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章 一举两得
这段年久失修的山路别提有多难走,用费二爷的话说:重岗复岭,旁临深渊,乱石龃龉,人马无可措足,推轮脱辙之患,日不知凡几!
“以是说这件事有些毒手。”
曹澍钟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被阿谁荣雨田给气胡涂了,差点忘了这事。”
阿谁女子先去的知府衙门,因为案子还在合州没呈报上来,被门子和衙役哄走了。阿谁女子并没有善罢甘休,又跑道署来帮她姑姑伐鼓鸣冤。这兵荒马乱的世道,死一两小我真算不上甚么,但闹成如许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寄给他们做甚么?”
“我没筹算让苏觉明他们垫,而是先跟吴健彰赊账,等枪和火药铅子运到巴县再给他钱。”
“这钱一样用不着我出,皇上让我回籍帮办团练,可这团练用得着我归去办吗?巴县早就设了保甲局,传闻局绅满是由八省客长充当的,连厘金局都被八省客长所把持。只要能赊到枪和火药铅子儿,只要能把那些枪和火药铅子运到巴县,到时候我便能够把枪和火药铅子卖给保甲局,既能保故乡父老安然,又能多多极少赚点钱让陈虎他们不要为接下来几年的生存担忧,何乐而不为!”
崔焕章和杨吏清只说对了一半,川东道台曹澍钟是差人把重庆知府杜光远请到了道署,但谈的并不是即将回籍丁忧的韩秀峰,而是重庆府治下的合州产生的一起命案。
外头北风凛冽,大雪飘零,屋里因为烧了炕,世人不但不冷反而感觉有些热。
“就几句,瞧不出啥。”韩秀峰把邸报递给费二爷,深思了半晌站起家:“二爷,您老先看,我出来写几封信。”
“曹大人,下官觉得这事应当跟杨漋喜、舒裁缝等贼匪犯上反叛有必然干系,皇上必然是担忧我重庆府乃至全部川东的安危,才命本应当回籍守制的韩秀峰帮办团练,不然也不会这个时候赏他从四品顶带,加知府衔,乃至还命他从直隶调十名文武官员回籍。”
“在这儿找不着就不会让井径的阿谁接生婆归去,大不了多给她点钱。”
奸夫**均已收监,该案的笔录卷宗和拟判何罪的公文还没呈递到道署,向氏的娘家侄女竟已经从合州跑到巴县来伐鼓鸣冤了。
费二爷反应过来,想想竟喃喃地说:“如果向帅晓得,我估摸着向帅也不会坐视不睬。”
与此同时,韩秀峰一行沿京西官道刚进入山西地界,刚到达山西乐平县的柏平驿。
就在琴儿嘴上说得很轻松而究竟上内心却很担忧很惊骇之时,韩秀峰已决定就在这儿歇脚,就在这儿过年,等老婆把肚子里的娃生下来再说。
“不说这些了,不会有啥事的。”
“他不是段大章的内侄吗,他岳父段吉庆跟段大章又是同宗,我明天一早去江北拜见下段大章。”曹澍钟想了想,接着道:“你归去以后让祥庆(巴县正堂)留意下走马岗等驿站驿铺的动静,等他返来时你和祥庆调集些士绅去迎一下。总之,统统等他返来以后再说。”
想到韩四返来以后真如果办团练就得筹赋税,到时候十有八九会开口要厘金,而巴县厘金局又是八省客长在办理,如果把八省客商搞得怨声载道,到时候这厘金就很难像现在这般轻易抽上来。
“他几天前就筹算找个处所歇脚,让我把娃生下来再赶路,可我们是回故乡奔丧的,在路上担搁太久不好。”琴儿抚摩着大肚子,想想又说道:“在路上生就在路上生吧,只要带上接生婆应当不会有啥事。”
曹澍钟不以为杨漋喜、舒裁缝等人能掀起多大风波,何况这本就不关川东道乃至四川的事,沉吟道:“只是让璧山县和江津县防堵,又不是让他们率民壮出省攻剿,何况桐梓通往川东拢共就那几条路,只要守住几个易守难攻的隘口便是。”
“二爷,给余老弟拿五十两。”
谁不说自个儿的故乡好,谁不担忧自个儿故乡安危,韩秀峰一刻不敢迟误,就这么走进驿丞的公事房,点上蜡烛,借用驿丞的笔墨纸砚奋笔疾书。
“盯紧点,再给他一个月时候,让他审办明白。”
回到内院儿,费二爷忍不住问:“志行,那几封信是寄给谁的?”
“大人所言极是。”杜兴远拱拱手,想想又谨慎翼翼地问:“大人,皇上命回籍丁忧的前通政司参议韩秀峰帮办团练的事您如何看?”
红儿把棉袄脱下来放到炕上,坐下来猎奇地问:“嫂子,我们不是雇了车夫脚夫吗,为何要重新雇?”
