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嘉庆的心术
只是看着阮元神采,却仍似有些犹疑,嘉庆天然晓得阮元也是谨慎之人,不会草率定夺要事。便持续和颜悦色道:“当然了,朕如许诏你前来,俄然委你重担,只怕你一时也不太适应。不如如许,你先回归家中,细心想想,本身究竟能不能担负这巡抚之职。旬日以后,你再返来,将你所思所虑,尽数奉告于朕,若你真的不肯去做巡抚,朕也不再强求,如何?”
阮元尚未开口,一边的孔璐华却已笑道:“爹爹,皇上如何会难堪夫子呢?这些日子下来,反倒是赏了夫子很多好东西呢!甚么高宗天子的荷包啊,念珠啊,夫子这下可省下时候去寻礼品了,看着这些东西,都当个宝贝,说送就送。孩儿看夫子送的那么大的荷包,都不知该如何用啦!”听着宏亮吉这个刺耳的名字,孔璐华也不免有些着恼,便借此机遇,再调侃一下阮元。
“朕自会帮他精择其他关头人选,帮他把这个浙江巡抚做好。”嘉庆道:“如果连阮元这一步都走不开,朕今后用人办事,不就更难了吗?固然这一步,朕走得也是冒险了些,可想要廓清吏治,再兴国朝,又怎有万无一失之策呢?”
阮元回家以后,却另有一番丧事,这日阮承信办成了扬州告贷之事,安然无恙的回到都城,阮元天然大喜,一时出任巡抚的担忧,竟也被冲淡了很多,忙令衍圣公府摆上宴席,为父亲拂尘。只是阮承信亲目睹着江家从当年的淮扬盐商之首,沦落到只能捐输家财,才气保住总商之位,畴昔繁华,皆成过眼云烟,也不由感慨不已。
见纽祜禄氏不解,嘉庆也只得持续解释道:“你或许有所不知,阮元在南书房,恰好经历了朕调剂天下官员的这两个月,特别是绿营提镇,几近统统的调任,阮元当时身兼兵部左侍郎,都有参与。也就是说,当下天下绿营的环境,贰内心是一清二楚的。朕也信赖他,他不会主动以此取利,可经不住其别人会有这个设法啊?如果他持续留在都城,只怕过不了多久,也就会有绿营之人,会前来求他疏浚门路,从中取利了,到阿谁时候……且不说和珅,就说他之前的于敏中,那但是皇阿玛即位之初,就悉心培养的状元啊。”
“你说反了,眼下情势,阮元是非走不成。”不想嘉庆的答复竟然是如许一句话。
“可皇上,这阮元固然志气过人,但说到底,终是没有府县仕进的经历啊,皇上如许遣他去,我总感觉像是害了他。”纽祜禄氏道。
“朕与你所想不一样,朕信赖阮元。”嘉庆道:“对治民之事,朕是有感到的,他在浙江督学,本来也不需求去管百姓生存之事,可他却对生民困顿,体味得清清楚楚。本来他一介文翰之臣,也很难在肃除和珅一事上有所作为啊?可这番居中定策,实在他功劳至伟。以是即便外出提点绿营军务,朕也放心。这几个月,他帮着朱珪办理户部,朕也看得出,各省账目,盘点得一丝不苟,又能一目了然。如许的人派去弥补亏空,朕想着应当事半功倍才对啊?并且阮元这小我,实在朕也晓得,骨子里是个典范的读书人,如果一辈子修身治学,却无缘治国平天下,老是少了些甚么。以是啊,他虽说白日里多般谦辞,朕看贰内心深处,倒是跃跃欲试呢。让他做这个巡抚,朕感觉恰是用对了人。”
可回想起江春,又传闻阮元这边《畴人传》已经编撰结束,阮承信倒是来了精力,笑道:“伯元啊,实在你有所不知,我暮年和你橙里舅祖外出汉阳经商,你橙里舅祖就提起过鹤亭舅祖的旧事,你鹤亭舅祖不但长于运营,把偌大个广达商号办得那般红火,就连这学问、天年,乃至园林修建,也都是一等一的天赋呢。江家本来有座怡性堂,就是依西洋风景所建,你鹤亭舅祖提及西洋算学,都能讲得头头是道。如果他本日尚在人间,得知你编定这《畴人传》,于古今中西天年名家,一一备览,那我看啊,他一准得欢畅上好几日呢!你还只十五六岁的时候,你两位舅祖就一向和我说,说你今后必成大器。当时谁又能想到,这才过了二十年,你也已经是这大清朝廷里,不成或缺的新进重臣啦。”
