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脆弱的和约
“甚么缔盟,甚么商定?”伦贵利仍然对郑嘉不屑一顾,道:“和你缔盟的是这林亚孙,你是甚么人,本侯从未见过,你一个不入流的小伴计,有甚么资格跟本侯爷还价还价?你家仆人如果筹不出这八万两银子,本侯就要你这五艘船一万石米,如何了?不当吗?!本侯这一起北上,不想和你们动刀动枪,就是要你们点赋税,如何就那么心疼呢?!如果你感觉本侯说得不对,本侯这里有的是大炮,要不,你先尝尝本侯这胡蝶炮的滋味,如何啊?”
“恰是,侯爷料事如神。”郑嘉笑道:“我家仆人眼下,恰好有五艘运粮船,正往宁波去呢。这不,这几年浙西粮价本来就高,浙东也老是有水患,每逢水患,粮价就要往上涨,运一万石粮食畴昔,能赚回很多钱呢。并且,仆人之前便已经和林帮主打过了号召,这五艘船,林帮主是答允了我等不会干预的。仆人也特地叮咛小人,既然林帮主已经投奔了侯爷,那就把这件事也一并奉告侯爷,侯爷宽弘大量,天然能给小人们留一些赢利的门路,您说对吧?”
郑嘉早听得蔡牵奉告伦贵利其人其事,是以这时见了面前世人,鉴定正中之人便是伦贵利,忙上前作揖拜道:“小人温州郑记郑嘉,见过侯爷,侯爷大名,我等人尽皆知,本日一见,真是倍觉幸运。若侯爷宽弘大量,能够庇护我等,小人定当奉告仆人,今后重谢侯爷才是。”
“但是侯爷,那我家老爷和林帮主定下的和约,就不算数了吗?”吴平仍然不肯屈就。
林亚孙听着蔡牵质疑,也是心知肚明,此次伦贵利北上劫夺,粮食乃是重中之重,是以即便本身和郑天选有约,伦贵利也不屑一顾,一听到有粮船北上的动静,便即决定动手。而此次劫夺行动,是安南船、凤尾帮和本身三伙人马一同业动,那么天然要考虑战后分赃之事,如果本身恪守彼时商定,那么必将在分赃时亏损。凤尾帮和本身同处福建洋面,固然投奔了伦贵利,常日的合作可一点很多,如果凤尾拿了大头,今后本身船队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当下心中议定,对伦贵利道:“侯爷,您纵横四海,见地过人,天然应当清楚,这所谓和约,不过是那些贩子一张聊以安抚的废纸罢了。此次行动,鄙人誓死跟随侯爷摆布,如有需求鄙人的事,鄙人愿为前锋,届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五艘船现在在那里?”伦贵利又问道。
“这……竟有这很多船啊……”吴平一边看着海上船只,一边不由感慨道,略显惊惧的眼神中,仿佛也有着一种恋慕之情,又或者……大事将近的冲动。
郑嘉听着伦贵利言语,顿时大惊失容,颤抖着问道:“这……这,侯爷,这不是难堪小人和仆人吗?这林帮主已经和侯爷缔盟,侯爷为何还非要这批粮食不成呢?三日去筹八万两银子,这……我们存银放在各处商栈,就算一一盘点,三日也决然筹不出这很多啊?”
听着林亚孙甘心毁约,郑嘉、吴划一人也都面如死灰,看起来,此次出海乞降,反倒是把一队粮船都搭了出来。
“甚么出尔反尔,侯爷答允你甚么了?”蔡牵冷酷道:“不过,只要你等言语尽皆失实,侯爷那边,我保你们满身而退,如何样?”
几艘大船以后,樯桅林立,帆布连天,正不知这一遭,三大海盗个人一共来了多少船只。郑家伴计本与水澳帮以外的海盗不熟,瞥见这般架式,不免一个个满身发颤,吴平夙来胆小,但在这时的蔡牵看来,他身上颤抖之状,也是清楚可见。
次日蔡牵便即发令,临时南下。过了不敷两个时候,只见前面海上,黑影绰绰,竟似数十艘大船在这些岛屿边停靠普通。船行得近些,吴平、郑嘉这很多伴计也看得清楚,大船上一样是庞大的眼睛、矗立的尾楼,商船从不在船头绘眼,那这很多大船,天然便是海盗船只了。
就在这时,俄然只见前面大船之上,一股黑烟吐了出来,随即海岛之滨,一团烟雾顿时爆开,只将那周遭数十步都变了色彩,紧接着,蔡牵船上世人只听“砰”的一声,倒有一小半竟站立不稳,自滑倒了下去。蔡牵看着这些未见西洋大炮能力的郑家伴计,也不由得笑了出来。
