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三卫虚实席间辨，九重风云塞外知
"王爷，泰宁卫送来牛羊二十头，却将文书封在北元款式的牛皮郛中。"晏昭递上的密函还带着草原的膻腥味，"细作回报，安出帖木儿三日前与北元小王子的使者密会于灰腾梁。"
朱权展开顾爻连夜绘制的《大宁边患舆图》。朱砂标注的匪患点如腐败的伤口，而朵颜三卫驻地好似三枚悬在咽喉的利箭。
暮色四应时，北元残部终究退去。松亭关下，冻僵的尸身与折断的兵器铺满雪原。
把儿孙却带领朵颜卫马队如黑风般突入敌阵，弯刀与马槊碰撞出刺眼火花。"王爷，朵颜卫公然悍勇！"刘真握紧腰间佩剑。
安出帖木儿的手刹时按住刀柄，而把儿孙却放声大笑："来得好！我朵颜卫愿为前锋！"
朔风卷着砂砾鞭挞在松亭关箭楼的牛皮帷幕上。
朱权裹紧素色团龙纹常服，将玄狐大氅披在肩头。腊月廿九加急奏疏的回执仍未送达，礼部通事也如石沉大海，而北元游骑扰边的急报却雪片般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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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头吊挂的牛皮灯笼在风中摇摆，昏黄光晕里，值守士卒正用麻布细心擦拭手中的手铳，这些铜铸的管状火器泛着青幽幽的寒光。
他俯瞰城下军阵，陈亨都督佥事正在卫所批示使的伴随下检视防地，刘真带领的马队队马蹄裹着毡布，火铳手们分离在鹿角拒马后，将碗口铳架在临时堆砌的土垒上，几名流卒正用竹制通条清理铳膛。
脱鲁忽察儿抬头饮尽烈酒，铜制酒碗磕在案几上收回闷响："王爷放心，我福余卫愿出五百精骑，定叫那些毛贼有来无回！"
朱权抬手表示侍从清算残席，命人抬上三箱苏绣蟒袍："本王已奏请陛下，开春后在喜峰口增设互市。"
朱权却微微眯起眼睛——把儿孙的冲锋线路，清楚避开了北元精锐的重装马队。
朱权展开文书，洪武天子苍劲的朱批刺得他眼眶生疼。
安出帖木儿转动着绿松石戒指，皮靴在青砖地上悄悄叩击："王爷，草原今冬白灾残虐，牧民们不过是想讨些活命粮......"
朱权身后，陈亨与卫所批示使们站在高处，通过旗语与号角批示调剂。火铳手们依托拒马、壕沟等工事，与马队、弓箭手瓜代保护。
更毒手的是，张氏产期将近，府中事件千头万绪，该如安在这错综庞大的危局中破局？
朱权神采骤变，起家对把儿孙道："朝中突发要事，他日再叙。"
正说话间，鹿鸣仓促入帐，在朱权耳边低语几句。
当把儿孙、脱鲁忽察儿、安出帖木儿带着亲卫踏入城楼时，朱权重视到把儿孙佩刀上的狼髀石——那是北元黄金家属的犒赏之物。
朝廷俄然查对藩地赋税，究竟是为皇太孙铺路，还是对藩王起了猜忌？朵颜三卫看似臣服，实则心胸鬼胎，而北元经此一败，必定卷土重来。
书房烛火摇摆。
与此同时，宁王府内绣房里。
他指尖划过袍角金线，"只是这太常日子，还需大师共同保护。今后互市，将由朝廷派来的通事与本王属官共同核验货色。"
张氏将裁好的棉衣边角掖进炭盆，火苗"噼啪"窜起："命吴廪丰带足宝钞，去阛阓将生漆、桐油尽数买下，再让陈福开了西跨院库房，取五十匹苏绣绸缎充作药庐用度。"
朱权身着四爪团龙纹常服端坐皋比交椅，两侧霍风按剑而立，楚毅捧着鎏金酒壶侍立。
话音未落，把儿孙俄然掀翻酒案，腰间弯刀出鞘三寸："安出，休要为北元狗贼抵赖！客岁他们就抢了我朵颜卫的冬牧场！"
墨迹未干的信笺上，"共赏"二字力透纸背，"命卜万率一千步兵埋伏在鹰嘴崖，火铳手编入各卫所，随马队行动。"
她望向窗外纷飞的雪幕，腹中俄然传来胎动，"对了，派人去请林鹤龄，让他将《普济方》里的止血方剂誊抄十份。"
把儿孙抬头饮尽，喉结转动间，脖颈处的狼头刺青若隐若现："我朵颜卫世代受大明恩情！"他俄然抬高声音，"只是听闻朝廷要改互市端方？"
他将令箭重重拍在案上，"传令下去，统统商队改走偏关，关内百姓坚壁清野，违令者军法措置。"
"王爷，朵颜卫标兵呈现在三十里外的黑松林！"霍风疾步登上城楼，甲胄裂缝里还沾着未化的雪粒。
"三位首级不辞辛苦，本王深感欣喜。"朱权举起嵌宝石的犀角杯，目光扫过世人，"克日北元游骑在我边疆劫夺，不知三位有何良策？"
次日卯时，松亭关城楼悬起九盏朱漆宫灯，烤羊肉的焦香混着艾草熏香满盈在氛围中。
朱权将杯中残酒泼在青砖地上，慢条斯理清算着衣领："陈亨都督佥事与卫所将领已设下埋伏，三位首级且随本王观战。"
朱权在中军大帐设席，却伶仃召见了把儿孙。"将军本日神勇，本王定当奏明陛下，赐下蟒袍玉带。"朱权亲手斟满马奶酒，"只是不知将军对朵颜卫与大明的盟约，可有新的筹算？"
朱权摩挲着腰间螭纹玉佩，这是洪武十三年父皇亲赐的戍边信物，现在触手生寒。
朱权俄然轻笑，取过父皇御赐的狼毫饱蘸徽墨："回帖就说，本王明日在松亭关备下烤全羊，邀三位首级共赏边塞月。"
"放！"跟着一声令下，碗口铳喷出橘红色火舌，铅弹如暴雨般砸向北元马队的皮甲。硝烟尚未散尽，城头弩箭齐发，与火铳构成交叉火力。
张氏指尖轻抚过新裁的蜀锦。"王妃，北边三屯被北元游骑劫夺，药庐现有的金疮药怕是不敷。"殷念嬷嬷捧着账簿的手微微颤栗。
他疾步走向书房，只见晏昭捧着一封盖有兵部火票的文书等待："王爷，八百里加急！陛下着皇太孙监国，令各布政司查对属地赋税，北平方面已开端行动！"
关前雪原上，北元马队的牛皮大纛在风中猎猎作响。
混战中，朱权灵敏捕获到安出帖木儿的军队始终在疆场边沿游走。他不动声色对晏昭私语几句，后者悄悄退下。
窗外北风吼怒，远处松亭关传来梆子声，由近及远，惊起一群寒鸦。
朱权展开袖中《大明会典》，烛火映得"藩王节制诸夷"几字忽明忽暗："本王会奏请陛下，增派官吏协同办理互市，确保公允买卖。将军如有需求，也可直接向朝廷奏报。"
案头的《皇明祖训》被风吹开，"藩王无诏不得入京"的训戒在烛火中明显灭灭。
正在此时，一名亲卫滚鞍上马突入厅中："启禀王爷！北元马队两千人，正朝关隘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