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一章 又见钱俊臣
“钱兄,我晓得你急,可这类事急是急不来的。”
他没找着妻儿,便娶了一个山西贩子家的女子为妻,厥后又攀上时任湖北巡抚崇纶的高枝,正筹算谋个知州做做,成果长毛竟杀了个回马枪再犯湖北,又围攻武昌。
韩秀峰正为钱俊臣如此之大的窜改悄悄唏嘘,钱俊臣又取出一份公文:“对了,这是胡大性命我返来采办盐粮的公文,这两天我已经拜见过霸道台和费府台,他们说你筹算等各州府的银子运到巴县以后,亲身率团勇解往湖南和湖北,以是一传闻你返来了我就从速过来找你。”
“看来只能等了。”
“难怪胡大人派你来采办盐粮,本来胡大人晓得你跟霸道台是同年。”
见他不但铁了心给胡林翼效力,并且到处帮胡林翼精打细算,韩秀峰不由暗赞胡林翼的用人之道,毕竟对胡林翼而言想探听钱俊臣的为人太轻易,采买盐粮这么大事,换做普通人真不敢让名声烂透了的钱俊臣来办,可胡林翼却委以重担让他来办。
钱俊臣这几年一向在湖北,特别客岁一向在阵前效力,很清楚鲍超这个总兵官真是用命搏来的。每次兵戈都身先士卒,每次从战阵高低来时都像个血人,受伤是家常便饭,忍不住苦笑道:“志行,鲍超虽做上了总兵,但他阿谁总兵官跟你是没法儿比的。”
潘二见着他感受像是见着鬼,楞了好一会儿才拱手道:“钱老爷,您啥时候返来的,咋……咋那么久都没点音信?”
潘二也禁不住叹道:“两江有向帅,湖广有鲍超,谁说我四川不出人才的!”
“想起来了,杜三是跟我说过。”韩秀峰反应过来,猎奇地问:“钱兄,这么说鲍超现现在独当一面做上营官了?”
“年前急着回故乡过年,路过县城都没顾上去拜见王大人,钱兄,王大人可好?”
“啥事?”
再厥后总督弹劾巡抚,巡抚弹劾总督,终究崇纶赢了,皇上真觉得吴文镕是闭城不出,避而不战,便下旨饬令吴文镕率兵勇去攻剿长毛光复黄州。
果不其然,吴文镕出师不久就兵败黄州,随后他杀而亡。而他们又帮着崇纶坦白吴文镕战死的动静,称其失落。
当时吴文镕部下只要四千多人马,而长毛兵马多达四万,还不敷长毛塞牙缝的。
……
“钱兄,你刚才说胡大性命你拿出四万两采买盐粮,道库里四万两应当有吧。王大人跟你又是同年,这个忙他应当不会不帮。”韩秀峰沉吟道。
“采办盐粮这么大事,随员很多吧?”
崇纶贪恐怕死,见长毛势大,发起“出剿”。
不等钱俊臣开口,潘二就低声道:“四哥,杜三跟你说的,我也见过,年前从上海返来颠末湖北时跟鲍超有过一面之缘。他跟我们也算同亲,他故乡夔州,他爹和他叔生前满是夔州协右营的兵,他也在绿营吃过粮。
“王大人说道库里本来有几万两,但那几万两银子年前被黄制台提走了。现在他也没银子,只能等厘金局上交厘金。可这大过年的,贩子们的买卖哪丰年前好,一天抽不了多少,估摸着要等两个月!”
“钱兄,我不是不想帮手,而是这件事我实在开不了口。我真如果写这封信,那就成插手处所政务了。”韩秀峰顿了顿,又一脸无法地说:“何况我们四川的景象你又不是不晓得,不但要防堵贵州的贼匪,还得协济贵州、云南、湖北、湖南乃至两江粮饷,各州县比年征粮加耗,处所官员筹银也不轻易。”
短短三年,死了两个老婆,两个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换作谁都经不住这么大打击,韩秀峰一时候真不晓得咋安慰。
“不但做上了营官,年前还救过胡大人的命。厥后光复金口,他功绩最大,因胆识过人,忠勇冠军,深得胡大人正视,先是擢升游击,赐号‘壮勇巴图鲁’,我返来前胡大人刚上疏保举他为海军总兵。”
“为朝廷办差,给胡大人效力!志行,我此次就是奉胡林翼胡大人之命返来办理盐粮的。朝廷不是命四川协济湖北十二万两吗,胡大人让拿出四万两在巴县采买盐粮。我亲身办,亲身跟那些贩子还价还价,采买齐以后亲身解往湖北,谁如勇敢贪没一两盐或一斤粮,我钱俊臣跟他冒死!”
