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春纤

第一百七十章 督宝玉复闻元春病

这等叮咛,不啻于好天轰隆,将个贾宝玉劈得面皮青白,肝胆俱裂,半日且回不过神来,口里不过唯唯诺诺罢了。贾政见他如此,原要发怒,只想到先前去贾母处叨教,她虽未曾劝止,倒是再三不准惊吓着。这一番考虑,他方压下斥责,沉着脸道:“你另有旁话?没有就下去,明日起便要细心!”

想到这里,再瞧着这荷包,她不由想到一首古诗:自是寻春去校迟,不须难过怨芳时。暴风落尽深红色,绿叶成阴子满枝。一时伤感不尽,饶是平日里端雅含蓄,这会儿她也不由红了眼圈儿,且撒两滴泪,又将这荷包搁下。只转眼瞧见那团扇,见着上头红花绿叶白莲藕,忽念着莲字,更加自怜自伤,竟就泪如雨下,不知如何压住。

待人走了,宝钗方将那针线活儿取来细看,一看就不由一怔――这活计做得邃密光鲜,倒是费心费事的。但是,探春所赠荷包绣了一片红杏,惜春所送团扇则是一片荷塘。旁人却还罢了,独宝钗用心深细,最是记得住事的。探春之红杏,令她想起旧岁宝玉生辰,一干人相聚怡红院夜宴祝寿,又抽花签,里头探春便是抽了一枝日边红杏倚云栽,必得贵婿。

贾母却摆手道:“原是一点零花罢了。也是我老了,竟未曾想到这头,大儿媳妇又常病着,凤丫头年青一时半日想不着,府里事也多,竟就担搁了。你们不见怪就是,若再要推让,倒是我们的不是了。”

这会儿莺儿从外头返来,原是满脸含笑的,忽见着她如此,慌得忙搁动手里的匣子,且去搀扶宝钗:“女人这是如何了?”说着,她又要叫小丫头出去,需求叱责:“文杏她们竟是死了不成?我去太太那边一会儿,她们竟也不能奉侍!”

何况,她本身心中也很有不甘,仍存了娶宝钗为媳之意。

但是,贾政所思,她却未曾想明白――薛父早丧,薛阿姨能养出一个薛蟠,薛宝钗再好,总也差了一些儿。不似黛玉,父母俱是样样超卓,又是因为老年得子,算不得甚么早丧。至如教养,薛阿姨与贾母也比不得。更别说,林家本是世家清贵,薛家倒是官贩子家,那里能普通比较?

鸳鸯早传闻里头原因,因笑着道:“原也不晓得的,不过这几日送了图纸,里外人见了几次,就传开了。听得说三女人、四女人是将旧年年下散的金银裸子拿出来,托了薛女人去外头定的。说是里头造的,林女人也是见惯了,不如寻外头好的来,图个款式新奇。”

莺儿方止住话端,见宝钗神态仍旧,虽则内心迷惑,却也不敢再说甚么,忙将那匣子翻开,笑着道:“女人,这是太太那边新得的,说是与女人插戴。”里头自是是一色光鲜的各色钗环簪钏等物,俱是用各色宝石考虑所制,可贵新雅里透着一二分素净。

这一番话说得王夫人丁里说不出旁话来回嘴,却不免想到林黛玉身上:这还是父母皆丧的,宝丫头甚么处所比不得?只到底是老太太教养,若实际起来,话却不好听。

王夫人一惊,皱眉道:“我那mm家,竟这般不入老爷的眼?”

如此不觉光阴,黛玉嫁奁渐次铺展开来,贾母又见宝玉婚事临时压下,便将心机移了大半在这上头,又传闻探春惜春且想着为黛玉添妆,她便笑道:“她们小孩儿家家,哪有甚么金银铜钱?”

宝玉这方浑浑噩噩拜别,又寻贾母,虽得了温言安慰,道是再无毛病如此,他却实有几分惶恐的。未曾想,头几次畴昔,虽则在贾政跟前读书,也是受了怒斥,却不似昔日那般严苛。

如此,世人只得收下,转头却不免与贾母做一些儿针线做谢。

“老太太,且有姑太太保佑呢,林女人必是能长悠长久孝敬老太太的。”鸳鸯最是知情识相,一听立时寻了话来安慰。贾母听她这般说来,心内倒是欣喜了很多,因叹道:“若少了你,怕是老婆子我得少活两年。”

鸳鸯一笑,一时亲去倒茶来,端与贾母:“老太太长悠长久,如果能一辈子奉侍您,倒是我的福分呢。”主仆两个说了半日话,更加熨帖,又细看起嫁奁票据,点了里头的钗环等物,道:“这钗环金饰,最是要新巧,那一等需求的花腔儿早早备下,别的精美的,却得安排到明岁。”

