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2

第225章 活冤孽妙尼遭大劫 死雠仇赵妾赴冥曹(1)

内里一小我胆量极大,便说:“我们走是走,我就只舍不得阿谁姑子,长的实在都雅。不知是阿谁庵里的雏儿呢?”一小我道:“啊呀!我想起来了,必就是贾府园里的甚么栊翠庵里的姑子。不是前年外头说她和他们家甚么宝二爷有原故,厥后不知如何又害起相思病来了,请大夫吃药的就是她。”那一小我听了,说:“我们本日躲一天,叫我们大哥乞贷购置些买卖行头,明儿亮钟时候连续出关。你们在关外二十里坡等我。”众贼议定分赃俵散,不提。

惜春一句话也没有,只是哭道:“这些事我向来没有闻声过,为甚么恰好碰在我们两小我身上!明儿老爷、太太返来,叫我如何见人?说把家里交给我们,现在闹到这个份儿,还想活着么!”凤姐道:“我们情愿吗?现在有上夜的人在那边。”惜春道:“你还能说,何况你又病着;我是没有说的。这都是我大嫂子害了我的,她撺掇着太太派我看家的。现在我的脸搁在那边呢?”说着,又痛哭起来。凤姐道:“女人,你快别这么想。若说没脸,大师一样的。你若这么胡涂想头,我更搁不住了。”

到回了家中,林之孝请了安,一向跟了出去。贾琏到了老太太上屋,见了凤姐、惜春在那边,内心又恨,又说不出来,便问林之孝道:“衙门里瞧了没有?”林之孝自知有罪,便跪下回道:“文武衙门都瞧了,来踪去迹也看了,尸也验了。”贾琏吃惊道:“又验甚么尸?”林之孝又将包勇打死的伙贼似周瑞的干儿子的话回了贾琏。贾琏道:“叫芸儿!”贾芸出去,也跪着听话。贾琏道:“你见老爷时,如何没有回周瑞的干儿子做了贼,被包勇打死的话?”贾芸说道:“上夜的人说像他的,恐怕不真,以是没有回。”贾琏道:“好胡涂东西!你若奉告了我,就带了周瑞来一认,可不就晓得了?”林之孝回道:“现在衙门里把尸首放在市口儿招认去了。”贾琏道:“这又是个胡涂东西!谁家的人做了贼,被人打死,要偿命么?”林之孝回道:“这不消人家认,主子就认得是他。”贾琏听了想道:“是啊,我记得珍大爷那一年要打的,可不是周瑞家的么?”林之孝回说:“他和鲍二打斗来着,爷还见过的呢。”贾琏听了更活力,便要打上夜的人。林之孝哀告道:“请二爷息怒。那些上夜的人,派了他们,还敢偷懒?只是爷府上的端方,三门里一个男人不敢出来的,就是主子们,里头不叫,也不敢出来。主子在外同芸哥儿刻刻查点,见三门关的严严的,外头的门一重没有开。那贼是从后夹道子来的。”贾琏道:“里头上夜的女人呢?”林之孝将分更上夜、奉奶奶的命捆着,等爷鞠问的话回了。贾琏又问“包勇呢?”林之孝说:“又往园里去了。”贾琏便说:“去叫来。”小厮们便将包勇带来。说:“还亏你在这里,若没有你,只怕统统房屋里的东西都抢了去了呢。”包勇也不言语。惜春恐他说出那话,心下焦急。凤姐也不敢言语。只见外头说:“虎魄姐姐等返来了。”大师见了,不免又哭一场。

话说凤姐命捆起上夜众女人,送营鞠问,女人跪地要求。林之孝同贾芸道:“你们求也无益。老爷派我们看家,没有事是造化;现在有了事,高低都担不是,谁救得你?若说是周瑞的干儿子,连太太起,里里外外的都不洁净。”凤姐喘吁吁的说道:“这都是命里所招,和她们说甚么!带了她们去就是了。这丢的东西,你奉告营里去说:‘实在是老太太的东西,问老爷们才晓得。等我们报了去,请了老爷们返来,天然开了失单送来。’文官衙门里我们也是如许报。”贾芸、林之孝承诺出去。

且说贾政等送殡到了寺内,安厝毕,亲朋散去。贾政在外配房伴灵,邢、王二夫人等在内,一宿不过抽泣。到了第二日,重新上祭。正摆饭时,只见贾芸出去,在老太太灵前磕了个头,忙忙的跑到贾政跟前,跪下请了安,喘吁吁的将昨夜被盗,将老太太上房的东西都偷去,包勇赶贼,打死了一个,已经呈报文武衙门的话说了一遍。贾政听了发怔。邢、王二夫人等在里头也闻声了,都唬得魂不附体,并无一言,只要哭泣。贾政过了一会子,问失单如何开的。贾芸回道:“家里的人都不晓得,还没有开单。”贾政道:“还好,我们动过家的,若开出好的来,反担罪名。快叫琏儿!”

