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年夜擒贼
尤是廷尉府统掌律法的订立和履行，他这廷尉右监不但本身不会知法犯法，更不会听任部属对犯人这般酷刑逼供。
待掠至正院书房，他翻身下得屋檐，轻巧的翻窗而入。
中年男民气下大骇，面上却不显分毫，眼角余光敏捷瞟向敞开的窗户。
石建正待再说些甚么，却闻得刑房外人声奔突，半晌便见一个玄衣少年疾步而入，向张汤躬身道：“禀中尉，末将幸不辱命，又擒到一名贼人，但瞧那模样，嘴巴应是严实得紧。还得烦中尉费心，移步隔间刑室，以便连夜鞠问。”
是夜，齐山率百余羽林精锐轻骑出营，策马东去。
程家主已被官府擒拿，存亡不知。
张汤见得二人见机，对劲的颌首道：“嗯，既是如此，待本官再细细将供状捋过，再钞缮你等所需之处，让你等先行回京复命。”
半夜时分，街坊四邻锣鼓齐鸣，偌大的程府倒是不闻人声，更不见半点灯火，端是冷僻萧瑟。
中年男人见状，忙是执剑护身，企图乘机出剑。
朱门富户或登危楼，临轩玩月；或开广榭，玳筵列举，琴瑟铿锵，酌酒高歌。
灯火透明的坊市内，却稀有处暗淡，恰是南阳大粮商程氏所开的商店。
“陛下只命我御史府彻查南阳犯官舞弊之事，中尉只需将该给的犯人，该给的供状都交由下官带回御史府复命便可。”
轻笑间，却见窗外显出几道身影，纷繁亮出精美手弩，锋利的箭尖在月晖的映照下，闪着幽幽蓝光，显是淬过毒的。虽不是甚么剧毒，但乃是太子殿下亲身配置的，最结实的耕牛中箭都会被瞬息麻翻，何况这中年男人。
平常百姓大多高燃红烛，安排家宴，团围后代，以酬佳节。
一郡太守，端是封疆大吏，没有陛下圣旨，轻动不得！
他不急反笑，据此景象，显见先前入内搜索的衙役来去仓促，将程家主擒下后未及细细搜索，端是群蠢货！
“无需担忧，本官早为他备了最好的医官。”
屋内虽是暗沉，但在清浅月光下，他的眼神并未逃过为首玄衣少年那对锋利的双眸。
为首之人恰是羽林左监齐山，他领着一众羽林卫已暗藏多时，岂会让这贼人逃脱。
张汤倒是不在乎石建的腔调生硬果断，各司其职，各衷其事，本就是理所该当的，倒是那季符很有些生嫩，他不由恶兴趣的阴笑道：“本官不想让他死，便是将他的四肢的皮肉用刀子渐渐片个精光，他也是死不了的……”
翻开硬木，便见得下方有洞，鲜明放着一个锦盒。
每个铺面，尽皆贴着封条，路人行至楼前，皆是趋步疾走，不敢多做逗留。
她尚待和刘彻说话，汉帝刘启却已回返，将刘彻唤到偏殿书轩又是谈了半晌。
石建倒是肃容道：“还请中尉准医官前来医治此人，下官必得带着活人回京复命，今后好与司马宏等南阳犯官一一劈面对证。”
“嗯，本官问完了，你等另有甚要他招认的？”
本是银蟾高悬的大年夜，偏却生出玉露寒凉的萧索。
齐山口中鄙夷，应对端是不慢，只见他挥刀横削，身形倒是不进反退，阴笑一声：“蠢驴！”
宛城作为南阳郡治，亦是暂除宵禁，百姓可彻夜欢庆，直至翌日五鼓，天气拂晓之时。
雷被只闻得一声鄙夷谑笑，随即颈侧重重挨了一记手刀，便是完整昏死畴昔。
齐山倒是不觉得意，戏谑道：“你雷被不是自号淮南第一剑客么，还曾是淮南王刘安麾下那‘八公’之一。怎的？淮南王造反不成，反被长生圈禁宗正府，你倒是换了主家么？”
及至程府正院，暗影方才止住去势，显出形貌。
季符偷偷瞄了瞄身侧的御史中丞石建，心道你身负监察之则，向来弹劾公卿从不手软，倒是说句话啊。
刘彻不及用过午膳，马上赶往驻扎在宫城南面的南军大营，入了羽林校，找到羽林左监齐山，将怀中的密旨和虎符交到他的手中，细细叮咛一番。
岂料石建倒是双目无神，魂游天外，仿佛老衲入定，劈面前的统统尽是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华而不实！”
坊市乃商贾会聚之地，各地行商没法归家团聚，只得做那玩月游人，婆婆于市，端是热烈得紧。
雷被目睹那些物件破空而来，不及细想，便是挥动软剑左削右挡。
自日出息氏家主程方被郡府擒拿归案，在南阳传承百余年的程氏一族算是完整垮了，虽未科罪抄家，但主宅已被官兵紧紧把守。
