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一章 雷霆雨露皆君恩
穆荫立马拱手道：“彭大人所言极是。”
“皇上，臣觉得韩秀峰也不能是以妄称天子弟子。”
……
“看来不给个说法真会没完没了，先交部议处，等过个把月再下道降一级留任的谕旨。”咸丰不想再为这些狗屁倒灶的事烦心，俄然话锋一转：“有人参奏马兰镇总兵兼外务府大臣庆锡，向部属达魁借用银钱，并在朝阳门外，违例设立马拨。且放纵包庇其部属外委司泳茂，承办木植，勾搭木商，短写开价，起意诈赃，欲行侵用。乃至差令部属官弁去其家中，服侍照顾。其弟通政使司参议庆贤，不但不予规劝，且违例在府内容留，并给那些个官弁银物！”
“皇上圣明，皇上仁厚。”
“皇上是说这事儿有段日子了？”
“有点意义，跟本王说说，这个李如宾为何三天两端上折子，又为何如此烦人。”
又比如逃窜至山东连镇的林凤祥、李开芳部，据奏报只剩下不敷两千兵，迄今仍未剿除，一万多八旗绿营官军徒耗粮饷，皇上又命拟旨怒斥僧格林沁、胜保……但是赶到军机公房刚坐下来，奏事处就送来一堆奏折，顺手翻看了一下，此中竟有三道折子是弹劾韩秀峰的。
退出养心殿，彭蕴章才发明刚才惊出了一身盗汗，心想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耆英为何就想不通呢。现在好了，皇上大怒，他自个儿能不能善终搁一边，还要扳连妻儿长幼。
比如琦善竟病死在军中，昨天下午刚收到的六百里加急奏报，皇上命军机处议恤。可琦善死前不但被怒斥过多次，乃至早被革了职，究竟赠不赠太子太保或大学士等衔，究竟是依总督例还是以都统例赐恤，包含给个甚么谥号，就让人头疼不已。
彭蕴章缓过神，仓猝躬身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皇上要保重龙体啊！”
彭蕴章不但认识到皇上表情不好，乃至能设想到皇上气消了以后又会悔怨刚才迁怒于小寺人的事，到时候十有八九会给刚才阿谁小寺人点犒赏，或给刚才阿谁小寺人派个更好的差事。
“禀皇上，臣觉得韩秀峰在京只等了一年就掣选上泰州巡检，的确有些分歧常理。不过巡检这缺不比州县官，这些年几近都是从到部投供的监生中挚选，只要冲繁疲难四项全占了的紧急缺才由督抚题选，或由库大使、闸官或典史等不入流的从九品官中升任。”
坐在劈面木炕上的恭亲王奕?，端着茶杯，不无幸灾乐祸地笑道：“该来的毕竟会来，彭大人，您说是不是？”
又是“饿死事小，失节事大”那一套。咸丰实在听不下去，冷冷地说：“这事朕晓得。”
“谢皇上。”不消跪瓷片，彭蕴章终究松下口气，恭恭敬敬地躬身拜了拜，这才一桩接着一桩地禀报起公事。
彭蕴章没想到皇上跟韩四竟真有师生之实，暗叹了一句折子虽留中了，但这“天子弟子”几近也坐实了，定放心神谨慎翼翼地说：“广西道监察御史章嗣衡参奏，前代理永定河南岸同知、现通政使司参议韩秀峰，不学无术，不顾伦常，放纵把总葛二小等一十九名河营员弁，迎娶宛平、固安等地一十九名本应守节之妇，感冒败俗……”
咸丰接过翻开看了看，确认满是道听途说，并非韩四亲口所言，冷冷地说：“他们几个虽是传闻奏事，不过朕的确赐过书给韩秀峰，也的确考校过韩秀峰的功课。”
奕?和穆荫摆了然不想因为这事触怒皇上，彭蕴章阅看完最急的几道折子，命军机章京草拟好军机处的定见，又亲身动笔点窜了十几处，等军机章京钞缮完，将三道弹劾韩秀峰的折子连同别的几道受命草拟的谕旨一起带上，不缓不慢地走出公房，去递牌子求见。
彭蕴章不晓得韩秀峰有没有参悟透他那晚隐晦的提示，究竟上也不再想乃至顾不上韩秀峰的事，因为比拟一个在军机章京上分内行走的正五品参议，有太多更大更首要的事要办。
“破罐子破摔？”
“芝麻大点的官，没人瞧得上，挚选上也普通，还得官不正！”咸丰感觉荒唐之极，冷哼了一声，看着地上的折子道：“接着说。”
