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春满人间
刘彻凡是有闲暇便会亲下庖厨,做出各式美食,常常哄着自家婆娘好歹吃点。
泰安公主哭得更是惊天动地,天子兄长实在太坏心眼,日夜不断的遣人送来各式美食,她又不忍心瞧着那些糕点冷掉,冷掉可就不好吃啦。
长安城热烈盈月,到得仲春下旬方是垂垂息了喧哗。
群臣多已娶妻生子,倒是颇能了解陛下此等初为人父的烦躁和等候,没人跳出了瞎闹腾,连废话都说得少了,除却必得圣裁的要务,都不太会当殿启奏。
两位王妃完整被整懵了,总不能日夜就等着“趁热吃”,且是否该入宫谢赏?
想想也是,他们近年先是跟着中垒骑营西征,又是带领宣曲骑营南征,硬仗虽没如何打,干的却皆是烧杀掳掠的无本买卖,家赀巨亿很普通。
现下见得刘寄吃得津津有味,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王府常日的炊事她已感觉甘旨非常,更遑论面前这些御厨庖制的美食,闻着都香,何况看着自家夫婿在大吃特吃?
入京朝贺的各地权贵多是滞留长安,本就要等两位亲王正婚奉上贺礼,乃至要多等些光阴,待得拜贺帝后喜得龙嗣后,方才出发回返。
袁姝忙是点头:“妾身会用心学的。”
两位亲王和诸多世家后辈今岁之以是赶在春祭前,不吝提早预定的婚期提早正婚,盖因春分是在仲春廿五,到时皇后的身孕便近愈九个月。
心头滴血有甚么用,不但没法取回这些珍宝,反倒还得强颜欢笑的奉上份贺礼,只求这些大汉权贵能在朝堂上为他们多多美言几句。
赵荑的家世不似袁姝那般显赫,赵氏的秘闻比起袁氏是天差地别,只是平常的勋贵之家,没太多族业,就靠其父赵周的食邑租赋扶养全府高低。
依风俗,汉人的正婚多选春秋之季,最宜在春分和秋分以后,停止过春秋两季的祭奠大典再停止婚事,又以柳絮飞白的阳春三月最为合宜。
“装甚么装,快趁热吃吧!”
刘彻焦急得紧,倒是老医官老神在在,说是胎儿愈长愈大,压着了阿娇的胃,自会胃口不好,没旁的体例,少吃多餐便可。
虽说是十月怀胎,实则平常妊妇多是玄月不足便即分娩,不管皇后到时诞下皇子还是公主,皆是天子的首个龙嗣,自会普天同庆,万民道贺。
少吃多餐?
男方纳征礼出很多,是表示对妻族的看重;女方嫁奁添很多,是长辈怕她到了夫家受欺负。
“这……妾身怕是……”
老医官每日皆为阿娇把脉,许是阿娇害的吃喜,能吃能睡,营养补得足,腹中胎儿长得快,估摸着她到得三月下旬便会分娩。
拖到春季再结婚,也是颇不保险。
“爱妃既是没甚么胃口,本王就只好自个享用了。”
都说一孕傻三年,何况阿娇本就憨直,刘彻且是蒙她,说为了陪她要罢朝些日子,她还真就信了,打动得不要不要的。
嫁入天家,最好的是上头没有婆婆霸着中馈不让,最不好却也是上头没有婆婆代掌中馈,传授经历。
受邀观礼的外邦使臣们更是眼角抽搐,听听唱礼官念的礼单,大多珍宝不是出自西域就是出自南越,这特么不摆明是劫掠来的么?
太寿宫内,太上皇刘启抱着涕泪横流的小女儿,哭笑不得的数落道:“常日让你少吃些,偏是馋嘴,在太寿宫里你母后不准你吃,就跑到长乐宫向你皇祖母讨吃的,现下晓得悔怨了?”
