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惊雷
“陛下啊，您可要信微臣的话啊，您瞧瞧臣这袖笼里，真格儿的连一角银子都没了。”
“陛下这话可太夸奖着微臣了，微臣千万不敢领。”徐玠的脑袋往下低了两分，语气极其诚心：
话虽如此，他面上的神情却极是奋发，两眼都在冒光，笑道：“话说转头，你小子也委实该当好生夸两句。这么个大铁家伙，难为你如何弄出来的。”
趁此闲暇，建昭帝游目四顾，所见之处，一片空旷，不由慨叹隧道：“也多亏了皇城有内安乐堂这么个地儿，本来朕还觉着多余，现在看来，这块废地也算有些用处了，那些人么……”
徐玠立时躬身道：“是，陛下，那车轱轳有个名号，叫做‘万象轮’，比之平常的车轮更工致，不管车子往哪个方向转，都非常便给。”
“陛下，这东西别看它小，实则特别难弄，微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才做得了4、五套，全都用在这类小炮车上了，毕竟，疆场军需之物，忽视不得的。”
常若愚笑眯眯地应了个是，当真跑下去传话去了。
“铁军？”建昭帝眉峰一耸，面上涌出较着的惊奇：“这等溢美之词，朕但是很少听你提及啊。”
“陛上面前，臣岂敢虚言。”潘体乾半低着头，修挺的身形如若凝渊，令他说出的每个字都有着难以言说的分量。
他叹了一声，瞻仰着当空飘飞的细雨，缓声道：“既是她们罪不至死，倒不如给她们一条活路。”
本来的内安乐堂，现在已然空无一人，唯四周高墙包裹着寥寂的天井，而那些曾关押犯妃与罪婢的宫殿，此际亦已大半化为废墟。
说话间，他的视野已然滑向了右首。
徐玠躬应了一声，转首唤来个小内侍替他撑着伞，便自去了一旁的雨篷，与几个穿大红胖袄、模样精干的兵卫嘀嘀咕咕地提及话来。
那边正鹄立着几所临时搭建的雨篷，正当中的雨篷之下，是一乘载着铁炮的四轮车，那铁炮通体乌黑，其材质差异于平常铁器，其上似有无数邃密的、让人难以看懂的构造，每一个部位都透暴露一种不属于这个期间的工巧之感。
目注他很久，建昭帝方才开了口，那唇齿间白烟透露，一如他微有些虚渺的语声：“真是看不出啊，你小子竟还是个帅才。”
这话显是说予潘体乾听的，他立时叉手沉声道：“陛下圣明宽仁，遵陛下圣意，臣已经把这些人都安设妥了，请陛下放心。”
“小五，你那小车的车轱轳也是那甚么钢做的？”建昭帝眯着眼问道。
徐玠塌着半边肩膀，一面将伞举得更高些，一面便在那儿叫屈：“陛下冤枉微臣了，在陛下的跟前，微臣喘口大气都得衡量着呢，哪儿敢再有别的。”
他抬开端，暴露一张垮下去的脸，像是将近哭了：“就为了这么几个兵、几台炮、几竿枪，微臣的那点儿余财全都给搭出来了，现在真真是穷得叮当响。”
这个曾经与灭亡、衰朽与腐臭为伴的不祥之地，在一次又一次枪火与炮击的洗濯下，竟抖擞出了几分朝气，不再如畴前那样暮气满盈了。
言外之意，除了眼面前这几个，再没多的了。
建昭帝发笑地看着他道：“如何着，你这是怕朕跟你要这轱轳，特为提早来谏一谏的？”
“得了，得了，说你胖，你还就给朕喘上了。”建昭帝似笑非笑地斜了他一眼，亦将他的余言给打断了。
徐玠刚才甚么样，现在还是甚么样，老诚恳实地，手里的伞都没移上半分。
徐玠亲固执一柄巨大的明黄油伞，躬立于天子陛下侧畔，替天子遮挡着劈面飞来的雨线，勾着脑袋哼哼哈哈隧道：“那甚么吧，陛下真是谬赞了。微臣实则也不过是可巧把这东西给鼓捣出来了罢了，实在吧，微臣……”
如果红药在此，定会惊奇于这片处所的窜改。
看着他空空如也的袖笼，建昭帝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一面笑，一面冲着侍立的常若愚招手：
这厢建昭帝也笑够了，点手唤徐玠道：“这大师伙朕瞧了好几次，算是瞧够了，你把阿谁小东西拿来给朕再瞧瞧。”
建昭帝悄悄“哼”了一声，也不睬他，只将衣袖振了振，转向正站在另一侧的潘体乾，问道：“老潘哪，那些个辽岛兵卫，你都验看过了？”
它们是被徐玠研造出的新式火器击毁的。
这话一出，建昭帝绷不住又乐了，那虚烟般的语气亦仿佛落在了实处，挥手道：“别跟朕这儿哭穷，朕晓得你这厮有钱的紧。”
“微臣既不是甚么帅才，也没甚么别的才，微臣实在就是有点儿余财罢了。”
“微臣不敢。”徐玠立时恭声说道，低眉扎眼地，要多听话有多听话。
见他神情松泛，徐玠心头亦是一松，面上却还是一脸地苦相，拿空着的那只手把袖笼给翻了开来，带着哭腔道：
别的，那海内四轮车亦极罕见，车轱轳竟是四个浑圆的铁球，其材质亦与铁炮相类，乌黑中泛出乌沉沉的光芒。
建昭帝微有些动容，视野不由自主又转向了徐玠。
建昭帝被他给气乐了，伸出龙手，屈指向他脑门儿上弹了个响嘣儿，笑骂道：“看把你给能的。朕才夸你两句，你这尾巴就翘上天去了，还跟朕来这套。”
金海桥西畔的某所废殿中，建昭帝拢袖站在残檐下，全然不顾身边墙垣上遍及的苔痕与灰渍，一脸对劲地望向远处翻滚倒落的石块，点头笑道：
“是，陛下，臣亲身验过了。依臣肤见，那是一支铁军。”潘体乾叉手回道。
“霹雷隆——”
“小五哇，你这‘惊天雷’，公然有那么几分威势。”
“老常哪，你这就去传朕的话，给我们徐爱卿家里送点儿银子，三百两嫌多、五百两不嫌少，免得这小子在外头说朕抠门儿。”
滚滚雷鸣在皇城的上空回旋着，一记又一记，仿如有巨人挥拳捶打空中，将那连天寒雨亦震得稀碎。
说至此节，他的眼皮子向下一耷拉，低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