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忽问
那园中未植花木，只松柏森森，兵士般矗立着，光辉的阳光披落于翠叶碧针之上，一派盎然朝气。
宁氏自是承这个情的，只觉这五弟妹办事非常标致，遂笑推了齐禄家的一把，嗔道：
坐在火盆边看话本子、撸猫，那才叫舒畅呢。
自而后，徐婉清姐妹对宁氏格外敬爱，倒也在王府演出了一段姑嫂相和的嘉话。
宁氏忙亦跟着起家：“恰是这话呢，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也别太迟了。”
是故，徐婉贞竟是破天荒地没去排揎徐婉顺，只冷冷地“哼”了一声，便起家道：“人都齐了，这便走罢。”
一听此言，荷露等人对视一眼，齐齐后退了几步。
世人自皆应是，相携着出了暖阁，在二门外别离乘两张马车，前去国公府。
说着便将旧的予了芰月，又接过新的。
红药早有所料，闻言点头道：“成，我们就说说话儿。”
宁氏见状，也只得由她去了。
“我听着呢。”红药展了展衣袖，唇边笑意如常。
见四下再无旁人，徐婉顺方才于树下止步，闲闲隧道：“五嫂，小妹有一问，不知五嫂可愿听？”
只是，今时分歧昔日，朱氏不在、劲敌环伺，徐婉贞很有种寡不敌众之感，硬碰硬明显分歧宜，甚而她还得防备着这些人结合起来对于本身（红药：您老真想太多了）。
正说着话，那门帘忽地一挑，齐禄家的一身光鲜，领着个小丫头走了出去。
她本日未曾盛装，只一身不打眼的胭脂雪衣裙，裙角处绣了几朵梅花，发上斜簪了一溜樱粉色的绒花。
出得门来，荷露便上前劝道：“夫人便只在这附近逛逛罢，那湖边风大得很，拍着了只怕头疼。”
怀恩侯府也是好几房的人住在一处，柳湘芷上头又有两层婆母，想必过得不轻易。
宁氏一愣，暗想“我何曾有过这般交代”，张口便欲问。
姐妹大为打动，只道四嫂刻薄仁爱，怕她们在外人跟前失了面子，连这些细处都虑到了，实是令人感佩。
小半个时候后，世人在国公府仪门下了车，世子夫人常氏亲身相迎，给足了王府女眷颜面。一番笑语酬酢以后，诸女便随她去了宴客的大花厅。
徐婉顺默立了半晌，蓦地启唇道：“我想问的是，三嫂被送去庄上一事，五嫂……就不感觉奇特么？”
荷露见状，颇觉自个儿冒昧了，不敢再多言。
宁氏唇角微动，顺势将帕子拭了拭，将那话头也咽了下去。
齐禄家的恭恭敬敬冲着她一蹲身：“夫人，您叫奴婢备的东西，奴婢拿来了。”
那小丫头领命上前，世人这才瞧清，本来她手里捧着只描金朱漆托盘，盘子上放着两个一模一样的镂银雕花手炉，并两只装手炉的锦袋儿，瞧来皆极精美。
一席话态度熟稔，显得非常靠近。
絮絮温言、沉香款款，暖阁中的氛围，跟着宁氏与徐婉清姐妹的语声，而变得松泛。
未几时，筵宴开、香风送，花厅里热烈起来，红药被几位侯夫人、伯夫人围着灌了几盅酒，两腮直如火烫普通，遂借端离席，去外头散酒。
这让她喜出望外，心头的那几分不快亦散了个洁净。
见红药应下了，荷露便在前带路，一行人沿抄手游廊转东，过一道月门，便是一所小园子。
罢，罢，现在也只能先将情面作下，容后再设法从公中剥削些下来，填上这亏空，也就是了。
正说话间，芰月轻手重脚走来，将个錾金缠枝梅花的手炉奉予了红药，道：“主子，换个手炉子罢。您手上这个用了老半天，这会恐是凉了。”
言外之意，倒是在为此前暖阁与徐婉贞的争论道歉。
宁氏夙来算得精刮，实不肯拿自个儿的钱倒贴这两个无底洞。
她上辈子很吃过冻寒之苦，此生自不会再去找这个苦头吃，且她也绝非风雅之人，甚么“冰湖倒影”、“水晶玉轮琉璃天”这类风景，她也完整没有兴趣。
但是，事已至此，断无后退之理，不然就显得她这个嫂嫂太小器了。
女人家端方严些，不像结婚的夫人太太那般随性，如果贪酒了，那是会被人笑话儿的。
徐婉顺伸臂做了个请的行动，提步往林中行去，红药掉队她两步随行，不消多时，便去到了那苍松翠柏深处。
“夫人恕罪，奴婢来得迟了。原该昨日就把东西给五女人、六女人送去的，只今儿要发例银，奴婢昨晚核账核了大半宿，就这么担搁了，倒是几乎冻坏了两位女人，都是奴婢的错。”
见她满面东风，齐禄家的晓得她是真的欢畅了，忙又曲意阿谀了几句，方才退下。
世人觉得她是要让丫环办甚么事，并无人相疑，红药亦谈笑如常，暖阁里倒是融和谐洽，一团和蔼。
红药也没与她客气，只笑道：“我是没体例被人灌了酒，你又没结婚，哪个太太夫人敢来灌你的酒？”