季符被他目光一扫，脊背直冒盗汗，讪讪道：“中尉问得甚是全面，下官便未几此一举了。”
只见他轻鼓掌上记取密密麻麻供状的帛书，复又出言问道：“这份供状，你廷尉府和御史府如果不要？”
张汤薄唇轻弯，本就阴骛的肥胖面庞衬着摇摆不明的灯火，显得愈发可怖。
他借着清冷月光环顾四下，见得地上到处散落着翰札竹卷，更有两滩干枯已久的血迹，便连垂帘帷帐都溅染着大片暗褐色血渍。
来人乃是一其中年男人，身形矗立魁伟，身后背着的阔剑长愈四尺，却涓滴未曾影响他展转腾挪。观其剑眉虎目间，那宽广的眉宇蕴着焦心和怠倦，减却三分威武。
行至书房角落，他抬脚轻跺空中的青砖，只听覆信沉闷，显是砖下有隙，并未夯实。
程氏族人尽可拜别，但除却身上衣裳，任何物件不得照顾出宅。
“暗器？”
怎的跟着中尉张汤到地牢来拷问程方这老匹夫，不经意间听到那么些骇人听闻的供词，现在想故作不知都是难了。
街边鳞次栉比的楼顶屋檐上，一道暗影展转腾挪，端是身轻如燕。
“不费心，不费心！”
季符胆量虽不大，脑筋却灵醒，不然也做不上这廷尉右监的高位。
“江湖草泽，匹夫之勇，好笑不幸！”
噗~~
他焉能不急？
于此同时，南阳太守府的地牢内，程氏家主程方端是叫得惨痛。
他面露谑笑，抽出背上长剑，剑尖插入砖缝当中，用巧劲悄悄一撬，青砖离地，暴露尺许见方的一块硬木。
张汤勾唇轻笑，阴恻恻道：“本官精力得很，又甚是赏识嘴巴严实的豪杰，端是让人神清气爽，通体镇静。这年节，过得畅快，想来本年定是个好年景！”
说着再去瞧面前两人，石建仍旧面色沉寂，季符倒是满脸惨白，赤色褪尽。
腔调还是平平，不扬不抑，不高不低，却清楚意有所指。
他冷喝一声，手腕轻震，寒光凛冽的剑身在暗沉的夜色下划出一汪月华。
所幸石建似是偶然去看张汤刑询那新擒获的贼子，出言辞职，季符忙也跟着辞职，跟着他出了地牢。
若真死了倒还轻省，如果活着，抵不住酷刑拷问，那可怎生是好？
廷尉右监季符看着刑凳上，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程方，头皮阵阵发麻，自先帝下旨拔除肉刑，廷尉府就从未对犯人动过这等酷烈的科罚。
雷被大怒，正待举步追击，却见其他玄衣少年尽皆扬手，齐齐朝他掷出巴掌大的物件。
汉帝刘启回返椒房殿前，南宫公主从刘彻手里讹了三张天上人间的金制高朋卡，拉着长姊阳信公主溜之大吉，只瞧得皇后王娡点头不已。
雷被暗道不好，忙屏息闭气，却还是吸入很多粉尘，顿时便觉阵阵晕眩袭来，双眼又是被粉尘迷住，端是又辣又疼，紧阖眼睑还是止不住泪水横流。
季符闻言，眼角余光扫过那昏死在刑凳上的程方，只觉两股战战，浑身发软。
念及此处，他忙是出言应和石建，道：“我廷尉府亦只需可鉴定犯官罪过的供状便可。”
可此番脱手的乃是位列九卿的堂堂中尉，凶名赫赫的蝰蛇张汤，他不敢管啊！
过得好久，中尉张汤方才将太子殿下传授的满清酷刑发挥了小半，已是问无可问，接过辅丞誊写的供状，略微翻阅过后，扭脸向季符和石建问道。
数今后，大年夜，万家团聚。
所幸先前已细心叮咛过阳信公主，在阿娇的笄礼上应如何礼赞，想来依长女那谨慎全面的性子，当能好生应对。
中年男人浑身微颤，顷刻便是觉悟，程方那老匹夫，招了，且是尽数招了！
“呵呵，想翻窗而逃么？”
“多说无益！”
牢门外，季符抬头望月，享那北风拂面，端觉人生无穷夸姣，今后必得营私守法，万不能落到蝰蛇手中！
轻响连连，触及剑身的物件纷繁暴裂，本来皆是鼓囊囊的布包，迸出漫天粉末，在月光下肆意飞扬。
他自也听出了石建的言外之意，他独独着眼南阳之事，凡是触及其他郡县，他不该管，更不敢管。
他弯下腰，正待将锦盒取出，却只听得屋别传来阵阵短促却又轻巧的脚步声，十余个玄衣少年排闼而入，手持外型特异的弯刀将他团团围在角落。
程家主的书房，他平常替主公送信曾来过数次，陈列安插一如往昔，但昔日的清幽檀香已消逝殆尽，只余下尚未散尽的丝丝血腥味。
“……”
季符颤着唇角正待答话，石建倒是抢了先。
季符想到此节，也是阵阵后怕，心中更是悔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