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四当官

第六百五十二章 过河拆桥?

等了约半柱香的工夫,门子竟跑出来讲他家老爷不在,交还名帖,让他日再来。韩秀峰楞了楞,只能收起名帖,回到车上让冯小鞭去下一站。

“文大人不但是满人,也是满人中可贵的进士,他跟文大人天然是没法儿比。但跟我这话得反过来讲,我是啥出身,人家又是啥出身?别看我现现在官居四品,可想再升转难于上彼苍,而人家的宦途才方才开端,再熬个十年八年,只要不出大不对,外放督抚乃至入阁拜相,并非没有能够。”

“认得,”冯小鞭笑了笑,想想又鬼使神差地来了句:“不过有两年没去了。”

韩秀峰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说:“以是说做人得有自知之明,不能一时对劲就趾高气昂,忘了自个儿是谁!”

“好一小我贵在自知之明,难怪皇上如此正视老弟呢。”

“他是保举过,但倒是连同文祥一起保举的。他难不成真不晓得把这二人放在一起,皇上只会重用文祥,只会让文祥真正掌管‘厚谊堂’?”

接到门子禀报,确认韩秀峰已经走了的肃顺,俄然有些悔怨,禁不住问:“少默兄,你说我是不是应当差人把韩四请返来?”

因为攀上肃顺高枝才得以被启用的陈孚恩,打心眼儿里感觉像韩秀峰如许捐纳出身的官员帮不上忙,感觉肃顺如果跟韩秀峰打得炽热,正统读书人必然会有设法,放下茶杯道:“雨亭兄,不是孚恩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他韩秀峰行事也太不讲究了。您是如何待他的,可他又是如何待您的,回京这么大事都没提早差人来禀报一声,还得让您去见他,天底下哪有如许的事理!”

冯小鞭接上韩秀峰,马不断蹄赶到穆荫家,等韩秀峰拜见完穆荫又接踵赶往彭蕴章、杜翰和曹毓英家,一向折腾到深夜才回重庆会馆。

“他也保举了曹毓英。”

“省馆张馆长传闻您回京了也差人去找过余叔,问您能不能抽出半天时候,去一趟省馆,他好给您拂尘洗尘。”

见肃顺如有所思,陈孚恩接着道:“要不是雨亭兄您关照提携,他当年能从永定河南岸同知调任通政司参议?要不是雨亭兄您帮着驰驱,又哪会有现在的‘厚谊堂’?可他当年开缺回籍时,却连声号召也没打,就私行保举文祥代替他掌管‘厚谊堂’,莫非他真不晓得曹毓英是您的人?”

“这么说不去住几天也分歧适?”韩秀峰低声问。

赶到紧挨着郑亲王府的肃顺家,韩秀峰钻出马车,亲身拿名帖拍门求见。

“那你觉得他是从哪儿调回都城的?”韩秀峰反问道。

肃顺没想到韩秀峰会拜见那么多人,想想又问道:“就这些?”

“才从五品,那他这个状元公的官运也算不上有多亨通。”

陈孚恩笃定地说:“我估摸着他不会就这么回书肆。”

韩秀峰的确没回达智桥胡同,而是赶到了工头军机大臣文庆家。

“少默兄有所不知,韩四此人不是不懂礼数,而是太懂礼数了。”

“中堂大人究竟如何想的,秀峰不晓得。秀峰只晓得要不是中堂大人关照,弹劾秀峰的折子定会堆积如山!”

“日讲起居注官就是记录皇上言行的官员,都是翰林院和詹事府的官员以原衔充当的,在本部是几品就是几品。这有点像军机大臣和军机章京,能够说只是个兼差。如果没记错张之万应当还是翰林院侍读学士,应当是从五品。”

……

肃顺心想韩四究竟在折腾甚么,明天问问穆荫、杜翰、曹毓英和伍肇龄就晓得了,呵欠连六合说:“晓得了,你从速归去安息吧。”

“可学台回了都城如何就只能做个从五品官?”

想到在革新吏治上,韩四真帮不上甚么忙。

“有啥好筹办的?”韩秀峰撩起帘子,看着车位的既熟谙又有些陌生的风景问。

肃顺下认识问:“您是说他会到处追求?”