“若做亲戚,倒还罢了,就是姨太太她们母女,也无有不好。只外甥平日行事不大安妥,传闻娶了媳妇,也不甚孝敬。总不能与宝玉那么个舅兄的。”贾政言语平常,又见王夫人似有几分不平,便又道:“头前就传闻闹了些事体,现在立室立业,却也不当,可见严父早逝,总有些关碍。就算外甥女再好,也须得谨慎。”

湘云自不将这个放在心上,李绮、李纹、邢岫烟却非常推让,只送钱的丫环将银钱一放便走,她们也是无可何如,只得随两李之母一同畴昔,又要推让。

“晓得。”鸳鸯记下这一条,又问了几句旁的,一准儿叮咛下去。这边如此,那边探春惜春却已是得了宝钗送来的簪钗并余下的金银裸子,她们早知此事多有滋扰,一时谢过,翌日却亲往宝钗之处,各送了针线活儿,权当谢礼。

伉俪两人各有所思,却都未曾言语,一时睡下,却也囫囵过了一夜。贾政当然施施然去官府衙门,王夫人转头想着婆婆丈夫皆是不欲与薛家做亲,不免焦心,不知如何行动。薛阿姨却浑然不知,偶尔与王夫人姐妹说话,也不免将及宝钗、宝玉今后如此,倒叫王夫人更加说不出口来。

宝钗看着摇了点头,却也说不得甚么,只叹道:“倒又累得妈她非常劳心。”旁话再没一个字多,内心却不免伤感――为着本身与贾家的婚事,母亲实费了十二分的心力,只她如此,老太太那边一定点头,就是宝玉,也一定真如她所想那般。

宝钗见了,只笑道:“不过打发人说两回,顺道的事儿。你们这般,倒显得我们姐妹生分了。”探春惜春自是含笑道该当滋扰等话。两端说了一阵话,又略略用了些点心,方才告别。

想到此处,宝钗目光微微有些暗淡,手指悄悄一点,落在一枚金簪上头,心机却不知飞到甚么处所去了:宝玉、宝玉他……

由此,宝玉虽是内心犹自惊魂不决,又是学得八股等事,他到底也忍了下来。只贰心内自来不爱这些个东西,严压之下不得已为之,内心实在煎熬,又是读书费心,不出一个月竟就瘦了很多。

“原没甚么事,不必叫唤,就是旁人瞧见了倒不像那么一回事。”宝钗摆摆手,拿了帕子拭去泪痕,又道:“原是昨儿我未曾睡好,三mm四mm又来谢我,倒是答允了一阵。待她们走了,我便有几分迷迷瞪瞪,怕是睡迷了,也不知做了甚么梦,醒来便觉悲伤,这哭了一场倒是好过了些。一件小事,吵嚷出来,倒似我与三mm她们生了嫌隙。”

旧时不过顽笑普通,现在想来,宝钗却不由内心一动,生出几分酸涩:当月朔干姐妹顽笑,现在本身怕也成了笑话普通。探春人等皆是定了下来,今后出息总稀有儿了的。独本身竟如浮萍,犹自不决。

贾宝玉他正自白着脸,低头束手立鄙人头,听贾政的叮咛:“现在你年事渐长,也是要立室立业的人了,却不知读书长进!也是我不教养之故。现在想来,倒是自误误人,此时不教养,更待何时?就是王事俗务繁忙,也须寻出时候才是。从今而后,每日从老太太那边返来,便往我书房里读书。”

“倒将这些琐细都寻出来了,但是故意。”贾母内心想了想,到底道:“也是我老了,竟不觉她们都是大女人,那一点儿月钱一定够用。虽说官中尽有的,到底女孩儿家详确,总有一二处用得着银钱的处所。”是以考虑半晌,她便令人往探春、惜春两处与了些金银:“倒是忘了你们渐次大了,或有效得着的处所。”至如湘云、邢岫烟、李绮、李纹等几处也送了些。

贾母也未曾放在心上,只用心黛玉的嫁奁,一日检点起来,不由叹道:“头前与她母亲做嫁奁,也是这般一样样办理。那会儿只盼着她后代双全,也在京中住着,母女俩常能说个话。不想工夫如梭,她没了,独独留下这一点儿血脉叫我养着。偏现在,这一点血骨也渐次大了,今后出阁,也不知能不能常日里说个话。”

她如此,宝钗看在眼里,微有所觉,到底事涉私密,又是长辈,不知详情,竟也分歧开口,却不免有些恹恹。贾母却不然,看在眼里记在心中,更加不喜为宝玉娶妻宝钗这一件事,只欲再寻机遇弹压。

贾母看在眼里,那里舍得,立时寻了贾政来问。不想两人才说了半晌话,外头就有下人仓猝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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