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2

第130章 贾二舍偷娶尤二姨 尤三姐思嫁柳二郎(1)

跟的两个小厮都在厨下和鲍二喝酒,鲍二女人上灶。忽见两个丫头也走了来,嘲笑要吃酒。鲍二因说:“姐儿们,不在上头奉侍,也偷懒来了。一时叫起来没人,又是事。”他女人骂道:“胡涂浑呛了的混蛋!你撞丧那黄汤罢。撞丧醉了,夹着你那膫子挺你的尸去!叫不叫,与你屄相干!一应有我承担,风雨反正洒不着你头上来。”这鲍二原是因老婆起家的,克日更加亏他。本身除赢利吃酒以外,一概不管,贾琏等也不肯责备她,故他视妻如母,百依百随,且吃够了,便去睡觉。这里鲍二家的陪着这些丫环、小厮吃酒,讨他们的好,筹办在贾珍前上些好话儿。

目睹已是两个月风景。这日,贾珍在铁槛寺作完佛事,晚间回家时,因与他姨妹久别,竟要去看望看望。先命小厮去探听贾琏在与不在。小厮返来讲不在。贾珍欢乐,将摆布一概先遣归去,只留两个亲信小童牵马。一时到了新房,已是掌灯时分,悄悄入去。两个小厮将马拴在圈内,自往下房去听候。

话说贾琏、贾珍、贾蓉等三人商讨,事事妥贴,至初二日,先将尤老和三姐送入新房。尤老一看,虽不似贾蓉口内之言,也非常齐备,母女二人已称了心。鲍二佳耦见了如一盆火,赶着尤老一口一声唤“老娘”,又或是“老太太”;赶着三姐唤“三姨”,或是“姨娘”。至次日五更天,一乘素轿,将二姐抬来。各色香烛、纸马,并铺盖以及酒饭,早已备得非常安妥。一时,贾琏素服坐了小轿而来,拜过六合,焚了纸马。那尤老见二姐身上头上焕然一新,不是在家模样,非常对劲。搀入洞房。是夜贾琏同她颠鸾倒凤,各式恩爱,不消细说。

贾琏便排闼出来,笑说:“大爷在这里,兄弟来存候。”贾珍羞得无话,只得起家让坐。贾琏忙笑道:“何必又作如此气象,我们弟兄畴前是如何样来!大哥为我操心,我本日粉身碎骨,感激不尽。大哥若多心,我意何安。今后今后,还求大哥如昔方好;不然兄弟宁能可绝后,再不敢到此处来了。”说着,便要跪下。慌得贾珍赶紧搀起,只说:“兄弟如何说,我无不领命。”贾琏忙命人:“看酒来,我和大哥吃两杯。”又拉尤三姐说:“你过来,陪小叔子一杯。”贾珍笑着说:“老二,到底是你,哥哥需求吃干这钟。”说着一扬脖。

尤二姐闻声马闹,心下便不自安,尽管用言语混乱贾琏。那贾琏吃了几杯,春兴发作,便命收了酒果,掩门宽衣。尤二姐只穿著大红小袄,散挽乌云,满脸秋色,比白日更增了色彩。贾琏搂她笑道:“大家都说我们那夜叉婆划一,现在我看来,给你拾鞋也不要。”尤二姐道:“我虽斑斓,却无操行。看来到底是不斑斓的好。”贾琏忙问道:“这话如何说?我却不解。”尤二姐滴泪说道:“你们拿我作愚人待,甚么事我不晓得?我现在和你做了两个月伉俪,日子虽浅,我也知你不是愚人。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现在既作了伉俪,我毕生靠你,岂敢瞒藏一字。我算是有靠,将来我妹子却如何成果?据我看来,这个形景,恐非长策,要作悠长之计方可。”贾琏听了笑道:“你且放心,我不是拈酸妒忌之辈。前事我已尽知,你也不必惶恐。你因妹夫是作兄的,天然不美意义,不如我去破了这例。”说着走了,便至西院中来,只见窗内灯烛光辉,二人正吃酒取乐。

那贾琏越看越爱,越瞧越喜,不知怎生阿谀这二姐,乃命鲍二等人不准提三说二的,直以“奶奶”称之,本身也称“奶奶”,竟将凤姐一笔勾倒。偶然,回家中只说在东府有事拘束,凤姐辈因知他和贾珍相得,天然是或有事商讨,也不狐疑。再家下人虽多,都不管这些事。便有那游手好闲、专探听小事的人,也都去阿谀贾琏,乘机讨些便宜,谁肯去露风。因而贾琏深感贾珍不尽。贾琏一月出五两银子,做每天的供应。若不来时,她母女三人一处用饭;若贾琏来了,他伉俪二人一处吃,她母女便回房自吃。贾琏又将本身积年统统的梯己,一并搬了与二姐收着;又将凤姐平日之为人行事,枕边衾内,纵情奉告了她,只等一死,便接她出来。二姐听了,自是情愿。当下十来小我,倒也过起日子来,非常丰足。

