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甄家仆投靠贾家门 水月庵掀翻风月案(2)
且说水月庵中小女尼女、羽士等初到庵中,沙弥与羽士原系老尼收管,白天教他些经忏。今后元妃不消,也便习学得懒怠了。那些女孩子们年纪垂垂的大了,都也有个知觉了。更兼贾芹也是风骚人物,打量芳官等削发,只是小孩子性儿,便去招惹她们。那知芳官竟是至心,不能上手,便把这心肠移到女尼、女羽士身上。因那小沙弥中有个名叫沁香的,和女羽士中有个叫做鹤仙的,长得都甚妖娆,贾芹便和这两小我勾搭上了。闲时便学些丝弦,唱个曲儿。
包勇还要说时,贾政又问道:“我闻声说你们家的哥儿不是也叫宝玉么?”包勇道:“是。”贾政道:“他还肯向上凑趣么?”包勇道:“老爷若问我们哥儿,倒是一段奇事。哥儿的脾气也和我家老爷一个模样,也是一味的诚笃;从小儿尽管和那些姐妹们在一处玩,老爷、太太也狠打过几次,他只是不改。那一年太太进京的时候儿,哥儿大病了一场,已经死了半日,把老爷几近急死,装裹都预备了。幸喜厥后好了,嘴里说道,走到一座牌坊那边,见了一个女人,领着他到了一座庙里,见了好些柜子,里头见了好些册子;又到屋里,见了无数女子,说是多变了鬼怪似的,也有变做骷髅儿的。他吓急了,便哭喊起来。老爷知他醒过来了,赶紧调节,垂垂的好了。老爷仍叫他在姊妹们一处玩去,他竟改了脾气了,好着时候的玩意儿一概都不要了,唯有读书为事。就有甚么人来勾引他,他也全不动心。现在垂垂的能够帮着老爷摒挡些家务了。”贾政沉默想了一回,道:“你去歇歇去罢。等这里用着你时,天然派你一个行次儿。”包勇承诺着退下来,跟着这里人出去安息。不提。
正说着,只见贾琏出去。凤姐欲待问他,见贾琏一脸的肝火,临时假装不知。贾琏饭没吃完,旺儿来讲:“外头请爷呢,赖大返来了。”贾琏道:“芹儿来了没有?”旺儿道:“也来了。”贾琏便道:“你去奉告赖大,说老爷上班儿去了。把这些个女孩子临时收在园里,明日等老爷返来,送进宫去。只叫芹儿在内书房等着我。”旺儿去了。
一日贾政夙起,刚要上衙门,瞥见门上那些人在那边交头接耳,好象要使贾政晓得的似的,又不好明回,尽管咕咕唧唧的说话。贾政叫上来问道:“你们有甚么事,这么鬼鬼祟祟的?”门上的人回道:“主子们不敢说。”贾政道:“有甚么事不敢说的?”门上的人道:“主子今儿起来开门出去,见门上贴着一张白纸,上写着很多不成事体的字。”贾政道:“那边有如许的事,写的是甚么?”门上的人道:“是水月庵里的腌脏话。”贾政道:“拿给我瞧。”门上的人道:“主子本要揭下来,谁知他贴得健壮,揭不下来,只得一面抄,一面洗。刚才李德揭了一张给主子瞧,就是那门上贴的话。主子们不敢坦白。”说着呈上那帖儿。贾政接来看时,上面写着:
正说着,只见道婆仓猝出去讲:“快散了罢,府里赖大爷来了。”众女尼慌乱清算,便叫贾芹躲开。贾芹因多喝了几杯,便道:“我是送月钱来的,怕甚么!”话犹未完,已见赖大出去,见这般模样,内心大怒。为的是贾政叮咛不准张扬,只得含混装笑道:“芹大爷也在这里呢么?”贾芹赶紧站起来道:“赖大爷,你来何为么?”赖大说:“大爷在这里更好。快快叫沙弥、羽士清算上车进城,宫里传呢。”贾芹等不知原故,还要细问。赖大说:“天已不早了,快快的,好赶进城。”众女孩子只得一齐上车。赖大骑着大走骡,押着赶进城。不提。
贾琏抽暇才要回到本身房中,一面走着,内心抱怨凤姐出的主张,欲要抱怨,因她病着,只得哑忍,渐渐的走着。且说那些下人,一人传十,传到里头。先是平儿晓得,即忙奉告凤姐。凤姐因那一夜不好,恹恹的总没精力,恰是惦记铁槛寺的事情。传闻外头贴了匿名揭帖的一句话,吓了一跳,忙问:“贴的是甚么?”平儿随口承诺,不留意,就错说了,道:“没要紧,是馒头庵里的事情。”凤姐本是心虚,闻声馒头庵的事情,这一唬直唬怔了,一句话没说出来,急火上攻,面前发晕,咳嗽了一阵,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平儿慌了,说道:“水月庵里,不过是女沙弥、女羽士的事,奶奶着甚么急。”凤姐听是水月庵,才定了定神,说道:“呸,胡涂东西!到底是水月庵呢,是馒头庵?”平儿笑道:“是我头里错听了是馒头庵,厥后闻声不是馒头庵,是水月庵。我刚才也就说溜了嘴,说成馒头庵了。”凤姐道:“我就晓得是水月庵,那馒头庵与我甚么相干!原是这水月庵是我叫芹儿管的。约莫剥削了月钱。”平儿道:“我听着不像月钱的事,另有些腌脏话呢。”凤姐道:“我更不管阿谁。你二爷那边去了?”平儿说:“闻声老爷活力,他不敢走开。我闻声事情不好,我叮咛这些人不准吵嚷。不知太太们晓得了么。但闻声说老爷叫赖大拿这些女孩子去了。且叫小我前头探听探听。奶奶现在病着,依我竟先别管他们的闲事。”
