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国事家事
王娡点头苦笑道,她身为皇后,执凤印,掌内宫,何曾有过半日轻省?
“既是如此,母后还操甚么心?”
何况……
刘通唤过内侍,将他搀扶起家,环顾群臣道:“既已无事启奏,都该干甚么便何为么,赖在这白吃我刘氏俸禄不成?”
待得卫子夫身怀有孕,阿娇的母亲馆陶公主刘嫖命人绑架卫子夫正在建章任职的弟弟卫青,企图殛毙,幸亏卫青的同僚公孙敖及时救了他。
见得殿内朝臣皆是愣怔,他复又扭头冲掌印寺人孙全道:“你这厮也是白养的,退朝都不会喊么?”
此等各种,都需筹划精密,半分忽视不得。
那边停止?
“及笄?”
尤是卫青和霍去病这类将帅之才,还是不要和皇室扯上干系,方能放心重用。
刘彻想到自家姑母那心高气傲的脾气,咧嘴笑道。
“还不扶本王回府?”
御书房内,汉帝刘启听罢孙全的禀报,亦是不由发笑:“老宗正端是个妙人,父皇倒是真未错看,现在三公九卿中,唯有大行令窦浚……”
刘启那对狭长凤目中寒光微闪,复又冷声道:“宣中尉张汤入宫。”
刘通两眼微翻,吹着胡子,不觉得意的摆手道:“我这老不死凡是尚能转动,总要赖在这朝堂之上,替列祖列宗好生关照着,免教旁人偷了去!”
阿娇早与刘彻订下婚约,言定待刘彻十五成丁,行过束发之礼后便即大婚,迎娶为正妃,故而阿娇年满十五即行笄礼。
尤是她与刘彻订立婚约时,刘彻还只是胶东王,现在却已贵为储君。亲王妃和太子妃自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太子妃将来会是母范天下的大汉皇后。
御史大夫佐丞相理国政,兼管监察,故而设有两丞,一为御史丞,一为御史中丞。
何人主宾?
还当众直斥窦浚用心叵测,难道硬生生与窦氏外戚撕破脸皮,完整杠上了么?
王娡苦笑道:“长公主还请了阳信做赞者。”
“不过就是笄礼,自有姑母为她筹办,母后又有甚可操心的?”
“母后这是何为?”
遭到痛斥的窦浚更是心下坠坠,阴沉着脸,视野扫过石奋和石建父子,冷哼了一声,却未出言驳斥,似是非常不屑。
可刘彻这身子可还是半大少年,即便生出甚么歪心眼,也是故意有力,何况另有诸多闲事要筹划……
石家父子向来谨小慎微,怎的本日竟急着跳将出来?
刘彻的长姊阳信公主,恰是为先人熟知的平阳公主。
大行署的诸多属官更是装聋作哑,压根不敢如平常那般跳出来搅合,向自家大行令表忠心。
朝臣们却心知肚明,他那里是不屑,清楚是怂了!
罢了!
刘彻听得皇后老娘叨叨半晌,端是头晕脑胀,不由出言打断道:“母后说来讲去,不过是要办得昌大昌大,不若便去做那正宾,亲手替她加笄便是了。”
为了宫闱调和,刘彻想着今后必得管好自个裤腰带,切不成学汉武帝那般四周包涵,弄个美人三千。
自周朝起,贵族女子在许嫁后出嫁之前当行笄礼,受笄即在行笄礼时窜改幼年的发式,将头发绾成一个髻,然后用一块黑布将发髻包住,随即以簪插定发髻。主行笄礼者为女性家长,由聘请的女宾为少女的加笄,表示女子成年,已可婚嫁。
大汉朝臣皆是心有七窍,刹时便已观出几分风向。
他浑浊的双眸缓缓环顾殿内,终究将视野落在刘彻身上,满脸苍茫道:“太子殿下,政务都已裁示完了?”
刘彻笑意更甚,全然不顾殿内群臣,颓自向刘通躬身作揖道:“今后还很多多仰仗皇伯祖。”
王娡无法的连连点头:“你说这叫甚么事?自古何曾见过大姑子为自家弟妹礼赞的作法?”
何况史上的卫子夫虽费经心机成了皇后,卫家也一门五侯,却又引得武帝猜忌,皆是落得悲惨结局。
刘彻颌首轻笑:“皇伯祖年龄已高,还是日日上朝,恁的劳心费心。”
刘彻只得无法的摇点头,迈步下了御阶,独自朝内殿行去。
王娡柳眉微扬,没好气道:“你常日若多放些心机在阿娇身上,为娘也不至如此操心费心。”
偌大的正殿,竟是鸦雀无声,显出甚为诡橘的沉寂。
汉帝刘启即位后,在西北六大边郡广置马苑,设牧师官,圈养数十万匹战马,任用年愈古稀的石奋为太仆,位列九卿,掌管天下马政。
“可不是么,长公主还真请动了太后。”
王娡为汉帝刘启诞下两女一子,长女阳信公主年方十七,次女南宫公主客岁方才及笄,两女皆是待字闺中,未曾婚配,又是阿娇的表姊,自是可做赞者。
正宾、赞者、赞礼、摈者……
殿上众臣不由愣怔,循名誉去,却见出言呵叱之人竟是御史中丞石建,皆不由面露讶异,纷繁将目光移向端坐九卿之列,恍若未闻的太仆石奋。
武帝晓得后,封卫青为侍中、建章监,卫子夫为夫人,卫家今后繁华。卫青和外甥霍去病厥后更在挞伐匈奴时立下赫赫军功,使得大汉北方边疆得以长治久安,卫青官至大司马(太尉),拜大将军。
“阿娇?她怎的了?”
