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自承
一箭三雕,真真好计算。
红药实在还挺喜好说大口语的。
她拖长了声音,以使语气中的意味深长更加光鲜。
“五嫂这会子许是在想,三嫂之前也是遭人算计,我不该拿她出气,是不是如许的呢?”
徐婉顺这题目问的,不是难堪人么?
若此计得成,徐婉顺、安氏就都被朱氏拿住了把柄,而以陈姨娘的阿谁身子骨,就算不怄死也要哭死。
这个刹时,她的语声亦是笔挺地、火急地,如离弦之箭,冲进红药的耳鼓:
松柏林中,温馨如一泓平波,缓缓散荡开去。
徐婉顺蹙了蹙眉,将心头出现的那一丝非常压了下去。
徐婉顺明显是明白的,遂很快便转过了话头:“眠云阁那件事里有个很紧急之人——牛婆子,五嫂想必亦知其人吧?”
红药一脸淡然,拢在袖中的手却绞成了麻花。
“我想嫁进建昌伯府。请五嫂托怀恩侯夫人帮手说项。小妹挟功求报,无地自容,在此赔罪。”
“……那耳坠儿就落在王妃手里,牛婆子亲目睹过的。过后三嫂就应下了王妃,把阿谁……药……拿回屋去了,说是要择机给五嫂……”
徐婉顺如果据此抨击,仿佛弄错了工具。
想透这一点,红药心底便再无波澜。
不得不说,朱氏真毒。
正因为听信了牛婆子之言,安氏才会中了朱氏的计,而这牛婆子偏又是徐婉顺生母陈姨娘院儿里的。
脑袋疼。
走到那里,皆是噜苏。
徐婉顺或许有私心,但是,她毕竟替红药绝了后患。
这毫不能够的啊。
“四mm……何出此言哪?”
任你千询万问,我只一招反弹,包治百病。
刘瘸子都没弄明白的事儿,她顾老太那点儿脑仁,能整明白?
她的身子震了震,似被这声音唤醒,转眸看去。
徐婉顺似是早就在等着这句话了,红药语声方落,她已然切切地看了过来。
不管是给红药下毒,还是给将来的某个通房姨娘下毒,其成果,并无辨别。
打从骨头缝里、打从心底深处地那么腻味着。
而此际,乍闻徐婉顺言明前事,红药由惊奇而淡然,亦只花了数息罢了。
那是何其冲突一双眼睛,年青,也朽迈。
早就晓得会是如此。
红药的语声响了起来,清冷安然,如道平常。
脑瓜子“咣叽咣叽”地转着,红药颊边的含笑却始终如一,神情亦平静如恒,启唇处,那语声亦有大安闲、大安闲,显得那么地成竹在胸,那么地冰雪聪明。
见她一脸地开阔,徐婉顺仿佛非常欢乐,唇角的笑弧略略加深了些,道:“五嫂公然剔透得紧,难怪五哥总夸您聪明呢。”
“照这般说来,三嫂屋里搜出来的……药,实则是王妃本来筹算交给四mm措置的,只因四mm未曾入彀,便转到了三嫂手上,是如许的么?”
红药弯了弯唇,没去接茬。
如许的红药,反教民气安。
红药点了点头。
前番眠云阁那一局,安氏的大侄子安远山虽在局中,只那根儿却在朱氏的身上,安家姑侄也是遭人谗谄。
红药微垂着眸,视野随松塔而游移,精美的面庞上,无一丝异色。
简短地将安氏伙同牛婆子弑妹、半途不慎遗落珍珠耳坠之事说了,她末端又道:
煦阳如碎金,于针叶间错落流浪,空中上有班驳的影子。
可直至这一刻,切身印证了此前所思,徐婉顺那颗吊在半空的心,方才真正落回肚中。
固然她始终觉着,她的五嫂是个聪明不过露之人;亦始终以为,全部王府活得最明白的,就是这个宫女出身的五嫂。
有话快说,有啥快放。
“扑通”,跟着话音,徐婉顺已然跪倒在地,惨白泛青的脸上,一双眼睛亮得怕人。
那张精美而没有神采的脸,比任何时候都让她感觉莫测。
“那么,四mm将这些奉告了我,又想要如何呢?”
安氏与朱氏搅在一处的起因,就连徐玠亦觉蹊跷,临走前还叮咛人查来着,查到现在亦是毫无眉目。
和聪明人打交道,总要轻省些的。
“四mm想要甚么,无妨直说。”红药放慢语声,面上的笑容非常温和:“只如果我能办到的,我很情愿帮这个忙。”
她怔忡地望着树影,想,人生又何尝不如此呢?
这份情面,须得了偿。
徐婉顺被这声音拉回了思路,揣测了半晌,点头道:“恰是如此。”
她忽尔转眸,向红药展颜一笑:“至于这几小我是谁,又是如何探听的动静,我就不细说了,就与五嫂说个成果罢。”
此乃实言。
本来她还觉得,安氏阿谁药是给那些通房或姨娘预备的。
而这让人讨厌却又抛舍不下的噜苏,便是如红药、如安氏、如她徐婉顺这般的女子,平生都没法摆脱的。
“扑楞楞”,寒树枝头,忽有惊鹊飞起,也不知是不是为人声所扰,拍着翅膀去得远了。
歇一拍,又用很低的声音续道:“牛婆子说,那落水死了的安三娘,实在是三嫂亲身脱手弄死的……”
她无声地呼了一口气。
但是,这又有甚么要紧呢?
徐婉顺抬开端,如水杏眸向红药身上兜了个来回,复又转望别处。
稍稍停了半晌,她顺手将松枝丢在地上,踏前两步,低语道:“王妃当初算计我,就是想拿这事儿迫着我,让我给五嫂……下绝子药。”
好一会儿后,她方停了手,淡笑着道:“既然五嫂动问,小妹也不好瞒着您了。三嫂的事儿,实则是则我出首告密的。”
轻柔而缓的音线,琤琮若弦,穿过森冷的风、明灿的光,敲打在徐婉顺的耳畔。
宫闱深处、垂花门后,多少肮脏事,不都与子嗣有关么?
这又是从何卖起啊?
好歹也活了两辈子,这些须应对之法,红药还是不缺的。
不过,她明显过虑了。
红药拿足尖儿踢着松塔,面上无悲亦无喜。
“事发以后,牛婆子便被王妃调去别处当差。我就想着,趁她还没被人弄死,不如从她那些探听些动静,是以我就把姨娘给我攒的嫁奁变卖了一些,拉拢了几小我。”
她的语声垂垂寒微了下去,直至最后,收束于一声感喟。
入目处,是一双剪水清瞳,剔透如赤子,却又带着阅尽人间的沧桑。
反问,乃含混其辞之最高境地。
徐婉顺似亦想到了此节,面色微有些泛白,语声却还是很安静,淡淡隧道:
红药怔了两息,掩袖而笑:“嗳,我确切是这么想来着。”
徐婉顺像是会读心,一开口,便点破了红药所思。
徐婉顺再叹了一声,举眸看了看天。
红药一下子张大了眼睛。
此乃她未尽之意。
徐婉顺把安氏给卖了?
话已挑明,再行讳饰反倒无益,不如干脆往白里说。
唯觉厌倦。
徐婉顺并未就此再往下诘问。
她闲闲地将松枝来回玩弄着,欲放弃又不抛,看得红药的心也跟着忽上忽下地。
“啪嗒”,一阵风倏但是起,几枚松塔被风吹落,此中一只正滚在红药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