阮元天然晓得,既然嘉庆任了本身做浙江巡抚,就不会让本身随便推让。嘉庆如许说,也只是让本身先做好筹办,以后再来面圣,就需求说出详细的施政方略了。当下也向嘉庆叩首谢过,便分开了养心殿。张进忠陪在他身后,送他出宫,想到阮元先前对答,也不由劝阮元道:“阮侍郎,皇上夙来宽仁,可对你如此欣喜的模样,可就连我也没再见过了。你之前为了宏亮吉的事,与皇上之间也有些不快,可皇上却让你自行决定做巡抚的事,这般爱才之心,你可不能不报啊。”
话虽如此,可对于阮元究竟能做甚么,这时即便是嘉庆,也没法提早预知。
当然,对于阮元出任浙江巡抚一事,有疑问的也不但是阮元。这日入夜,嘉庆把这一任免之事奉告了纽祜禄氏,纽祜禄氏也一样是一脸不解之色。
“张公公,我……我不会让皇上绝望的。”阮元这时也只得如此答复。
“但即便如此,皇上去寻个办事得力的布政使,或者按察使来做浙江巡抚不好吗?阮元既是个文翰词臣,就该留在京里掌管礼法,不该外放去做督抚啊?”纽祜禄氏又问道。
阮承信笑道:“伯元,有你这番孝心,想来你两位舅祖在天有灵,也能够瞑目了。实在爹爹想想,这一年江家过得不轻易,我们家又何尝轻易了?你力除和珅、主持会试、敬襄大礼,所办的事倒是比浙江三年都多。对了,先前爹爹听闻,那宏亮吉因言语违逆了皇上,被发配伊犁,你还曾劝谏过皇上?”阮元点了点头。
“朕感觉不会,阮元这一年在京中办事,朕看得清楚,他凡事均有本身的主意,不会自觉行事,也不会因为一件事难办,就真的畏缩不前,但是个会想体例的人呢。并且眼下这类情势,你也该晓得,和珅固然除了,可各省旧时成规,却不能尽数清理,如果持续让之前的人管事,因循馈送之弊,只会一向持续下去。朕眼下没体例,只能先用些旧人,可这汲引新人,也该提上日程了。阮元就算是第一个吧,也总该有第一小我啊?”嘉庆道。
“那……如果阮元做不好这个浙江巡抚,可如何办?”纽祜禄氏固然了解嘉庆情意,却也未免有些担忧阮元的处境。
阮元也对父亲笑道:“爹爹,江家在我们贫寒之际,能够仗义施以援手,孩儿眼下做了官,天然也要有所回报才是。只要江家安守本分,把广达商号诚恳运营下来,如果有外人谗谄江家,我们也能帮他们言明本相。如果江家真的争不过黄家、汪家他们了,需求我们布施,孩儿也自不会吝于财物的。”
“阮侍郎,眼下浙江内忧内乱,朕是清楚的,以是朕此次调剂天下督抚藩臬,也是用了一番心机的。”嘉庆倒是早有筹办,道:“本来的浙江布政使谢启昆,该升迁了,朕用做了广西巡抚。朕新派去的布政使,是在处所上很有作为的刘烒,他先前就做过浙江道员,此次去做藩司,也是因他熟谙浙江民情之故,他是个忠诚诚恳之人,想来你只要对他多加礼敬,他是能够与你同心合力的。按察使嘛,朕筹办先让秦瀛补任,你们之前也熟。有他们二人做你的左膀右臂,朕感觉浙江之事对你而言,也能够事半功倍了。”
阮承信道:“如此最好,那宏亮吉固然言辞刺耳了些,老是罪不至死,你能仗义执言,为读书人保护了颜面,也让皇上不至于犯下大错,但是一举两得啊。却不知皇上对你,可有难堪之处?”
“皇上,这阮元阮侍郎的名字,我也是传闻过的,他掌管朝廷礼法、在外做学政,倒是都干得不错。可巡抚倒是治民要职,皇上如许任命他去做巡抚,仿佛有些草率了。”纽祜禄氏道。
听到这里,纽祜禄氏也不由吃了一惊,不想嘉庆任命阮元出去做巡抚,另有这一层深意。如果阮元不在都城仕进,只是外出担负一方巡抚,那么他在朝廷里说不上话,天然也就不会有人因权势之故,来找他拜托求职了。即便是阮元,这时也一定能够想到这一节。
只是浙江表里诸事,倒是千头万绪,每一件都很有难处,即便阮元早有筹办,想寻个详细有效的计划出来,却也一时无从动手。
嘉庆亲政之初的南书房,只能是一个为嘉庆过渡权力所用的临时决策机构,而不能代替军机处,导致叠床架屋,乃至政出多门,这一点嘉庆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以是,嘉庆正式领受军机处以后,当时南书房中办事诸人,短时候内都不能参与秘密。即便朱珪更受嘉庆信赖,却也只得兼管户部三库,不得入军机到办事。这也是嘉庆为了保护朝廷体制,所不得不做出的捐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