未几时,赖大来了。贾琏便与他筹议。赖大说:“这芹大爷本来闹的不像了。主子今儿到庵里的时候,他们正在那边喝酒呢。帖儿上的话,是必然有的。”贾琏道:“芹儿你听!赖大还赖你不成?”贾芹此时红涨了脸,一句也不敢言语。还是贾琏拉着赖大,央他:“护庇护庇罢,只说是芹哥儿在家里找来的。你带了他去,只说没有见我。明日你求老爷,也不消问那些女孩子了,竟是叫了媒人来,领了去一卖完事。公然娘娘再要的时候儿,我们再买。”赖大想来,闹也无益,且名声不好,就应了。贾琏叫贾芹:“跟了赖大爷去罢,听着他教你。你就跟着他。”说罢,贾芹又磕了一个头,跟着赖大出去。到了没人的处所儿,又给赖大叩首。赖大说:“我的小爷,你太闹的不像了!不知获咎了谁,闹出这个乱儿。你想想,谁和你不对罢?”贾芹想了一想,俄然想起一小我来。未知是谁,下回分化。
贾政看了,气得头昏目晕,赶着叫门上的人不准张扬,悄悄叫人往宁、荣两府靠近的夹道子墙壁上再去找寻。随即叫人去唤贾琏出来。
当时,合法十月中旬,贾芹给庵中那些人领了月例银子,便想起法儿来,奉告世人道:“我为你们领月钱,不能进城,又只得在这里歇着。怪冷的,如何样?我今儿带些果子酒,大师吃着乐一夜,好不好?”那些女孩子都欢畅,便摆起桌子,连本庵的女尼也叫了来,唯有芳官不来。贾芹喝了几杯,便说道要行令。沁香等道:“我们都不会,到不如搳拳罢。谁输了喝一杯,岂不利落?”本庵的女尼道:“这天刚过晌午,混嚷混喝的不像。且先喝几钟,爱散的先散去,谁爱陪芹大爷的,返来早晨尽子喝去,我也不管。”
西贝草斤年纪轻,水月庵里管尼僧。一个男人多少女,窝娼聚赌是陶情。不肖后辈来办事,荣国府内出消息。
贾芹走进书房,只见那些下人指指导点,不知说甚么,看起这个样儿来,不像宫里要人。想着问人,又问不出来。正在内心迷惑,只见贾琏走出来。贾芹便请了安,垂手侍立,说道:“不晓得娘娘宫里马上传那些孩子们做甚么?叫侄儿好赶!幸喜侄儿今儿送月钱去,还没有走,便同着赖大来了。二叔想来是晓得的。”贾琏道:“我晓得甚么!你才是明白的呢。”贾芹摸不着脑筋儿,也不敢再问。贾琏道:“你干得功德!把老爷都气坏了。”贾芹道:“侄儿没有干甚么。庵里月钱是月月给的,孩子们经忏是不健忘的。”贾琏见他不知,又是平平素在一处打趣的,便叹口气道:“打嘴的东西,你各自去瞧瞧罢!”便从靴掖儿里头拿出阿谁揭帖来,扔与他瞧。贾芹拾来一看,吓得面如土色,说道:“这是谁干的!我并没获咎人,为甚么这么坑我!我一月送钱去,只走一趟,并没有这些事。如果老爷返来,打着问我,侄儿该便死了。我母亲晓得,更要打死。”说着,见没人在中间,便跪下去说道:“好叔叔,救我一救儿罢!”说着,尽管叩首,满眼泪流。贾琏想道:“老爷最恼这些,如果问准了有这些事,这场气也不小。闹出去也不好听,又长阿谁贴帖儿的人的志气了。将来我们的事多着呢。倒不如趁着老爷上班儿,和赖大筹议着,若混畴昔,便能够没事了。现在没有对证。”想定主张,便说:“你别瞒我,你干的鬼鬼祟祟的事,你打量我都不晓得呢!若要完事,就是老爷打着问你,你一口咬定没有才好。没脸的,起去罢!”叫人去唤赖大。
却说贾政晓得这事,气得衙门也不能上了,独坐在内书房感喟。贾琏也不敢走开。忽见门上的出去禀道:“衙门里彻夜该班是张老爷,因张老爷病了,有知会来请老爷补一班。”贾政正等赖大返来要办贾芹,此时又要该班,内心迷惑,也不言语。贾琏走上去说道:“赖大是饭后出去的,水月庵离城二十来里,就赶进城,也得二更天。本日又是老爷的帮班,请老爷尽管去。赖大来了,叫他押着,也别张扬,等明儿老爷返来再发落。倘或芹儿来了,也不消申明,看他明儿见了老爷如何样说。”贾政听来有理,只得上班去了。
贾琏即忙赶至。贾政忙问道:“水月庵中借居的那些女尼、女道,向来你也查考核考过没有?”贾琏道:“没有。一贯都是芹儿在那边看管。”贾政道:“你晓得芹儿看管得来看管不来?”贾琏道:“老爷既这么说,想来芹儿必有不铛铛的处所儿。”贾政叹道:“你瞧瞧这个帖儿写的是甚么。”贾琏一看,道:“有如许事么。”正说着,只见贾蓉走来,拿着一封书子,写着“二老爷密启”。翻开看时,也是无头榜一张,与门上所贴的话不异。贾政道:“快叫赖大带了三四辆车子到水月庵里去,把那些女尼、女羽士一齐拉返来。不准泄漏,只说内里传唤。”赖大领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