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奉旨为匪
公孙贺乐得鼻子直冒泡,这可不是要大发横财了么?
汉帝刘启对于羽林卫甚是熟谙,晓得其仿南军建制,员额两千,每个部曲为十个屯,合五百人。
刘彻不由松了口气,缓声建议道:“父皇无需过分忧心,既能用卑禾候行那以羌制羌之侧,无妨再来个以匪制匪。”
可见淮水沿岸的水匪寨子何其之多,只是常日大多藏匿其踪,没犯下甚么大案,未曾引发官府的正视。
刘彻苦口婆心的劝道,中原诸侯已是被绷紧的弓弦,若再稍稍用力,怕是便要绷断的,会伤了手的。
将官颌首道:“水匪粮道已查明,乃是经过邗沟水道从广陵运抵临淮周边郡县。”
盱眙城位于淮水南岸,洪泽侧畔,乃是淮阴之地的重镇。
是夜,太子刘彻召了公孙贺入宫,将密旨和虎符交到他的手中,又是细细的叮嘱了一番。
(PS:汉初的黄河尚未夺淮入海,故而淮水是有入海口的。)
洪泽乃泗水入淮之处,更有百余涓溪会聚,周遭数十里的湖面浩如沧海,然因其离淮水入海口已是不远,入海水道宽广畅达,故而洪泽水浅,至深处不敷两丈,均深不过八尺。
春夜水寒,他只觉精力陡振,镇静的怪叫一声,用衣袖随便抹了抹脸,揉揉微红的双眼,低声喃喃道:“淮水沿岸,水匪甚众,实乃朝廷大患啊。”
将官也晓得事关严峻,沉声问道:“大当家,我等此后该如何行事?”
岂料吴王刘濞早存反心,在运营吴国的四十余载间,独以诸侯国之力,暗自疏浚邗沟。吴楚之乱时,数百万石的粮草恰是借由邗沟敏捷水运北上,运抵盱眙城,供应数十万七国叛军。
刘彻忙是出言安慰,唯恐天子老爹暴怒之下仓促脱手,徒然殃及无辜:“尤是九江郡,乃是淮南王刘安被除国后,方才置的新郡,九江太守上任不过年余,还得洗濯刘安旧部,得空顾及水匪也是情有可原。”
“斩草不除根,果是后患无穷啊。”
齐山闻言皱眉,朝廷今后若想出兵剿除洪泽水匪,绝非易事。
他当真的聆听完刘彻的训示,沉吟半晌,复又将一些不甚清楚的处所低声提出,细心请教及确认,生恐有所疏漏。
汉帝刘启沉默很久,终是平抑下心中大怒,沉声道:“皇儿言之有理,朕刚才过分急怒,几乎误了闲事。依你之见,此事当如何措置?”
刘启全然会心,不由发笑道:“你是说,让公孙贺领着羽林卫去做水匪?”
光盱眙县郊便超越三千水匪,那面前这广袤的洪泽以内,又藏着多少?
吴王刘濞虽已伏法,吴太子刘驹倒是投奔了闽越国,且被闽越王邹程奉为上宾,两人狼狈为奸,豢养浩繁水匪,乘机造反之意已是昭然若揭。
刘彻自傲满满的拍着胸脯包管道,羽林精锐颠末数年的特种作战练习,又屡经实战,若还对于不了戋戋水匪,那干脆闭幕算了,免得华侈那么庞大的资本。
“若要正面迎敌,自是少了些。但在山林河川间,羽林卫却能以一当十,对于水强盗寇最是合宜,千余精锐足矣!”
齐山正望着湖面入迷,便有将官前来禀报:“大当家,前去盱眙县郊刺探的兄弟们返来了,经细心查探,盱眙境内的水匪为数甚众,不下三千人。”
“恰是此人。”
奉旨为匪?
翌日,齐山率麾下将士改走陆路,前去广陵。
齐山眉头舒展,遵循各种迹象推断,这水匪的来源应是叛军余孽无疑。
“哦?”
跟着大江下流沿岸的地盘大量开垦,引水灌溉,江水渐浅且浑,使得邗沟水源不敷,塘陂丛生,常常淤塞。
为免耗时太久,他命两屯的十个什伍尽数分离,由各自什长带队,轮番刺探沿岸的水匪寨子,不竭相互瓜代。
淮水下流多为平原凹地,少山多泽,唯有盱眙北倚丹山,南临龟山,而塞城居中,扼守淮水入洪泽的水道,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齐山沉吟半晌,出言问道:“可曾查出水匪的粮食是从那边运来?”