但是现在不是平时,不但正值年底四周的百姓全在忙着过年,车夫脚夫不太好雇,并且天降鹅毛大雪,就算能雇着车夫脚夫一天也赶不到。
提起这个杜兴远就愁闷,心想重庆府辖那么多州县散厅,真正富庶的就一个巴县,可道署的治所跟府衙一样在巴县城,巴县正堂不管遇着甚么事都直接向道署禀报,连厘金局抽的厘金都直接交道署,留下的四成厘金道署也是直接拨给巴县保甲局,没知府衙门甚么事。
韩秀峰站在屋檐下看着漫天大雪,忧心忡忡地说:“我筹算让苏觉明和吴健彰帮着买两百杆自来火鸟枪和五千斤火药铅子儿,请薛焕、刘存厚安排些人从速设法送归去。故乡不承平,他俩身为四川人不能坐视不睬。”
“韩大人,下官真不是阿谁意义。”
“下官传闻您的同年曾国藩曾大人奏请朝廷派了很多文武官员,乃至有好几位翰林官在他麾下效力。”
“你家老太爷走得真不是时候,让你遭这么大罪。”
费二爷本就是璧隐士,比韩秀峰更担忧故乡安危,孔殷地说:“志行,让我瞧瞧!”
“这点事用不着轰意向帅,桐梓虽离我们璧山、江津和巴县近,但我不以为那股贼匪能等闲攻占我们故乡。毕竟我们故乡民风彪悍,并且地形跟方才走过的那段山路差未几,只要守住几个隘口,他们想攻入我们故乡没那么轻易。”
陈虎在扬州城外跟长毛拼过命,厥后又去静海跟长毛交过手,比谁都清楚枪的首要性,立马狠瞪了陈不慌一眼:“自个儿打,亏你小子想得出来,枪是兵戈用的,可不是用来打猎的。”
曹澍钟感觉这的确是件让人头疼的事,微皱着眉头道:“朝廷这两年是让很多在籍官员办团练,乃至派了很多官员回籍办团练,不过大多只是给个名头,像韩秀峰如许率文武官员回籍帮办团练的真未几。”
曹澍钟虽跟曾国藩是同年,但作为处所官员他跟湖南巡抚骆秉章一样不但愿治下冒出个插手处所政务的团练大臣,可想到段大章之前说过的关于韩四的那些事,又无法地说:“都说曾国藩官运亨通,道光二十三年大考二品级一名,被擢升为翰林院侍讲。道光二十七年朝廷大考二等,再度蒙恩,又连升五级,破格升任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十年七升,升迁之快创下汉进士之最。
韩秀峰顿了顿,又无法地说:“不过朝廷想平乱一样没那么轻易,因为那股贼匪一样有险可守。”
高云峰的老伴儿胡氏更体贴琴儿的肚子,一脸顾恤地说:“琴儿,你这身子说生就生,要不跟韩老爷说说,我们先别急着赶路,就在这儿过年,等把肚子里的娃生下来,等娃满月了再解缆。”
陈不慌吓了一跳,正不晓得该说点甚么,高云峰俄然拿着一份邸报走过来道:“四爷,贵州桐梓有奸民犯上反叛,把桐梓县城都给占了!”
杜兴远偷看了曹澍钟一眼,接着道:“他这也算是钦差,下官都不晓得到时候是他帮同下官办团练,还是只要触及团练之事下官都得听他的。”
“是啊,我春上带狗蛋去直隶跟他爹团聚时,一起上换了二十几次车。”
“奉求了。”
“十有八九是贵州的那些官员慌了手脚,奏报时夸大了贼情!”
“我们不能就这么归去!”
“不消了,这几封信我自个儿写。”
下一站是安定州的平潭驿,据驿卒说只要五十里,换作平时如果起个大早,太阳落山前便能赶到。
现在桐梓有奸民犯上反叛,谁也不晓得那些奸民会不会跟粤匪一样乱窜,如果窜入重庆府治下的各州县,并且跟粤匪一样裹挟百姓越做越大,结果将不堪假想。
“下官服从。”
费二爷和高云峰深觉得然,一个让驿卒帮着去找接生婆,一个跟驿丞要比来的邸报,陈虎等小子更是兴高采烈地筹议起这个年龄实咋过。
琴儿晓得她虽千里迢迢从江苏赶到直隶嫁给陈虎,但那会儿是坐船,并且到达天津以后又有人接,没走过现在如许的路,放下碗浅笑着解释道:“之前那些车夫脚夫是在直隶雇的,人家既想赶着归去过年,对山西的路也不熟,以是到了山西我们得重新雇。”
“你自个儿掏腰包?”