见只要一个御史在当值,又去户部值房探听,听当值的户部员外郎说肃顺已经跟兵部尚书陈孚恩一起走了,这才分开圆明园。

“他真如果懂礼数,为何不差人来跟您禀报?”

“是啊,的确是位状元公。”韩秀峰从小山东手中接过水壶,沉吟道:“张之洞的考运不好,官运也不好,会试刚落第,就接到他爹病死在任上的凶信,只能开缺回籍丁忧。而他的堂兄张之万不但考运好,官运也一样亨通。”

再想到俄夷在黑龙江挑衅,英夷更是派兵攻打广州城,乃至把两广总督衙门劫夺一空,咪、佛二夷也在蠢蠢欲动。面对此危局,朝廷既不敢战,又不能承诺西夷提出的那些前提,肃顺感觉陈孚恩的话有必然事理,毕竟真如果掺杂“厚谊堂”的那些事,很难说会不会被搞得身败名裂。

“没想到中堂大人还记得秀峰,秀峰受宠若惊。”

“秀峰没有谈笑,更不敢跟中堂大人谈笑。”

“啥事?”

门子接过门包和名帖,让在外头稍候。

……

“少默兄,您说韩四过河拆桥?”

“他究竟是不是过河拆桥,孚恩不敢断言,但孚恩敢鉴定他必然有自个儿的小九九。这年初,脚踏几只船,见风使舵,摆布逢源的人多了,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那就去住两天。”韩秀峰笑了笑,诘问道:“另有啥事?”

韩秀峰申领到腰牌,没急着回“厚谊堂”,而是直奔都察院的值房。

递上门包,呈上名帖,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听门子说文中堂身子不好,已经歇下了,正在养精力筹办明天恭进刚编辑胜利的先帝实录圣训,又马不断蹄赶到离文庆家不远的柏葰家。

“中堂大人抬爱,秀峰忸捏。”

“这句话老夫受之有愧,老弟能有本日,老夫还真没帮上甚么忙,想想倒是老弟在谈笑。”

冯小鞭岂能听不出韩秀峰的言外之意,仓猝耷拉着脑袋老诚恳实赶车,不敢再吱声。

“才从五品,口气倒不小!”

“中堂大人真会谈笑,秀峰能有本日,全仰仗中堂大人关照提携。”

刚坐上马车,小山东就欣喜地说:“四爷,小的跑得快,要不小的先归去通报一声,也好让文大人和王先生他们有个筹办。”

冯小鞭想想又不平气地说:“他再短长跟四爷您还是没法比的,跟文大人一样没法比!”

冯小鞭又忍不住转头道:“四爷,传闻张少爷的那位堂兄是位状元!”

家人站在门外谨慎翼翼地说:“禀老爷,就文中堂没见他,别的几位大人都见了。小的留意过,柏中堂和彭中堂见他的时候最短,他出来不大会儿就出来了。在曹毓英家呆的时候最长,他在曹家呆了三四炷香的工夫才出来,曹毓英还亲身把他送到门口。”

见肃顺还是不太信赖,陈孚恩不由笑道:“雨亭兄,您如果不信,从速差人悄悄跟着他,瞧瞧他去哪儿就晓得了。”

“人贵在自知之明,秀峰乃捐纳出身,没念过几本圣贤书,骤跻卿贰已如履薄冰。要不是中堂大人进言,真如果做上鸿胪寺卿,那不但是才不配位,乃至是德不配位,到时候别说光宗耀祖,恐怕会招来灾害!”

韩秀峰笑骂了一句,耐烦地解释道:“人家道光二十七年中式,殿试时被道光爷钦点为一甲第一名状元,授翰林院修撰。在翰林院呆了不到两年,就被简选为湖北乡试副考官。咸丰元年,迁侍读学士,出任河南乡试正考官。主持完河南乡试,便留在河南任学政,这官运再不亨通咋才算亨通?”

“王先生本觉得您会直接进城,想着您如果一回京就住达智桥胡同不太合适,就让余叔跟吉老爷他们说您能够要住几天会馆,吉老爷和敖老爷他们很欢畅,让储掌柜把院子清算得干清干净。”

“四爷,日讲起居注官究竟是个甚么官,究竟几品?”张小鞭又猎奇地问。

此次没吃闭门羹,名帖递出来不大会儿,门子就把他请到了第二进的一间花厅。

小山东顿了顿,接着道:“再就是张之洞张少爷的堂兄张之万奉诏回京了,仿佛做上了日讲起居注官。听王老爷说张之洞给他写过信,他一回京就去达智桥胡同拜谢文大人对他堂弟的关照提携,还说等您回京以后也要拜见您。”

“他……他深受皇恩,内心只想着皇上,以是……以是回京以后得先向皇上禀报。”

“四爷,您筹算去哪儿?”冯小鞭下认识转头问。

“筹办为您拂尘洗尘啊!”