这尤三姐松松挽着头发,大红袄子半掩半开,露着翠绿抹胸,一痕雪脯。底下绿裤红鞋,一对弓足或翘或并,没半刻斯文。两个坠子却似打秋千普通,灯光之下,越显得柳眉笼翠雾,檀口点丹砂。本是一双秋水眼,再吃了酒,又添了饧涩淫浪,不独将她二姊赛过,据珍、琏评去,所见过的高低贵贱多少女子,皆未有此绰约风骚者。二人已酥麻如醉,不由去招她一招,她那淫态风情,反将二人禁住。那尤三姐放脱手眼来略试了一试,他弟兄两个竟全然无一点别辨认见,连口中一句清脆话都没了,不过是“酒色”二字罢了。本身高谈阔论,肆意华侈洒落一阵,拿他弟兄二人嘲笑取乐,竟真是她嫖了男人,并非男人淫了她。一时,她的酒足兴尽,也不容他弟兄多坐,撵了出去,本身关门睡去了。

贾琏的亲信小童隆儿拴马去,见已有了一匹马,细瞧一瞧,知是贾珍的,心下会心,也来厨下。只见喜儿、寿儿两个正在那边坐着吃酒,见他来了,也都会意,故笑道:“你这会子来得巧。我们因赶不上爷的马,恐怕犯夜,往这里来借宿一宵的。”隆儿便笑道:“有的是炕,尽管睡。我是二爷使我送月银的,交给了奶奶,我也不归去了。”喜儿便说:“我们吃多了,你来吃一钟。”

隆儿才坐下,端起杯来,忽听马棚内闹将起来。本来二马同槽,不能兼容,相互蹶踢起来。隆儿等慌得忙放下酒杯,出来喝马,好轻易喝住,另拴好了,方出去。鲍二家的笑说:“你三人就在这里罢,茶也现成了,我可去了。”说着,带门出去。这里喜儿喝了几杯,已是楞子眼了。隆儿、寿儿关了门,转头见喜儿直挺挺的仰卧炕上,二人便推他说:“好兄弟,起来好生睡,只顾你一小我,我们就苦了。”那喜儿便说道:“我们今儿可要公公道道的贴一炉子烧饼,要有一个充端庄的人,我痛把你妈一肏!”隆儿寿儿见他醉了,也不必多说,只得吹了灯,姑息睡下。

尤三姐站在炕上,指贾琏笑道:“你不消和我花马吊嘴的,我们净水下杂面,你吃我看!见提着电影人子上场,好歹别戳破这层纸儿。你别油蒙了心,打量我们不晓得你府上的事!这会子花了几个臭钱,你们哥儿俩拿着我们姐儿两个权当粉头来取乐儿,你们就打错了算盘了!我也晓得你那老婆太难缠,现在把我姐姐拐了来做二房,偷的锣儿敲不得。我也要会会那凤奶奶去,看她是几个脑袋,几只手。若大师好取和便罢;倘如有一点叫人过不去,我有本领不先把你两个的牛黄狗宝掏了出来,再和那恶妻拼了这命,也不算是尤三姑奶奶!喝酒怕甚么,我们就喝!”说着,本身绰起壶来斟了一杯,本身先喝了半杯,搂过贾琏的脖子来就灌,说:“我和你哥哥已经吃过了,我们来亲香亲香!”唬得贾琏酒都醒了。贾珍也不承望尤三姐这等无耻老辣。弟兄两个本是风月场中耍惯的,不想本日反被这闺女一席话说住。尤三姐一叠声又叫:“将姐姐请来!要乐我们四个一处同乐。鄙谚说‘便宜不过当家’,他们是弟兄,我们是姊妹,又不是外人,尽管上来。”尤二姐反不美意义起来。贾珍得便就要一溜,尤三姐那里肯放。贾珍此时方悔怨,不承望她是这类为人,与贾琏反不好轻浮起来。

四人正吃得欢畅,忽听扣门之声,鲍二家的忙出来开门,看时,见是贾琏上马,问有事无事。鲍二女人便悄悄告他说:“大爷在这里西院里呢。”贾琏听了,便回至卧房。只见尤二姐和他母亲都在房中,见他来了,二人面上便有些讪讪的。贾琏反推不知,只命:“快拿酒来!我们吃两杯好睡觉。我本日很乏了。”尤二姐忙上来陪笑,接衣捧茶,问长问短。贾琏喜得心痒难受。一时,鲍二家的端上酒来,二人对饮。他丈母不吃,自回房中睡去了。两个小丫头分了一个过来奉侍。

贾珍出去,屋内才点灯,先看过了尤氏母女,然后二姐出见,贾珍仍唤“二姨”。大师吃茶,说了一回闲话。贾珍因笑说:“我作的这保山如何?若错过了,打着灯笼还没处寻,过日你姐姐还备了礼来瞧你们呢。”说话之间,尤二姐已命人预备下酒馔,关起门来,都是一家人,原无避讳。那鲍二来存候,贾珍便说:“你还是个有知己的小子,以是叫你来奉侍。今后自有大用你之处,不成在外头吃酒肇事。我天然赏你。倘或这里短了甚么,你琏二爷事多,那边人杂,你尽管去回我。我们弟兄,不比别人。”鲍二承诺道:“是,小的晓得。若小的不经心,除非不要这脑袋了。”贾珍点头说:“要你晓得就好。”当下四人一处吃酒。尤二姐知局,便邀他母亲说:“我怪怕的,妈同我到那边逛逛来。”尤老也会心,便端的同她出来,只剩小丫头们。贾珍便和三姐挨肩擦脸,各式轻浮起来。小丫头子们看不过,也都躲了出去,凭他两个安闲取乐,不知作些甚么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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