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长辈震怒
刘彻向来不在乎甚么是食不言的端方，笑问道：“二姊可有瞧上眼的好物件？”
他又不蠢，儿子离京两月不足，刚返京半日风景，儿媳妇就有身了，必定是数月前就有了孕信的。
宫人们如闻大赦，眼睁睁看着天子被太上皇罚跪，他们的谨慎肝都快吓裂了，一刻都不想多呆啊。
“……”
刘彻叮咛内宰宫婢服侍阿娇，自个也好生清算仪容，皇祖母还是较为重视礼数的，尤是现下老太太正在气头上，指不定要横挑鼻子竖挑眼啊。
她的食具也早就摆放在桌上，长秋府所属的近侍寺人虽一定比宦者令李福机警，但这点脑筋还是有的，不然能成为大汉皇后的亲信属官么？
作为合格的大寺人，对宫里每位巨擘的口味都记得清清楚楚，连各式菜肴的咸淡都了然于胸。
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这……”
刘彻哑然无语，老诚恳实的跪在地上，殿内的宫人吓得神采煞白，颤抖着给天子陛下献上丰富的席垫，垫在膝下，免得冻了腿。
刘彻摆手让他免礼起家，复又不忘加了句：“记得替朕多说些好话，若朕入不得寝殿，阿娇会不乐意的。”
阿娇答道：“起先另有些犯恶心，然有诸多妇医帮着调度，现下已是无碍，反倒是饭量大了很多。”
阿娇可贵的羞怯道：“四月不足，未满五个月。”
见得两个傻女人笑得欢实之余，还能吃得满嘴流油，刘彻不由点头轻叹，非常佩服高祖刘邦强大的遗传基因，其直系后嗣不管脑筋好不好使，都是又痞又贪又馋，且大多脾气不好，总之就没甚么端庄人。
刘彻奉迎道：“皇祖母经验得是，孙儿先扶皇祖母入殿，再来接阿娇！”
刘彻用披风裹着阿娇落了辇，摆手让长信詹事等人不必多礼，便是搂着阿娇谨慎翼翼的登阶，入得长信正殿。
“……”
“能吃就好，能吃是福，害吃喜但是大功德。”
刘彻见得背景拜别，不由缩了缩脖子，不敢抬眸去看那大怒中的太上皇老爹。
南宫公主的俏脸笑开了花，屁颠屁颠的又跟着李福遴选宝贝去了，心道阿娇果是好闺蜜，先前真不该讹她七斛南珠，索要个三四斛也就差未几了。
宦者令这内宫大总管更是不好当，不是光奉承奉迎就行，天赋和尽力都不成或缺。
南宫公主的脑筋偶然候比阿娇还痴钝三分，竟没瞧出阿娇的神情颇不对劲，也是咯咯的笑出声来。
“你这不肖子，此等大事竟是瞒了这么些光阴！”
长信詹事闻言惊诧，也顾不得礼数，下认识的往皇后的小腹瞧去。
长信詹事面色讪讪，颇是无法的苦笑道：“太皇太后刚才闻得陛下要来，但是特地让老奴在这正殿烧了炭盆，还叮嘱要给陛下好生奉茶，不能慢待了。”
刘启沉声痛斥，便即拂袖回身，拜别前丢下句话：“为父虽恶疾缠身，但尚不至耳目昏聩到连阿娇和她腹中龙嗣都护不住！”
因着阿娇怀着身孕，不便正襟端坐，故而用膳时皆换成圆桌外加靠背软椅，刘彻在暗里不太受拘繁复礼数，活得舒坦才是正道。
太皇太后虽得了眼疾，却也还瞧得清是谁来搀扶，没好气的甩着袍袖道：“扶哀家何为，扶阿娇去！若不好生照看她，哀家非扒了你的皮不成！”
刘彻这一跪便是两个时候，生生从未时跪到酉时。
阿娇忙是出言劝道：“父皇息怒，陛下也是……”
没过量久，内殿便是传来动静，打头的却不是长信詹事，而是太上皇刘启和太后王娡。
长信詹事忙是起家，笑着应诺，便是趋步而退，往内殿行去。
回返椒房殿时，刘彻也没乘御辇，独自从廊道穿行。
再想起刘彻离京后，椒房殿防备如此森严，阿娇更是从七月间便称病闭宫，不来向长辈问安，另有甚么想不清楚？
偏生阿娇的身孕仅四个多月，未过于显怀，加上用大棉袄裹得跟粽子似的，实在瞧不出是否有孕在身。
“陛下放心，太皇太后闻得这等天大喜信，必是甚么气都消了。”
“皇祖母怎的没在长信殿赐宴，反要驾临椒房殿？”
梁王嗣子刘买那等儒雅君子，是刘氏后辈中的异类，典范的出淤泥而不染，是奇葩中的奇葩。
宫苑深深，回廊千重，刚入宫的人极易迷路，然如果走熟了，会抄近道，实在能省很多路程。
太后王娡不待她说完，便提步近前，拂袖将刘彻赶到一旁，就跟摈除讨嫌的苍蝇般，却又随即谨慎翼翼的搀住阿娇，抚着她的小腹，笑眯眯问道：“几个月了？”
长乐宫，太寿宫和未央宫之间皆有廊道连通，过往刘彻和阿娇是鲜少乘坐辇舆的，然现下阿娇有孕在身，又是天寒地冻，天然不宜再走着去长乐宫。