刘寄见得自家婆娘赵荑对着满桌的美食犯愁,颦着柳叶弯眉想些有的没的,不由哈哈大笑。
皇后阿娇迩来愈发嗜睡,刘彻起家上朝颇是谨慎翼翼,恐怕吵着她,待得退朝又会直接回寝殿,阿娇常常每日睁眼醒来便能见着刘彻。
两位亲王倒是没靠绕街来摆场面,实在是那场面已然够大,送纳征礼的车队硬是从皇亲苑生生排到北阙甲第的女方家里。
广川王妃袁姝和胶东王妃赵荑则是犯了难,她们虽出身世家大族,但毕竟刚嫁入天家,正处在战战兢兢,唯恐有失端方的新妇阶段。
比之长安城内的大多贵女,赵荑自幼还真算不得锦衣玉食,然也正因如此,她反倒比平常贵女多了几分朴素繁复,倒是让刘寄看上了眼。
刘越说话和声细语,他的胞弟刘寄的脾气却向来是大大咧咧。
天子赐下美食,还是十二个时候不竭送,且送来的内侍提示最好趁热吃……
既是如此,天然要让车驾绕绕道,好教北阙甲第统统人都瞧清楚,自家的纳征礼和嫁奁是不薄的。
刘越见她这怯生生的模样,复又道:“此事不必在乎开消,数令媛内库应是有的,我已叮咛王府长史,让他将已盘点好的账册交予你,好让你尽早熟谙府内事件,执掌中馈。”
即便两个亲家的府邸就在对街,那些车驾也得将北阙甲第绕上一绕,也不满是为了显摆。
说句大不敬的话,若皇后分娩时出了甚么岔子,不能母子安然,今岁长安城内更是没人敢结婚,不然天子就真敢将触他霉头的世家押到陵苑活殉了。
随后的日子,朝臣们发觉陛下上朝时多是心不在焉,且还不时打着哈欠。
仲春间,长安城内接连停止了多场昌大的婚典,除却两位亲王正婚纳妃,中垒校尉秦立迎娶光禄大夫刘舍的嫡长孙女刘婧,还稀有位出身世家大族的宣曲将官也迎娶正妻,不好再拖了。
阿娇虽吃不了这么些,却可送去贡献长辈,亦可赐给兄弟姊妹分享。
想到本国被劫夺一空的王宫和国库,西域诸国的使臣内心都在滴血啊。
入得三月后,阿娇的胃口愈来愈小,多是只吃数口便是觉着饱了。
近年来,大汉征讨四夷连战连捷,天子陛下又豪放豪阔,汉军将士皆是赚得钵满盆满,各骑营的将官更是家赀丰富。
他们见得关中世家娶妻嫁女摆出此等场面,皆是吃味不已,心道果是近水楼台先得月,都城权贵近年真真占尽了好处。
“此事倒是好办,你若吃不了这么些,便遣人给相府送去,权当贡献祖父祖母和父母,陛下不但不会在乎,还会觉着你孝心可彰。”
赵荑瞪了瞪他,嘴里倒是嚼得欢畅,更是勾着唇角,内心美滋滋的。
大半个月风景,皇后阿娇没瘦也没胖,本是眉清目秀的泰安公主却生生胖成个小肉球,五官皆挤到一块,照着银镜可把她自个吓坏了。
广川王刘越见得袁姝皱眉苦思,便是出言扣问,听完她的顾虑,不由哑然发笑。
哇~~
何况是陛下犒赏的,不宜赐给下人,至于府中的少妃或侍妾……没有真正漂亮的女人,亲王妃亦如此,宁肯自个撑死,也不会分给她们的。
早从正月下旬起,一辆辆载满珠玉珍宝的车驾便在北阙甲第多处府邸间穿越来往,有往女家送纳征礼的,也有往男家送嫁奁的。
尚食监的小灶间更是日夜不熄火,不管皇后吃不吃,各式汤品不时炖着,数十种糕点不竭做着,每日十二个时候,每时每刻都有热腾腾的美食出锅。
刘寄拈起糕点不竭往嘴里塞,还不住砸吧着嘴,满脸享用道:“尚食监庖制的美食甚是可贵,御厨的技术远非王府内的庖厨可比,现下不吃,今后可就可贵吃到了。”
不难!
天子刘彻听闻弄出这么大动静,深觉大汉权贵的豪侈之风愈发过盛,但也临时没太好体例,毕竟他自个大婚时闹的场面更大,总不能只准天子放火,不准权贵点灯。
袁姝昂首看他,两眼熠熠生辉,有着等候亦有着惶恐。
刘寄拈起块糕点,塞进自家婆娘微微伸开的樱桃小嘴里,嘎嘎怪笑道。
好死不如赖活,没被大汉灭国就算万幸了。
袁姝臻首微垂,糯喏道:“妾身醒得了。”
刘越笑道:“无妨,王府长史陈懋是少府陈氏族人,乃是我向陛下借来临时打理王府的,不会欺你年事浅,反会极力教诲你,也好让他得以早日重回少府任官,免得误了出息。”
中垒校尉秦立也很阔,不过倒是谨慎分际,没有超越列候正婚的形制,场面不比两位亲王大,只是车驾上那些盖得严严实实的箱子里,也都塞满代价不菲的珍宝。
在旁服侍的内宰和宫婢皆是嘴角微颤,忍得颇是辛苦,心道若皇后今后晓得被陛下骗了这么些日子,怕是会恼羞成怒,与陛下冒死啊。
何况亲王正婚时,少府依例是要出赀替他们购置聘礼,再加上诸位长辈和天子的犒赏,他们今岁还从皇室实业的分子中获得了巨额红利。
非但是泰安公主,便是皇亲苑的诸位亲王妃都日渐丰腴,实在是宫里赐下的美食花腔太多,即便每样仅尝上数口,加起来吃的分量也很多的。
刘彻自是信赖老医官这专业人士,不会做出内行指导熟行的蠢事。
他拎起茶壶斟了盏茶,递给她道:“至于入宫谢赏就不必了,陛下向来不喜太多虚礼。你如有闲暇,无妨好生想想,待得皇后诞下龙嗣,百日礼该备份甚么贺礼,此事我是不懂的,你无妨回相府请祖母和岳母稍是指导。”
春分之日,天子刘彻领臣民在长安东郊行过春祭大典,总算度过了每年最繁忙的一段光阴。
如此各种,只要拿出半数,已然是笔惊人的巨赀,用作纳征礼场面自是不小。
到时谁敢结婚,抢天家风头,不要命了?
天子兄长常言,华侈是极大的犯法,她是好孩子,不肯犯法。
如此一来,早朝天然下得快,多是小半个时候便已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