二人正说着,只闻声外头院子里有人大嚷的说道:“我说那三姑六婆是再要不得的,我们甄府里向来是一概不准上门的。不想这府里倒不讲究这个呢。昨儿老太太的殡才出去,阿谁甚么庵里的尼姑死要到我们这里来。我呼喊着不准她们出去,腰门上的老婆子倒骂我,死央及叫放那姑子出来。那腰门子一会儿开着,一会儿关着,不知做甚么。我不放心没敢睡,听到四更,这里就嚷起来。我来叫门倒不开了,我闻声声儿紧了,翻开了门,见西边院子里有人站着,我便赶走打死了。我今儿才晓得这是四姑奶奶的屋子。阿谁姑子就在里头,今儿天没亮溜出去了。可不是那姑子引出去的贼么?”平儿等听着,都说:“这是谁这么没端方?女人奶奶都在这里,敢在外头混嚷吗!”凤姐道:“你闻声说‘他甄府里’,别就是甄家荐来的阿谁厌物罢。”惜春听得明白,更加内心过不得。凤姐接着问惜春道:“那小我混说甚么姑子,你们那边弄了个姑子住下了?”惜春便将妙玉来瞧她,留着下棋守夜的话说了。凤姐道:“是她么,她如何肯如许?是再没有的话。但是叫这讨人嫌的东西嚷出来,老爷晓得了,也不好。”惜春愈想愈怕,站起来要走。凤姐虽说坐不住,又怕惜春惊骇,弄出事来,只得叫她先别走:“且看着人把偷剩下的东西收起来,再派了人看着,才好走呢。”平儿道:“我们不敢收,等衙门里来了,踏看了才好收呢。我们只都雅着。但只不知老爷那边有人去了没有?”凤姐道:“你叫老婆子问去。”一回出去讲:“林之孝是走不开,家下人要服侍查验的,再有的是说不清楚的,已经芸二爷去了。”凤姐点头,同惜春坐着忧愁。

贾琏叫人检点偷剩下的东西,只要些衣服、尺头、钱箱未动,余者都没有了。贾琏内心更加焦急,想着:“外头的棚杠银、厨房的钱,都没有付给,明儿拿甚么还呢?”便呆想了一会。只见虎魄等出来,哭了一会,见箱柜开着,统统的东西怎能影象,便胡乱想猜,假造了一张失单,命人即送到文武衙门。贾琏复又派人上夜。凤姐、惜春各自回房。贾琏不敢在家安息,也不及抱怨凤姐,竟自骑马赶出城外。这里凤姐又恐惜春短见,又打发了丰儿畴昔安抚。

且说那伙贼原是何三等邀的,偷抢了好些金银财宝接运出去,见人追逐,晓得都是那些不顶用的人,要往西边屋内偷去,在窗外瞥见内里灯光底下两个美人:一个女人,一个姑子。那些贼那顾性命,顿起不良,就要踹出去,因见包勇来赶,才获赃而逃,只不见了何三。大师且躲入窝家,到第二天探听动静,知是何三被他们打死,已经报了文武衙门。这里是躲不住的,便筹议趁早归入陆地悍贼一处去,若迟了,通缉文书一行,关津上就过不去了。

贾琏领了宝玉等去别处上祭未回,贾政叫人赶了返来。贾琏听了,急得直跳,一见芸儿,也不顾贾政在那边,便把贾芸狠狠的骂了一顿,说:“不配汲引的东西!我将如许重担托你,押着人上夜巡更,你是死人么!亏你另有脸来奉告。”说着,往贾芸脸上啐了几口。贾芸垂手站着,不敢回一言。贾政道:“你骂他也无益了。”贾琏然后跪下,说:“这便如何样?”贾政道:“也没法儿,只要报官缉贼。但只要一件,老太太遗下的东西,我们都没动。你说要银子,我想老太太死得几天,谁忍得动她那一项银子。原打量完了事,算了帐,还人家;再有的,在这里和南边置坟产的,再有东西也没见数儿。现在说文武衙门要失单,若将几件好的东西开上,恐有碍;若说金银多少,服饰多少,又没有实在数量,谎开使不得。倒好笑你现在竟换了一小我了,为甚么如许摒挡不开?你跪在这里是如何样呢!”贾琏也不敢答言,只得站起来就走。贾政又叫道:“你那边去?”贾琏又跪下道:“赶归去摒挡清楚,再来回。”贾政“哼”的一声,贾琏把头低下。贾政道:“你出来回了你母亲,叫了老太太的一两个丫头去,叫她们细细的想了开票据。”贾琏内心明知老太太的东西都是鸳鸯经管,她死了问谁,就问珍珠,她们那边记得清楚。只不敢采纳,连连的承诺了。起来走到里头,邢、王夫人又抱怨了一顿,叫贾琏快归去,问他们这些看家的说:“明儿如何见我们!”贾琏也只得承诺了出来,一面命人套车,预备虎魄等进城;本身骑上骡子,跟了几个小厮,如飞的归去。贾芸也不敢再回贾政,斜签着身子渐渐的溜出来,骑上了马,来赶贾琏。一起无话。

天已二更。不言这里贼去关门,世人更加谨慎,谁敢睡觉。且说伙贼一心想着妙玉,知是孤庵女众,不难欺负。到了半夜夜静,便拿了短兵器,带了些闷香,跳上高墙。远远瞧见栊翠庵内灯光犹亮,便潜身溜下,藏在房头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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