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四督抚联名上奏
听到这里,阮元已然清楚,眼下漕务窜改,能够本来也没有十全十美之策。或许,用一种确切存在弊端的新制,替代弊端日趋严峻的旧制,也是一种窜改之法……
见阮元略有不解,铁保也跟着解释道:“伯元,实在官吏滥收黑钱之事,教员也有耳闻,并且教员也晓得,就在客岁,岳中丞曾把整治漕务的重点放在了黑钱上,将数十名兼理漕运的佐杂书吏,都以滥收黑钱之名加以黜退,可厥后呢?新来的一帮书佐吏员,所行之事,与之前之人毫无二致!乃至有些吏员因办事陌生,还出了新的亏空。你说眼看这些事,岳中丞还能有甚么体例,总不能把这一批吏员再行黜退吧?整治黑钱之事,教员想着,不是不能办,而是办起来太难了。相较之下,如果只把清赍银的轨制改了,就能暂缓旗丁海员之困,那从易到难的更革漕务,不是更便利吗?”
过了很久,铁保念着阮元毕竟是本身弟子,提及话比较便利,便对阮元劝道:“伯元,你如果晓得漕务之制,当知这清赍银是圣祖朝所定,彼时在籍人丁不过数千万,圣祖爷又有宽仁爱民之心,终其一朝,劝奖耕垦,故而当时米价并不算高。可这百年以来,国朝人丁增加了五六倍,如果还要依托圣祖爷时候的定制来征收漕赋,那天然是入不敷出啊?以是眼下对旧有之制略加点窜,也是迫不得已之事啊?”
想到这里,阮元也对费淳等三人道:“既然如此,费总制、恩师、岳中丞、程老先生,各位的设法我心中也已清楚。我与漕帮中人之前也多有联络,我这就去信向他们问问,如果各位定见能够分歧,我便与三位大人联名上疏,建议皇上对这清赍银旧制停止改易,如答应好?”
费淳、铁保等人也清楚,想要让阮元当场同意此事,未免有些能人所难,便也承诺了阮元。程赤城为尽地主之谊,也特地拿来了几部日本流入海内的新作,此中一部唐人韦述的《两京新记》,一部武则天的《乐书要录》虽是残本,却也是海内之前数百年未见之书,阮元也谢过程赤城,商定暂借回杭州誊写。这时阮元因同孙星衍、周治划一人交换,发明四库修书之时缺漏之书仍然很多,故而有志于补充四库未收书,这些作品对于他而言自是无价之宝。
“是啊。”费淳也弥补道:“这漕务更革,最大的难处尚不在于兴利除弊,漕运旧制大多已实施数十上百年之久,这清赍银之制我看也有百年了,乃是祖制。正因为它是祖制,我听闻朝廷当中,便有很多大臣不肯去改这祖宗之法。但这漕务之事,如果到处奉祖宗之法为圭臬,不顾沿漕百年来新见弊端,却又如何能办?如果这一改制,能使漕务上这些百年不易的旧法有所更革,或许今后再查办起来,就要轻易多了。”听到这里,阮元也垂垂清楚,恰是因为漕运上的这些详细轨制大多都是长年祖制,只靠一两个处所大员上言,只怕见效甚微,但如果江浙四名督抚一起上疏要求改制,或许朝廷眼看支撑改制的一方人多势众,就不会再囿于旧制。想要窜改轨制,先要窜改民气,以是江苏三名督抚才会联名请本身北上姑苏。
“其实在下所想,和几位大人也是大同小异。”程赤城笑道:“三位大人之前也多次与我言及此事,老夫却也清楚,这漕务之弊,并非一端,或许眼下不管从哪一处动手,都不能短时候根治此中题目。但这循序渐进,也总得有个开首啊?以是这漕务清算的第一步,不去选特别难以处理的题目,而是从清赍银开端,也确切是个别例。就像老夫去日本经商普通,最后几次,老夫也没赚到多少钱,可厥后垂垂有了门路,和那边来往多了,今后的事,就越来越轻易了,这漕务整治,或许也是普通的事理呢。”
“岳中丞之事,老夫也有听闻。”费淳道:“那些办事陌生的新吏员不熟谙开支,一年下来姑苏多了很多亏空,岳中丞把养廉银捐了一大半,才勉强补上缝隙。岳中丞做巡抚也有好多年了,可老夫清楚,他家中不过房宅四间,田产不过七十余亩,除此以外,再无多少余财。当时我们和岳中丞商讨时,他也是考虑再三,才同意了这清赍银改制之法。阮中丞,岳中丞同意这个别例,是为了一己私利,还是为了漕务大计,你应当清楚啊。”岳起本是旗人,又历任处所大员多年,竟然贫寒如此,是以费淳也不由为之感慨。
“既然如此,程老先生,鄙人也想听听,您又有何定见呢?”阮元听着三名督抚安慰,对改制之事也多了几分认同,只是想着漕运事大,不能只听官员一面之言,便向中间的程赤城扣问起来。