“见过,八省客长都见过,采办盐粮的事离不开他们,就算想不见也不成。”
再出门不晓得甚么时候才气返来,并且去的处所不承平,以是不筹算带琴儿和两个娃,也不消耗二爷随行。正筹办跟岳父岳母、小舅子等亲人以及关班头、王经承等看着他长大的叔伯吃个团聚饭,没想到一到家就被一个既熟谙又有些陌生的不速之客找上了门。
好不轻易做上了湖北布政司经历,成果长毛从湖南杀到了湖北,他运气好被委派去给防堵的官军筹粮饷,武昌第一次沦陷时逃过一劫,但被他上任以后差人返来接到武昌的妻儿,不晓得是被长毛裹挟去了两江还是被长毛杀了,归正迄今杳无音信。
韩秀峰在走马故乡过完元宵节,正月十六带着妻儿、费二爷和潘二回到县城。
“鲍超,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仿佛谁跟我提过。”韩秀峰沉吟道。
潘二固然怜悯他妻儿的遭受,但又感觉这是报应,心想谁让你跟阿谁贪恐怕死的崇纶一起谗谄吴大人的!
“本来如此,”韩秀峰想想又问道:“那你这两天住在哪儿?”
厥后长毛弃守武昌,顺江而下去攻江宁,他随向帅的雄师“光复”武昌,城破时本来的文武官员死的死、逃的逃,他被委以重担代理上了武昌府通判。
“连升几级,这还真是个好动静!”
“是啊钱老爷,别的州县不能跟巴县比,如果巴县不是水陆冲要,没设卡抽厘。别说巴县,恐怕连道库都空空如也。”潘二不失时机地说。
“咋就没法儿比,他都已经正二品了,我才正四品,何况我正在丁忧守制,乃至连官都算不上。”
“钱兄,你筹算咋报这血海深仇?”
如果搁一年前,见别人官运如此亨通,钱俊臣必然很恋慕。
但现在不是一年前,钱俊臣一点也不恋慕,竟一脸等候地说:“志行,我们还是说闲事吧,胡大人那边粮饷吃紧,可成都等府的饷银直至本日也没解运到巴县,你是皇上钦派的团练大臣,跟制台大人说得上话,能不能帮我去一封信,请制台大人帮着催催?”
看着他老泪纵横的模样,韩秀峰感觉统统是那么地不实在,正不晓得该说点甚么,钱俊臣又看着潘二道:“长生,我们又遇着了,传闻你也飞黄腾达了,代理过盐大使,年前又以办团剿贼着力,得赏正七品顶带,加知县衔!”
“段大人呢,段大人晓不晓得?”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一个连饭都吃不上的无业游民,竟在短短三四年内做上了正二品总兵,韩秀峰暗叹真是时势造豪杰。
“是啊钱兄,你啥时候返来的?”
“看来我是能人所难了,二位恕罪,我是……”
绿营那点粮饷不敷养家糊口,他就帮着押运粮草去了湖北,恰好赶上向帅筹建‘川勇营’,在向帅麾下效过几个月力。厥后因为粮饷不敷,向帅只能把‘川勇营’给裁撤了,他又变成了无业游民。再厥后曾大人办团练,他就去投奔曾大人,在曾大人麾下效力。”
竟然是钱俊臣,穿戴一身皱巴巴的旧官服,看着比在都城时瘦多了,也衰老多了。头发斑白,额头上满是皱纹,如果在街上遇着,都不必然能认出来。
“刚返来两天,帮衬着办差,都没来得及回家看看。不过回不归去也没啥,归正家里都没人了。”
“这么说已经见过江宗海和关允中他们了?”
