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曾见
电光石火的一瞬，几近无人得见，唯有稍稍落于人后的红药，捕获到了这稍纵即逝的片段。
跟着雷声碎裂，有模糊的画面，缓缓闪现。
现在，那青衣仆妇的身影，与面前老宫人尽是皱纹的脸，重合在了一处。
全都想起来了！
又或者，那畏敬亦是装出来的。
红药坚信本身不会看错，更不会记错。
小女人极力板着脸，想要作出严厉端庄的模样来，偏两个眼睛总要往放大镜上溜，显是还没玩够呢。
三公主正自专意玩动手中的放大镜，连红药嬷嬷都快给忘了，更遑论旁人。
一刹时，红药的心底出现寒意。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话中的意味，似是带着调侃。
红药一下一阵子捏紧了拳头。
现在她但是国公府贵女，谁要敢欺负她，她奉告她娘去！
但是，那张娟秀的脸如干枯枯井，看不出一丝情感上的颠簸。
赵宸恩忙应了个是。
“没体例，人手吃紧么。”老宫人笔挺地望住充嫔，并没有收回视野的意义，亦无奴婢对主子的畏敬。
也就在这个当儿，那道侧一茎花枝将将扫过她身前，她下认识抬开端今后闪了闪。
“罢了，三殿下怜你年高，又念在你是初犯，便不究查了。只咱家还是要提示你一声儿，下回见了主子再这么躲躲藏藏地，定不轻饶！”
不过，很快她便又凝住了心神，持续回想。
“退开些，别拦在路中间儿。”赵宸恩气势实足地挥了挥手，抢先朝前走去。
未几时，那轻微而纷繁的足音便已渐远，终至不复可闻。
她有甚么好怕的？
老宫人捶了好一会儿的后背，方将手撑着地，行动艰巨地爬了起来。
那老宫人吓得浑身一颤，慌里镇静站起家，躬着腰退去不碍事的位置，重又屈膝跪倒。
四下悄悄，远处林中的笑语亦渐息，似是赏花的人儿已然倦极归去，唯东风掠过天井，花树摇摆，收回阵阵轻响。
赵宸恩居高临下地看着那老宫人，浑厚的脸上划过一抹夺目之色：“景仁宫的？那你不去奉侍贵妃娘娘，跑此处来何为？”
“老了，跪不动喽――”她摇着头喃喃自语，活动了一会手脚，又将衣裙掸净，摆布四顾一番，这才迈着宫人特有的小碎步，行出了小径。
虽心下迷惑，然红药的去处却无分毫异动，很快便超出了那跪地的老宫人，徐步而去。
可那仆妇秀致的脸，确切是她未曾见过的。
“回公公的话，贵妃娘娘就在前头桃花林里赏花，奴婢原是奉侍娘娘的，只是俄然有些内急，这就……”老宫人的声音垂垂低了下去，身子瑟缩着，既似惊骇，又似难堪。
听得此言，老宫人立时抬开端，睃了她一眼。
赵宸恩上高低下打量了她好几眼，方转向三公主，躬腰禀道：“三殿下，这老嬷嬷是要去净房的。”
她似是已在此处等待多时了，靛湖色的衣裙上，沾了两三片狭长翠绿的竹叶。
充嫔抬手道了声“请起”，冲淡的脸上不见情感，态度亦很疏离：“嬷嬷辛苦，些须小事也要您亲身走一遭，当真是罪恶。”
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小半刻后，西北角的一片紫竹林中，现出了老宫人的身形。
此时听得赵宸恩所言，她也不过是略略昂首，清澈的眼睛向那老宫人身上一掠，便糯声道：“那就让她去罢，欢欢……本宫无事。”
红药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了起来。
掷地有声地说罢此言，赵宸恩用力一甩衣袖，大管事的架子搭得实足。
那感受极其奥妙，如石子入水，击出一圈又一圈的水波，将那恍惚的波纹，渐化作清楚的气象。
“你来了。”尚未待她站稳，那林间便闪出一道身影，楚腰纤细、端倪清疏，别有一番淡然风致，恰是充嫔。
待站直后，她尽是皱纹的脸上，便浮起了一丝苦笑。
切当地说，是见过那仆妇和面前这老宫人同时呈现的景象。
“啪嚓”一声，红药的脑瓜子里响起了一声炸雷
这动机让红药的眼睛都亮了几分。
想起来了！
东风缠绵，林中偶有细叶飘落，天气比方才更暗淡了些。
他原瞧着此妪行迹可疑，故喝住其问话，后听闻她是景仁宫的，便不欲多管了，此时又得了三公主示下，自是乐得丢开手，遂转过脸来肃声道：
掌心的湿冷倏然裉去，春光阴景重现面前。
老宫人伏地很久，直待肯定三公主一行已然不在，方长出了一口气，直起家来，昂首望向寥无人迹的小径，捶了捶酸疼的后背。
但是，风拂了过来，温润地、清浅地，携起春烟、卷落乱红。
怪不得她总感觉那东平郡王府跟车的仆妇似曾了解。
充嫔并不觉得意，悄悄“唔”了一声，侧首望向身畔几竿修竹，似在细察那青碧的枝叶，很久后，方道：“嬷嬷有甚么话，但说无妨。”
那老宫人两手扶地，唯唯喏喏隧道：“奴婢不敢，奴婢再不敢了。”
红药曾一度觉得，那可骇的、令她做了无数恶梦的一幕，已经永久地留在了工夫深处。
直至现在，瞥见了这张熟谙而衰老的脸，她方晓得，她实在从未曾忘记。
“哦，也没甚么大事，就是奉告娘娘一声儿，贵妃应当筹算脱手了，眼下还差着最后一把火。”老宫人拍了拍衣袖，若无其事地说着本身的主子，针尖般的视野始终不离充嫔面门。
那是个穿青衣的仆妇。
提及来，那青衣仆妇的五官样貌，与影象中仿佛有点对不大上，然其身形身形却又分歧。
那一刹，她脑海中闪电般划过了一道身影。
前不久去怀恩侯府记念回程时，国公府的马车与东平郡王府马车错身而过，红药刚好瞧见一名青衣仆妇，走在王府马国车边。
“奴婢来迟了，您恕罪。”见了她，老宫人并不吃惊，似是早有所料，上前屈膝行了一礼，灰白的发丝在风中轻颤着，一如她飘忽的语声。
本来，她当真见过此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