李福闻得三大巨擘驾临，岂敢有半分忽视，忙是到尚食监盯着庖厨们烧制御膳，更亲身尝菜，倒非担忧有人下毒，而是尝尝味道对不对巨擘们的胃口。
南宫公主只道陛下老弟是要将她看上的珍宝都尽皆犒赏下来，不由笑眯眯的连连点头，刘家遗传的那对狭长凤眸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太上皇刘启和太后王娡同乘轿辇，落辇后见得这景象，忙是移步近前，替下刘彻搀着太皇太后，好让他去扶尚在轿辇上的阿娇。
幸亏他有所倚仗，不怕老太太不松口。
刘彻哑然无语，老太太这清楚就是要让他在正殿诚恳候着，和闭门羹的性子也差不了多少。
太皇太后冷哼一声，也没再推拒，就着刘彻的搀扶落了轿辇，入得殿内。
阿娇稍事梳洗，虽未施粉黛，但那小脸还是粉嫩嫩的，又因有孕吃胖了些，肉嘟嘟的泛着微光，瞧得刘彻直想狠狠啃上几口。
刘彻比太皇太后等人晚走好久，却反是先到得椒房殿，叮咛宦者令李福从速多备些晚膳，加些皇祖母和父皇母后爱好的菜肴。
“皇祖母竟没让你将朕拦在宫门？”
刘彻在他的搀扶下缓缓起家，揉着刺疼发麻的双腿，讶异道。
刘彻叮咛道：“备御辇，待皇后梳洗伏贴，便摆驾长乐宫。”
说完，她便是唤内宰也来扶着阿娇，一众内宰宫婢簇拥着皇后，谨慎翼翼的往内殿行去。
长信詹事沉默少顷，方是意味深长的答道：“据老奴所知，乃是皇后说她先前身子不好，有孕后炊事皆要由妇医考虑而定，不好胡乱花旁的吃食。太皇太后本就宠溺皇后，现下更是着紧龙嗣，自是宁肯本身劳累些，摆驾椒房殿用膳。”
刘彻特地跑到宫门处候着，迎了三位长辈的辇舆，让宫人这两座轿辇抬上柞阶，直接停在殿门，又陪着笑容要扶皇祖母落辇。
王娡握着她的小手笑得舒心，复又道：“太皇太后闻得这等喜信，病痛全消，已是下了榻，正等着你畴昔呢。”
长信詹事仓促赶来，见得这景象，忙是退到角落，低声叮咛他的随辅寺人道。
阿娇自是会心，咯咯笑道：“那是。”
“陛下另故意机打趣老奴，太皇太后此番是真气着了，陛下虽入得正殿，但背面的寝殿怕是难进。”
刘彻魂穿近二十载，一日三餐的饮食风俗实在影响到身边很多人。
“跪下，在此候着！”
南宫公主在椒房殿陪了阿娇两月不足，也是熟门熟路，入得殿门见已备膳，且刘彻和阿娇已是吃上了，忙仓促见礼，没等帝后应礼便是自顾自拉开座椅，坐下用膳。
“快快起来，去禀告皇祖母晓得。”
刘彻将阿娇扶下了轿辇，附耳赞道：“你本日倒是机警，晓得让皇祖母移驾椒房殿用膳，为朕得救。”
刘彻待得宫人关了殿门，且殿内也烧着炭盆，方才卸下披风，对长信詹事出言打趣道。
不太长信詹事瞧着皇后眉开眼笑的抚着小腹，神情不似作伪，何况陛下也不至拿此等大事谈笑，忙是跪伏在地，连声道：“道贺陛下，道贺皇后！”
帷幔重重的御辇内已用炭炉烘暖，刘彻搂着阿娇登辇，没多久便入得长乐宫，前去中宫长信殿。
阿娇见状，顿时比她笑得更欢，只是那嘎嘎的怪笑声怎的都似不怀美意。
刘彻瞅了眼长信詹事，故作为莫非：“朕在此候着也非不成，只是阿娇有孕在身，冻不得累不得啊。”
刘彻愣怔半晌，放侧重重颌首，叹道：“朕晓得了。”
刘启迈步而来，脸上掺杂着狂喜和大怒，神情分外出色，扬起手作势要抽刘彻的嘴巴子。
长信詹事早已得了通传，领着很多内侍和宫婢在宫门处迎候，引着御辇停到正殿前。
阿娇颇是嘚瑟道：“那是，臣妾可机警着呢。”
王娡又是问道：“可还吃得好睡得好，身子可有不适？”
午膳过后，阿娇格外坏心眼的唤来宦者令李福，让他再带南宫公主去侧殿，将那些瞧得上眼的珍宝尽数记实在册。
目睹快到得用晚膳的时候，长信詹事方得了通传，近前躬身道：“陛下，太皇太后已领着太上皇和太后摆驾椒房殿了，皇后也已随行，传下懿旨让陛下也回返椒房殿一同用膳。”
午后，刘彻陪着阿娇在卧椅上小憩半晌，两人刚醒转不久，正待稍事梳洗，便是闻得近侍寺人禀报，太上皇和太后已摆驾前去长乐宫了。
正中午分，南宫公主从侧殿回返，显是踩着饭点的。
“让殿内宫人尽皆退下，我在此服侍便好，你等从速遣人速速烧热地龙，再往殿内多加些炭盆，快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