“提及来巧了,他也是甲辰科进士,跟我恰好是同年,他是江西庐陵人,糊口风俗跟我们巴县这儿差未几,统统都挺好的。”
成果没过量久,长毛再次大肆围攻武昌,崇纶见势不妙逃了,他也带着妻儿跟着逃命,但没敢跟崇纶往陕西跑,毕竟崇纶守土有责,朝廷一旦晓得武昌沦陷定会治崇纶的罪,就这么一口气逃到了宜昌。
潘二一样感觉曾在贵州做过贵东道的胡林翼不简朴,禁不住问:“钱老爷,您就带了六个随员,还要解运那么多盐粮,这一起好走吗?”
“我刚拜见过王大人,王大人说了,他会饬令沿途各州县派青壮护送,比及了湖北天然有湖北各州县正堂帮着解运,直到把盐粮运到大营交给鲍超。”
“志行,没想到是我吧?都城一别,转眼间已有四年,你官运亨通,都已经正四品了。我不但还是从五品,连好不轻易做上的武昌府通判都被革了!”
三人来到花厅坐下,钱俊臣一五一十道起这几年的酸楚事。
都已经落到如此地步,钱俊臣脑筋里满是报仇雪耻,也不怕韩秀峰和潘二笑话,擦干泪咬牙切齿地说:“杀妻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只要我钱俊臣另有一口气在,就要跟长毛拼个你死我活!”
“湖广会馆,就住你家对门。”
“对对对,钱兄请。”
段吉庆认识到他就是传说中的阿谁乞贷不还的钱俊臣,但想到他跟半子不但是旧识,并且是同进士出身,赶紧道:“志行,内里不是说话的处所,要不请钱老爷去花厅?”
吴文镕一天给武昌发几道公文要粮草,要兵。他们这些呆在武昌的文武官员,就跟崇纶异口同声借端门路不通,不发粮草,不发援兵。
“湖北那边战事正紧,能上阵的都上阵了,剩下的那点赋税也得用在刀刃上,以是此次就带了六个湘勇,也全住在湖广会馆。”
韩秀峰浅笑着说:“钱兄,黄钟音黄老爷你必然熟谙,他之前不如何去我们重庆会馆,厥后几近每天去。他现现在高升了,年前收到一封吉老爷寄回的信,信中说黄老爷外放广东,代理雷琼道。没想到前几天敖老爷又托日升昌捎回一封手札,说皇上又命黄老爷改赴广西,代理广西按察使。”
走到那一步他已经没有转头路了,只能听崇纶的。
看着他掷地有声的模样,韩秀峰信赖他这番话发自肺腑。因为他就剩下一个儿子,还寄养在朋友家,能看得出也能感遭到他是豁出去了。
“晓得,我也差人去江北跟段大人禀报了,没想到我重庆府这几年不但出了一名钦差大臣,又紧接着出了一名布政使和一名按察使!”
“他是武官,你是文官,武官跟文官能比吗?再说你还不是普通的文官,你是做过‘小军机’,入直过中枢的通政司参议!现现在虽在乡丁忧,可皇上没忘了你,还命你督办川东团练!”想到在都城时的那些日子,钱俊臣又感慨道:“好笑任禾竟然想跟你一争高低,且不说本年会试他不必然能中式,就算能金榜落款,他这辈子也没法儿跟你比啊。”
“提起任禾,我想起件事。”
“以是我一接到信,就差人去他家报喜。”
城破的前车之鉴摆在那边,前妻和两个儿子都不知所踪,他也感觉武昌不是久留之地,就帮着串连了一帮不想跟长毛死磕的文武官员附议。可时任湖广总督吴文镕果断不允,只能苦苦死守了几个月,总算老天保佑险险守住了。
“老弟曲解了,王廷植刚到任没几天,胡大人远在湖北哪会晓得这些,之以是命我来是因为我是重庆府人,对巴县比别人熟谙。”
钱俊臣擦把泪,哽咽地说:“贱内身子不好,不但受了惊吓,在逃命的路上又染上了风寒,到宜昌的第二天就……就扔下我和刚会说话的娃走了。我一个大男人咋带娃,只能把娃寄养在宜昌的一个朋友家。”
“再厥后呢?”韩秀峰诘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