刘彻心下亦是苦笑连连,自家大姊和馆陶公主母女二人真是孽缘深重啊。
石奋身为历经四朝的元老重臣,向来忠君,与丞相袁盎同执保皇派盟主,如果领着位高权重的四个儿子尽皆靠向太子……
……
这等天之骄女,其及笄之礼自不能随便对付了事。
皇后王娡瞧着自家的傻儿子满脸迷惑,不似做伪,不由扶额道:“怎的了?再过半月,便是阿娇的及笄之礼,你莫不是当真忘了吧?”
笄礼多在十五岁停止,如果一向待嫁未许人,则年至二十也行笄礼。
王娡点头:“阿娇今后要为太子妃,为娘这做婆婆的,不宜为她加笄。”
近年来,刘彻与她不过仓促数面,只瞧出小萝莉成了大萝莉,眉眼倒是长开了几分,端是个面庞姣好的娇俏少女。
目睹老宗正出了殿门,朝臣们也纷繁醒过神来,跟着退出正殿,朝位于未央宫正西的中心官署行去,一起虽皆沉默不语,心内却尽是暗潮澎湃,各自策画。
孙全虽憋着笑,倒是不敢怠慢,忙是大声宣道:“退朝!”
刘彻此时方才想起,他已十一虚岁,阿娇尚比他大了三四岁,可不将将年满十五么?
“咦?”
以后便有武帝废黜陈皇后,另立卫子夫为后,寡居多年的平阳公主亦下嫁卫青。
“若窦浚克日前去长乐宫求见太后,便来报朕晓得。”
老宗正刘通缓缓展开本是半阖的眼睑,恍若大梦初醒般迷惑道:“退朝了?”
汉帝刘启为安定朝堂而苦心运营时,太子刘彻正在椒房殿内,被皇后王娡揪着耳朵,一通乱拧。
石奋膝下四子皆位列朝堂,官居高位,尤是宗子石建位居御史中丞,为御史大夫刘舍的两大辅丞之一。
“何为?你另有脸问?”
刘公例是冲搀扶着他的内侍瞪了瞪眼,朝殿门行去,口中颓自喃喃道:“可得好生睡个回笼觉……”
“恁多废话!”
刘彻愣怔半晌,还是闹不清自个的耳朵为何惨遭皇后老娘的毒手,阿娇及笄之事自有她的生母馆陶公主操心,与他这太子有甚么干系?
阿娇身份特别,生母馆陶公主乃是当朝长公主,外祖母乃是东宫太后,母舅乃是大汉天子。
“那姑母要请谁,不会是……”
太子势大,朝堂要变天!
二者看似平级,但御史中丞居在殿中兰台,外督部刺史,内镇侍御史十五人,受公卿奏事,举劾按章,监察公卿诸侯,所握实权涓滴不亚九卿。
御史丞辅理国政,御史中丞辅理监察。
刘彻不由愣怔:“大姊不会擅自应下了吧?”
据史乘记录,卫子夫本是平阳公主府上的歌姬,汉武帝即位后,皇后陈阿娇数年无子,平阳公主便将卫子夫献给武帝。
唔,色便是空!
大汉立朝数十载,端是没有哪位公主能比得上的。
倒是听闻她常日素与姨母王兒姁甚为靠近,经常入宫相伴,想来也是两人脾气相投,都是没甚城府,随行坦直之人。
“都是为咱刘家社稷,哪有甚么费心之说?”
等这两人冒出头来,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谁知到时是虎是猫?
“说得轻巧,本宫真真为此事操碎了心!”
刘彻迷惑道,与那小萝莉订下婚约不久,他便被封为太子,数年来诸事不竭,忙得脚不沾地,那里顾得上管她。
石奋少时陪侍高祖刘邦,后其姊入宫,深受恩宠,石奋则晋为中涓,为高祖靠近之臣。到得文帝朝,石奋已官至太子太傅,太中大夫。
“可不是,也未与为娘筹议,便是随口应下,再想忏悔也不可。”
外戚尾大不掉,终是亲信之患。
刘彻好不轻易挣开魔爪,揉着通红的耳朵,满脸怨念叨。
阿娇身为长公主之女,戋戋堂邑翁主,其笄礼却有当朝太后为之加笄,天子嫡长女为之礼赞,这派场端是不能再大了。
家和万事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