“如果阮中丞另有更好的体例,也无妨说出来,我等如果都不反对,也能够按阮中丞的体例来做。”费淳弥补道。
告别了几位督抚,阮元一边作书一封,托人送往余得水处相询,另一边也特地去了唐庆云的旧宅。唐家母女这时看过那牌子,已然清楚阮元身份,看阮元公然践约回访,也是不住的向阮元伸谢。阮元也遵循先前之约,让杨吉去安排了唐庆云入府之事,并向杭州去了信,奉告孔璐华此中委曲。对于唐母,阮元也在姑苏为其另寻了住处,从抚院拨了一笔廉俸出来,以作恩养之用。
“教员,您提及圣祖朝事,可门生也清楚,圣祖朝定下了‘永不加赋’的定制,地丁田赋不得增收,漕赋予田赋本就出于同源,天然也是不成加赋之列。且非论门生设法如何,门生在都城做户部侍郎时,就曾有蒋兆奎大人发起增加漕粮,可很快蒋大人的发起就被定作加赋之策,被皇上反对了。我等本日如果这般上疏朝廷,那不是即是把蒋大人犯过的弊端,又犯了一遍吗?”铁保的来由并不能压服阮元。
“但是……”但是阮元想着岳起的话语,却模糊感到了一丝不对劲之处,大要上看,如许的折粮之法减少了很多漕粮入官,既然如此,旗丁海员却要如何布施?想到这里,阮元也开端思考起来,喃喃道:“按时价,一石米面前时价已经靠近二两银子,如果每一石米都以二两银为计,二斗六升米的话……直价五钱二分!即便以六折论也有三钱!岳中丞,若以此计算,那交粮的百姓,实际要交的清赍银,是本来的两倍以上!岳中丞,如许即便旗丁海员支出得以充分,莫非百姓不会承担更多的漕赋吗?如许的体例,朝廷如何能够同意呢?”
没过几日,余得水也将漕帮之事向阮元申明,言及固然清赍银改制不敷以根绝漕务之弊,却也可觉得漕帮减缓压力,是以对于这项发起,本身并无贰言。阮元遂与费淳、岳起、铁保三人一道,联名奏疏一封,要求嘉庆准其奏议,将清赍银改成六成折粮,用以布施困顿海员。如此四名督抚联名上疏之事,在当时也可谓罕见。
说到雍正的养廉银之制,阮元自也不好辩驳,毕竟如果没有每年一万两的养廉银,本身助海防、救溺女、兴诂经精舍之事,只怕都有力筹办。可想着朝廷能够提出的反对定见,阮元仍然不能放心,又道:“费总制所言,实在也有事理。可眼下漕务之弊,并非仅在旗丁海员滥征加耗。旗丁海员每年入不敷出,其启事在那里?这沿漕高低,多有官吏滥行黑钱之事,恰是这重重黑钱,让漕帮不得不把大笔开支花在衣食以外。如果能将黑钱裁去,不是更轻易获得治本之效吗?”
这句话一问出来,三名督抚都不由沉默了半晌。
听了阮元之言,费淳倒是并未起火,只是长叹了一声,对阮元点头道:“阮中丞,你真的觉得黑钱之事,是我们不晓得,或是晓得了也不想改的吗?可眼下这沿漕情境,黑钱之事,不是我们不想改,是底子不能改啊?”
“阮中丞,如果凡是改制,便要视为加赋,那世宗天子又如何去行那‘耗羡归公’之制呢?”费淳道:“实在加赋予否,并不但在于大要数字,旗丁海员常日就多有滥行征收漕米之事,朝廷不是不晓得,也不是不想管,可每次念及他们本身所得微薄,如果严行束缚,只怕旗丁海员衣食无着,竟而生变,也只能置之不睬了。可如果他们漕运所得,足以养家糊口呢?到时候大半旗丁,便不必滥征加耗,即便另有贪得无厌之辈,朝廷想要严办他们,却也有了来由,百姓也可少受滥征加耗之苦。这一加一减之间,或许百姓的承担,反而没有先前那么重了呢?世宗天子改耗羡为养廉,大要上多了火耗之赋,实际上却除了滥征火耗之弊,就是这个事理啊?”
“费总制谬赞了,本也是我才学凡庸,深思不出更好的体例了。”岳起叹道:“阮中丞,我也清楚,漕务之上,旗丁海员有题目,吏员也有题目,可这很多题目,总要寻个动手之处吧?如果每见一处积弊,就立即要去改革,那过不了几天,只怕这沿漕高低都无人可用了。我也是苦苦思考数月,才念着这清赍银一事,在漕务诸事中最易变通,以是同意了二位督抚的定见。实在阮中丞倒是无需过于担忧,这折粮之法,固然用白银衡量所收更多,可苍内行中有粮啊?比起卖了粮食换银子交这笔钱,直接上缴粮食,或许对有粮的百姓而言,会更简朴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