咸丰心想这是哪年的事儿，阴沉着脸问：“如此说来，这个李如宾弹劾的不但是韩秀峰，另偶然任满汉吏部尚书、时任吏部满汉摆布侍郎和时任山西道监察御史？”
“肃别扭笑话说给朕听的，说韩秀峰不幸那些男人死在战阵上的河营孀妇，见那些个把总、外委跟那些孀妇也是你情我愿，就做主让那些孀妇再醮，光喜酒就吃了近一个月。”
“翰林院编修虞成桂、翰林院检验张呈、詹事府左中允罗佩云、内阁中书顾得贤等奏，通政使司参议韩秀峰欺君罔上，竟妄称天子弟子……”
彭蕴章定放心神，简明扼要地说：“礼部员外郎李如宾参奏，通政使司参议韩秀峰元年十一月抵京，同月赴吏部投供，次年十仲春中旬便掣选上泰州巡检，当月便领凭出京上任，分歧需次之常理，似得官不正。”
“差未几，归正不是甚么好东西，的确有辱斯文。”
“不查个明白难消朕心头之怒，给朕拟旨，著刑部查办！”
咸丰楞了楞，指着地上的折子道：“拿来让朕瞧瞧。”
“快一年了，这一说朕想起来了，韩秀峰几近每月都给朕交过功课，朕仿佛还曾批阅过一篇。”
彭蕴章跨过门口走进殿里正筹办磕拜，鲜明发明地上尽是摔碎了的茶杯和花瓶瓷片，正悄悄叫苦，皇上俄然道：“不消跪了，站着说话。”
“臣遵旨。”
“他如果想妄称还能比及本日！”
“这么说他混得不快意？”
彭蕴蓦地认识到耆英写的那幅对子皇上晓得了，认识到皇上刚才为何大发雷霆，仓猝道：“皇上息怒……”
“那这道折子……”
正暗叹皇上少年心性，俄然听到皇上在里头怒骂：“这个老主子，气死朕了！真觉得朕不会砍他的狗头……”
没想到在一个老寺人的带领下刚走到养心殿门口，一个小寺人竟跌跌撞撞地从内里退了出来，鼻青脸肿，走路一瘸一拐，一看就晓得这个擦肩而过的小寺人刚挨过揍。
“让恭王见笑了，早知本日，蕴章那会儿说甚么也不会保举这个韩秀峰。”
彭蕴章下认识问：“皇上晓得？”
奕?只晓得李如宾三天两端上折子，并不熟谙李如宾，更不想熟谙阿谁动不动就上折参奏别人的李如宾，下认识问：“清轩，你认得此人？”
“不说这些了，朕晓得那些报酬何弹劾韩四，细心想想朕命他以记名章京在军机章京上分内行走是欠安妥，不过事已至此，就让他接着分内行走吧。”
“出去吧，出去发言。”
“遵旨。”彭蕴章仓猝走畴昔捡起奏折，恭恭敬敬地呈上。
“臣遵旨。”
再想到韩四现现在办的差事，彭蕴章盘算主张早晨回家以后就重新帮崔浩写一封手札。请福建总督帮个忙，等崔浩到省以后随便找个由头，给个别的差事。只要崔浩不做阿谁县丞，此后就不会再跟韩四有甚么干系。
“留中吧。”咸丰认识到韩四必然是招人妒忌了，不耐烦地问：“剩下最后一道，从速说。”
“见过一次，也幸亏只见过一次，不然烦也会被他烦死。”
“彭大人曲解了，本王怎会看您的笑话，”奕?放下茶杯走了过来，翻出一道弹劾韩秀峰的折子，不屑地说：“这个李如宾，甚么事都有他！如果没记错，光这个月他就上了七八道折子。”
前几桩不出不测的全照准了，当把弹劾韩秀峰的折子呈上时，皇上的神采公然变得更丢脸，顺手将刚看了两眼的折子扔远远的，冷冷地说：“朕不看了，你给朕说说。”
“是啊，他们怎就非得给皇上添堵儿呢！”
提到在礼部学习行走的员外郎李如宾，穆荫昂首道：“那就是条疯狗，逮谁咬谁。”
彭蕴章岂能听不出他俩的言外之意，戴上老花镜若无其事地说：“既然人家上了折子，我等就得及时呈报皇上，究竟派不派员查实，究竟交不交部议处，奏请皇上圣断。”
“那这道折子呢？”
“何止不快意，传闻穷的连饭都快吃不上了，”穆荫想想又笑道：“恭王，我敢鉴定他这道折子又是帮别人上的，只要给他个仨瓜俩枣，他甚么事都干得出来。”
想到平乱不晓得还要死多少人，咸丰凝重地说：“肃顺是当作笑话说给朕听的，可朕却笑不出来。常常想到那些男人战死了的孤儿寡母，朕内心就堵得慌。朕如果韩四，朕一样会成全她们！”
“官迷心窍，穷凶极恶。”
奕?放下折子，回到工头军机的木炕上叹道：“这些人也真是的，怎就盯着韩秀峰不放呢，莫非真不晓得韩秀峰简在帝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