听到蔡牵力保本身一行性命无虞,郑嘉、吴平才稍稍放下了心,便跟着蔡牵一同上了划子,向着海盗船队正中而来。一起只行得一炷香的时候,方才到了伦贵利主舰之下,看着这长十余丈,船头船尾矗立,炮位林立的巨舰,郑家几名伴计也是连连称奇。很快,巨舰之上放下梯子,大家一一上了主舰,只见舰上正中龙纹交椅以内,坐着个身着锦衣,倒是大敞四开,头上蓄发,却自混乱疏松之人,恰是那安南进禄侯伦贵利。蔡牵向伦贵利左边走去,站在一人以后,此人也不丢脸出,是水澳帮主林亚孙,郑嘉见过林亚孙的面也当即作揖,以示恭敬。伦贵利右边另有十余海盗,一样便装打扮,服饰却与水澳帮分歧,天然便是凤尾帮主庄有美及其部属了。
“这……蔡头领,侯爷不会出尔反尔吧?”吴平问道。
“好,你想赚这些粮食的钱,那我给你一个机遇,一万石米,算你五万两银子,加上船,一共八万两。奉告你家仆人,三日以内给我们把八万两银子乖乖奉上来,我们放你等粮船北上。如果少了一钱银子,从明天年,第四日上,这五艘船,一万石米,就都归我了!本侯给你一日机遇,从速归去让你家老爷筹钱,三日一过,你不给,那我便去拿!听清楚了吗?”伦贵利涓滴不把郑天选放在眼里。
“哈哈哈哈……”可不过一刹时,蔡牵笑声戛但是止。只见那团黑烟当中,半个圆球横飞出来,竟重重的击在海滨一颗大树之上,这炮弹威势绝人,一冲之下,大树又怎接受得住?很快便歪在了一旁,紧接着,大树“吱呀”的倒地声,也垂垂传入了船上人耳中。
“蔡……蔡头领,这……这是何神技啊?”吴平赶紧向蔡牵问道。
“甚么叫时价?你一个屁都不是的伴计,也配跟我提时价?我奉告你,本侯买来这些大炮,也花了很多银子呢!在本侯的船上,你一万石米时价就是五万两,五条船的时价就是三万两,一钱银子也不能少!你再说一遍,这五条船一万石米,时价到底是多少?!”伦贵利夙来骄横,听着吴平竟然和他顶撞,顿时愤怒起来。郑家诸人也自清楚,伦贵利这般漫天要价,底子就不是想要钱,而是盯上了这些粮食,不获得便决不干休。
眼看对口试炮已毕,一艘划子放了下来,向着蔡牵一行而进,很快,划子便靠近了蔡牵船队,船上一名小头子见了蔡牵,便即相拜道:“蔡头领,帮主已经得知你前来汇合之事,这郑家粮船北上的动静,帮主也已经晓得了,帮主这就叫你畴昔。另有,这郑家的伴计,也请一并过船,安南侯爷那边另有叮咛。”
“侯……侯爷……”吴平见郑嘉面对伦贵利威慑,已经被吓得不敢说话,只好大着胆量说道:“按时价,这米荒年也就是二两银子一石,这船造的再大,一艘船二千两银子也不能再多了。侯爷就算现在得了这些船只粮米,让我们赎归去,这代价也太高了吧?”
“甚么和约,我再说一遍,没有人和本侯签过甚么和约!”伦贵利一边毫不松口,一边也转向林亚孙,道:“至于你说你和林帮主有约,那是你和林帮主的事,跟我有甚么干系?要不如许吧,林帮主,你本身奉告他,你和他们之间,究竟有无和约?如果有,眼下还做不做得数啊?”
“客气话都免了吧。”伦贵利仿佛有些不耐烦,对郑嘉直奔主题道:“你是那甚么郑天选的伴计,我传闻,郑天选是温州首屈一指的贩子,浙江的新巡抚叫甚么阮元的,托他买米,现有五艘运粮船已经到了这一带海上,是也不是?诚恳回话,本侯天然饶你性命。”
“现在温州,再过两日便筹办北上了。”郑嘉见伦贵利答非所问,心中也有些不安,只得硬着头皮答道。
“郑伴计,吴平,你们的事,昨日我便遣人奉告了帮主。却不想他也这般焦急,竟把粮船之事都奉告了那侯爷。恰好,也免得你二人再去相述一番了。你们就先跟我畴昔,见了侯爷也不消怕,侯爷问甚么,帮主问甚么,你等照实相告便能够了。”蔡牵对郑嘉、吴划一人说道。
蔡牵看了一眼,不觉嘲笑道:“哼,传闻是安南那些人从西洋人手里买来的上好弹子,炮弹轰了出去,便即分为两半,一半落下,另一半还能再飞出近百步,传闻海战之时,西洋人以此轰击敌手桅杆,最是有效。他们不知这弹子应当叫甚么,胡乱取了个名字,叫‘胡蝶炮子’,以示其连缀不断之意。哼哼,安南这些人,看来是更加肆无顾忌了。”
实在这所谓“胡蝶炮子”,便是这时欧洲天下所称“链弹”。彼时海战当中,火炮皆用实心炮弹,固然清军也有能够居中引爆的“着花弹”,却只能用于短管臼炮攻山摧林之用,海战炮管甚长,便只能利用实心弹,直到二十年后,欧洲利用着花弹的榴弹技术才真正成熟。但从实心弹到着花弹的窜改,欧洲炮匠也是一向有所尝试,不竭改革,才终究开辟近代着花弹胜利,而非一蹴而就。这时所谓“链弹”,便是欧洲人用以改进实心炮弹的一种尝试。因为东南本地海盗阵容浩大,链弹便也通过欧洲私运商的各种买卖,进入了东亚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