公孙贺的眼睛愈发明亮起来,脸上暴露讶异和欣喜急剧交叉的奇特神采。
“两个部曲?加上其近卫和属官,也不过千余人,够么?”
“父皇息怒,这五大郡虽藏匿有很多水匪,却并非皆因各郡太守渎职。”
另有这等美事?
洪泽湖畔,羽林左监齐山俯下身子,鞠了一捧湖水,将脸埋了下去。
齐山毫不游移的命令道;“马上放飞鹞鹰,用切口给头儿送信,此番逐次连放三只,必得保几乎。”
邗沟乃是春秋期间开凿的古运河,以此连通大江与淮水,因邗沟所处阵势南高北低,故其水源引自南端的大江。
秦末之时,项梁拥立楚怀王熊槐之孙熊心为王,以图号令天下,便是定都在这盱眙城。吴楚之乱时,吴王刘濞更是在盱眙囤积数百万石粮草,集合七国叛军。
离京时,他只带了校营中最为精锐的两屯将士,加上数名用鹞鹰通报动静和绘制地形图的军士,拢共也就百余人。
待到大汉立朝,多年未曾疏浚的邗沟顶多还能过些舢舟走舸,而大型船只很轻易停顿,运输粮食赋税的漕船更是早已改走其他水道。
自打中尉张汤从雷被嘴里拷问出水匪的诸多秘闻后,齐山先是率麾下羽林卫偷偷剿了一个水匪寨子,便是换了水匪的打扮,乘着轻舸快船,沿淮水逆流而下。
刘启此时已不复先前愤怒,对劲的看着自家皇儿,老怀大慰。
历朝历代,治水向来耗资甚巨,故而大汉朝廷并未疏浚和改革邗沟。
刘彻摇了点头,阴笑道:“水匪大多是逃亡之徒,不似瓦素各那般好掌控,不过二姊常向儿臣告状,说太子中庶子公孙贺一身匪气,看着便不像端庄人……”
刘启眸色微亮:“哦,你是说再暗中搀扶个水匪头子?”
中原诸侯现在对朝廷甚是顾忌,生恐下一个遭殃的便是自个,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何况是在各郡县运营多年的世家权贵,其盘根错节的好处纠葛乃至会影响到大汉朝堂的诸多重臣。
刘彻颌首,复又道:“羽林卫常是练习凫水泅渡,水性纯熟,且齐山此番沿淮水而下,也是让羽林卫尽皆乔装水匪,方才入得诸多水寨查探,从未暴露马脚。”
刘启将密报重重拍在御案之上,怒极反笑道:“好,好得很!”
未央宫的宣室内,汉帝刘启阅看过刘彻清算过的羽林密报,棱角清楚的脸庞似若浓墨染过,分外暗沉。
翌日凌晨,千余羽林卫换着粗布麻衣,背着猎户常用的弓箭,腰挎柴刀,逐批悄悄出城,赶赴灞水船埠,乘轻舟逆流而下,再是不知去处。
刘启嘲笑道:“得空顾及?莫非要等那伙水匪举旗造反,杀进他的太守府衙,才有闲暇?”
只要不殃及无辜百姓,对水强盗寇便能随便措置,还能劫夺某几家中原富商的货船,且统统斩获尽皆不消上缴。
齐山耸峙湖畔,深思半晌,复又传令将士们觅地休整,待明日再行出发。
即便如此,他们也足足用了两月不足,方才到达临淮郡,入得洪泽。
那将官不敢怠慢,当即应诺而去。
“南阳,颍川,淮阳,九江,临淮,淮水沿岸五大郡,愣是一个没漏!”
有子如此,宗室幸甚,社稷幸甚!
刘彻答道:“为掩人耳目,且尚要留些人手以备不时之需,羽林卫不成全数出营,让公孙贺带上两个部曲便可。”
齐山剑眉微扬:“邗沟?”
两地相距数百里,天然不能徒步而行,羽林将士们干脆在途中顺手剿了几伙山贼匪贼,夺了车马,换过装束,方才快速而行。
“父皇,焉支山北的武威城和数百里长城正在兴建,此时中原千万不能乱啊。”
短短年余,梁王和齐王入朝献国,淮南王和衡山王除国圈禁,临江王投缳,胶西王自焚,外加近百中原诸候被剥夺爵位,贬为百姓。
刘启不由扬眉:“公孙贺?公孙昆邪之子,羽林校尉么?”
天子老爹当然不惧中原诸侯造反,乃至不吝血洗朝堂,但如此一来,必将会耽搁武威城的兴建打算,待得匈奴右贤王完整缓过劲来,抑或向军臣单于借了兵,那局势就完整乱了。
“既是如此,朕待会便下道密旨,让他暗中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