如何糊口?瞧他俩这模样,再过几天,只怕要饿脱形了。”
徐*并不识字,姿容只是中上,但看着却很有气质,好似是个出口成章的才女普通,倒令这浅显姿容添了很多光彩。流珠千万没想到,她倒比徐大郎那傻女儿先惹出祸事,心中不由非常奇特,道:“*,你好好奉告三婶,你做了甚么事,惹得你爹如许活力?”
待夜里时分,怜怜从外头采买返来,探听了些动静,对着流珠道:“那金家早已式微,金十郎他爹死了以后,他嫡母把那群婢妾全都赶走了,骂她们是只会吃白饭的废料。金十郎母亲前几年病去,既然主母容不下,他便带着弟妹在内里单过。金十郎常日在那越苏书院给人家写词作曲,倒也能赚些银钱,也有人说他在那儿是偷偷做男小倌儿的,只是并无确实的证据,便不好胡说。”
流珠听罢后果结果,定了放心神,只望着*,安静地问道:“*,你现在是甚么筹算?”
这徐*看着不言不语,但是这不爱说话的人,最是苦衷儿多。她平常总让丫环给她念话本子,那些坊间闲书里,闺中那娇娇小娘子赶上漂亮郎君,郎君结婚之前亲亲摸摸也不是甚么大事儿,归正今后总会将小娘子娶回府中,好好心疼,只宠她一个。这所谓“强宠”的本子,徐*最是爱看,一颗春情按不住地跳,赶上薛微之以后,这心便跳出闸了。
遵循傅辛那睚眦必报的性子,他杀徐道甫,这是流珠早就推测的事,只不过一向心存幸运。现在他直接杀了徐道甫,却还矢口否定,在她面前装腔作势,假扮好人,这令流珠尤其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