宁氏暗自咬了咬牙。
荷露便陪笑道：“夫人便在这里散一散酒，等会柳夫人怕就该到了，夫人归去了恰好能见着。”
徐婉顺笑了笑，信手折下一根松枝把玩着，道：“我自个儿喝的，一醉解千愁么。”
徐婉贞夙来嫉恨这个四mm仙颜，若换作平常，她此时早就夹枪带棒、出言相讥了。
徐婉清姐妹接了手炉，双双上前谢了宁氏，待归座以后，奉侍二人的丫环捧过那锦袋儿，动手却觉微沉，过后悄悄翻开瞧了，见里头竟装着好些碎银，成色皆是上等，用来赏人是极好的。
此时见她来了，宁氏颇觉讶然，问：“妈妈来何为。”
荷露这话一出，红药便蹙起了眉，心下非常柳湘芷担忧。
唯有齐禄家的，因平素很不得朱氏重用，倒是因祸得福，在垂花门后存活了下来，被调拨去四房做了管事妈妈。
县主大人不开口，红药自是更不会难堪宁氏这个妯娌了，遂也含笑转向徐婉清姐妹，偶尔搭个腔、递个话，悄悄巧巧便揭过前事。
朱氏离府，宁萱堂众仆人亦作鸟兽散，大家的去处皆不大好。
四女人这是有话要说，她们自不好离得太近。
再说几句闲话，四女人徐婉趁便也到了。
本来是送手炉来的。
心下策画着，宁氏面上的笑容倒是温恰好地，就仿佛此事当真是她叮咛下去的，柔声道：
事出有因，再等等也不迟。
公然，她们才一退下，徐婉趁便向红药微微一笑：“五嫂，借一步说话。”
语毕，衣袖一拂，抢先往前行去。
“妈妈也真是的，这话也是能瞎应下的么？今后可让我如何在五弟妹面前谈笑呢？”
主仆几人沉默而行，没走出多远，忽见火线转出来两小我，抢先的女子雪肤红颜、人比花娇，鲜明是四女人徐婉顺。
见她接了话头，齐禄家的心底大定，忙又作势请罪，将那“奴婢该死”说了几遍，一场戏作到非常，宁氏方命她去了。
经她这一提示，红药方觉掌中微温，却本来手里那鎏银松鹤的手炉早已半凉了，遂笑道：“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呢。”
齐禄家的便又道：“……荷露奉告奴婢说，夫人此次领头儿，必有些不好与人说的处所，她们五夫人不想看到夫报酬难，就自作主张了一回，请夫人担待则个。”
她眉心微动，略一凝神，便招手唤过荷露，俯在她耳旁悄言了几句，末端又笑：“快去快回。”
荷露忙应了个是，回身出了屋。
柳湘芷本日原也该赴宴的，只怀恩侯府比来像是又出了甚么事，她要留在府中措置，便推到午后过来。
“这里倒平静。”红药摆布四顾一番，含笑语道。
“我就说这两个丫头手里空空位，我还当她们小孩子家火气大，用不惯这些东西呢，却本来是妈妈忘了。妈妈当真该罚。”
虽是通体简素，这打扮却更加衬得她肌肤胜雪、杏眼桃腮，好似雪中盛开的宫粉梅，别有一种情致。
也就在这回身的当儿，她眼尾余光倒是瞥见，徐婉清与徐婉宁二人手中，皆是空空。
宁氏这才晓得，本来那手炉子并碎银皆是红药作主送的，花用亦皆在五房账上，四房一个大钱未出，情面却落在了手里。
倒是宁氏，因怕萧瑟了徐婉贞，几次三番将话头往她身上引，以期她接上一句半句地，大师面上都雅。
徐婉贞拧眉坐着，面色非常阴沉，倒也未曾有何行动，唯那双描得长长的眉向下压着，其形其神，皆与朱氏肖似。
红药笑着点头：“我也这么想来着。这气候真真是冷，传闻湖面都快上冻了呢，也没甚么都雅的。”
宁氏立时便已了然，却本来齐禄家的是特长炉子给本身做情面呢，不由得心下不虞，深觉此举多余。
齐禄家的觑了个空儿，悄悄踅至宁氏身边，三言两语将手炉之事说了。
趁着世人视野皆不在身上，齐禄家的缓慢向宁氏递去一缕眼风，口中笑道：
惜乎蓬莱县主并不肯领这个情，任凭你笑语欢言，我只一张冷脸死挺，就是不肯开尊口说话。
不想齐禄行动倒快，未待她言声便已转首叮咛：“快着些，把手炉子给五女人、六女人送去。”
徐婉顺早瞧便见了红药，迈着文雅的步子上前见了礼，笑道：“五嫂也出来了，想必是来散酒的吧。巧的很，我也觉着今儿那梅酒有些上头。”
一起上，红药与宁氏同车，自是温馨无事，而四位女人的马车就不好说了。
人少是非少，此颠扑不破之至理，她还是很认同的。
提及来，自前番眠云阁之过后，徐婉顺心性大变，偶尔也会去影梅斋走动，两下里确切走得颇近。
两个庶出的丫头，便送出去天大的情面，又能得几分回报？
因这是王爷亲下的号令，宁氏纵有再多不满，也只得捏着鼻子忍下，平素对齐禄家的亦很客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