韩秀峰指指案子上刚封好口的手札,意味深长地说:“我晓得你不是阿谁意义,但也不能让你白帮手。”
再想到江津、璧山的那几团民勇不但粮饷不敷,乃至连像样的兵器都没几件,驰援璧山、江津的那几百绿营兵更是不堪大用,杜兴远还是忍不住说:“禀大人,据下官所知璧山、江津的那些团练,因为团费的事没少向璧山县和江津县提告……”
有一对名叫鞠海、鞠安的父子被人殛毙在家中,合州知州荣雨田称该案已告破,并称凶手竟是死者鞠海老婆向氏的奸夫,因奸情被撞破才行凶的。
韩秀峰和费二爷、陈虎等人正在内里边用饭边筹议接下来的路究竟咋走,琴儿和红儿则跟高云峰的老伴儿胡氏在驿站内院的房里吃,黄钟音送的小丫头丁香则坐在炕上喂不好好用饭的小家伙。
“那等他返来以后只要触及团练之事,下官就听他的。”
“也好,那下官先辞职。”
“韩大人,这大雪纷飞的,再快也快不到哪儿去。”
“先把信寄到都城,请文老爷帮着转发给苏觉明等人?”
韩秀峰大吃一惊,下认识接过邸报,凑到油灯下边看边喃喃地说:“桐梓紧挨着我故乡,那股贼匪如果窜入我们四川就费事了。”
“行,不过别走太远。”
“嫂子,照您这么说再往前走,我们还得雇几次车夫脚夫,还得换几次车?”
“四爷,山里必定有猎户,明天我出去转转,看能不能买到点野味。”
身为川东道台,曹澍钟要管那么多州府,不成能甚么事都亲身过问,想想又叮咛道:“杨漋喜、舒裁缝等贼匪犯上反叛,乃至把桐梓县城都给占了,江津、璧山等县的防堵之事不成懒惰,特别紧邻桐梓的各处关隘。”
不过这些话杜兴远只能放在内心,不敢当着道台大人面说出来的。
再想到长毛反叛,川江水运梗阻,夔关收不着几两税银,现在川东道乃至制台衙门都靠巴县的厘金布施,曹澍钟摇点头:“不能事事都听他的,真如果事事都听他的,还要我们这些处所官员做甚么,何况这也分歧朝廷法度。”
曹澍钟既没受理也没甩手不管,而是让重庆知府杜兴远见了下阿谁女子,等杜兴远把阿谁叫向菊花的女子打发走了,才把杜兴远叫到二堂说话。
外头是大雪纷飞,但这儿是京西官道的首要驿站,云、贵、川、山西、陕西乃至甘肃、西藏、新疆等地的奏折公文不会因为下雪就不通报,驿丞看着费二爷刚从褡裢里取出的两锭银子,装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说:“那下官先想想体例,看能不能帮大人您把这些信从速寄都城去。”
“不但是圣眷恩隆,还是从中枢出来的,离任前在军机章京上分内行走,每天能见着恭亲王、彭大人等军机大臣,传闻他之以是能由松江府海防同知调任永定河南岸同知就是彭大人保举的,由永定河南岸同知调任通政使司参议是文中堂和肃顺大人保举的,不能获咎啊。”
能够说防堵不但是江津、璧山两县的事,不能只让江津、璧山两县出钱。巴县这么富庶,光厘金一年就能抽十几万两,如何也得拿个两三万两出来,或命巴县保甲局出三五百茶勇去紧挨着桐梓的各关隘设防。
“从真定过来已经换了好几个接生婆,如果外头阿谁在井径找的接生婆也要回家过年,在这儿又找不着别的接生婆咋办?”
杜兴远深觉得然,不无恋慕地说:“他还真是简在帝心,圣眷恩隆!”
想到故乡那路,费二爷感觉韩秀峰的话有必然事理,可想想又忍不住问:“志行,买那么多洋枪和火药铅子要很多银子,苏觉明和薛焕、刘存厚有那么多银子吗?”
“这是最快的了。”
“大人,下官早晓得阿谁荣雨田是个胡涂官,没想到他竟如此胡涂,下官归去以后便下文饬令他重审。”
实在韩秀峰的官运一样亨通,由九品巡检升任正五品通政使司参议,并以记名章京在军机章京上行走只用了不到四年。现在更是蒙恩获赏从四品顶戴,加知府衔,可谓四年九升。更别说他还以文职获勇号,乃皇上钦赐的色固巴图鲁。”
……
……
“那如何办?”杜兴远诘问道。
“寄给文祥、苏觉明、吴健彰、薛焕和刘存厚的。”
“四爷,要写甚么您说,我帮你执笔。”高云峰低声道。
就在驿丞想回房安息又不敢走之时,写好信的韩秀峰拉开门道:“余老弟,劳烦你帮个忙,帮我把这几封信以最快的速率寄都城去。”
从直隶井径县的径山驿到柏平驿也就九十里,可这九十里竟走了三天。
“虎哥,买不着我们可自个儿打,又不是没枪!”陈不慌禁不住笑道。
“现在说这些没用,皇上都已经降下谕旨,韩秀峰这会儿估计正在星夜往回赶的路上,等他返来了这团练究竟如何办,办团练的赋税究竟从哪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