“雨亭兄,我晓得他是个忠臣,可朝廷现在最不缺的便是忠臣。而雨亭兄您要交友的不但是忠臣,更要交友能帮助您‘严禁令、重法纪、除奸宄’的能吏!”陈孚恩顿了顿,又提示道:“何况他办的那些差事,别人躲还来不及呢。您如果再跟之前普通上心,将来想甩都甩不掉。到时候被人曲解事小,如果是以迟误皇上交办的清算吏治大计事大。”

韩秀峰衡量了一番,凝重地说:“肃顺大人家你必然认得,先送我去拜见肃顺大人。”

看着韩秀峰涓滴不作伪的神采,柏葰信赖他所说的满是肺腑之言,不由笑道:“实不相瞒,老夫是谏阻过,不过老夫那会儿没多想,只是感觉以老弟的资格擢升鸿胪寺卿不太合适。”

“禀老爷,小的瞧见文祥了,他前脚刚进重庆会馆,文祥后脚就去了,”家人想了想,又谨慎翼翼地说:“小的还瞧见了伍老爷,伍老爷像是晓得他早晨会下榻会馆,跟翰林院的吉老爷和敖老爷一起迎他出来的。”

柏葰没想到韩秀峰会来拜见,一见着他就笑道:“韩老弟,时候过得真快,你我一别已有三四年了吧。当年你从松江府海防同知任上奉调回京,老夫奉旨带领引见时的景象仍然历历在目,真是好像昨日啊!”

柏葰没想到韩秀峰的动静竟如此通达,更没想到韩秀峰会这么说,禁不住问:“别人都嫌官小,老弟竟然嫌官大?”

韩秀峰站起家,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随即很当真很诚心肠说:“禀中堂大人,秀峰冒昧登门求见,一是秀峰仍在为家父守孝,只能素服任事,不便利前去军机处值房拜见,以是特地来向中堂大人告罪;二是想借这个机遇,劈面感激中堂大人的关照之恩。要不是中堂大人进言,秀峰现在很能够就是鸿胪寺卿而不是太仆寺少卿,现在很能够正如坐针毡啊!”

……

“老夫不但记得老弟,还记得皇上当时的批语,‘诚恳可用’,没错吧?老夫带领过引见过的文武官员没有一千也有七八百,可头一次觐见便能获皇上如此赏识的文武官员实属凤毛麟角,那会儿老夫就感觉老弟前程不成限量。果不其然,老弟自那以后便简在帝心,一起青云,实在让老夫恋慕。”

这小子话中有话,韩秀峰认识到只如果在“厚谊堂”当差的,现在有一个算一个都变成了人精,正深思他们是如何对待文祥对肃顺敬而言之的,小山东又说道:“四爷,有几件事早上没来得及跟您禀报。”

肃顺派出的家人也悄悄跟了一起,直到亲眼看着韩秀峰被吉云飞、敖彤臣等人迎进会馆,才连夜赶回内城向肃顺禀报。

“就文中堂没见,别的几位军机大臣都见了?”肃顺躺在床上搂着小妾问。

“他做过学台?”冯小鞭惊问道。

韩秀峰再次躬身施礼,然后从袖子里取出一个装有两百两银票的信封,恭恭敬敬地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中堂大人的关照回护之恩,秀峰定铭记于心。”

“又不是外人,何必搞那么浪费,再说现在还不能急着归去。”

“也不是分歧适,只是不去的话,吉老爷他们必然会很绝望。”小山东谨慎翼翼地说。

“学台跟制台、抚台不一样,小九卿可充当,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读学士一样可充当,他本来就是从五品,奉调回京立马能补上缺已经很短长了,何况做得还是日讲起居注官。”

又酬酢了一会儿,见韩秀峰并没有提公事,柏葰端起茶杯,韩秀峰躬身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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