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王凤姐弄权铁槛寺 秦鲸卿得趣馒头庵(2)
不言老尼陪着凤姐。且说秦钟、宝玉二人正在殿上玩耍,因见智能过来,宝玉笑道:“能儿来了。”秦钟道:“理那东西何为么?”宝玉笑道:“你别弄鬼,那一日在老太太屋里,一小我没有,你搂着她何为么?这会子还哄我。”秦钟笑道:“这但是没有的话。”宝玉笑道:“有没有也不管你,你只叫住她倒碗茶来我吃,就丢开手。”秦钟笑道:“这又奇了,你叫她倒去,还怕她不倒?何需求我说呢。”宝玉道:“我叫她倒的是无情义的,不及你叫她倒的是有情义的。”秦钟只得说道:“能儿,倒碗茶来给我。”那智能儿自幼在荣府走动,无人不识,因常与宝玉、秦钟玩耍。她现在大了,渐知风月,便看上了秦钟人物风骚,那秦钟也极爱他妍媚,二人虽未上手,却已情投意合了。今智能见了秦钟,心眼俱开,走去倒了茶来。秦钟笑说:“给我。”宝玉叫:“给我!”智能儿抿嘴笑道:“一碗茶也来争,我莫非手里有蜜!”宝玉先抢得了吃着,方要问话,只见智善来叫智能去摆茶碟子。一时来请他两个去吃茶果点心。他两个那里吃这些东西,坐一坐,仍出来打趣。
却说凤姐等又过了一日,次日方别了老尼,着她三今后往府里去讨信。那秦钟与智能各式不忍分离,背后里多少幽期密约,俱不消细述,只得含泪而别。凤姐又到铁槛寺中照望一番。宝珠执意不肯回家,贾珍只得派妇女相伴。后回再见。
凤姐也略坐片时,便回至净室安息,老尼相送。此时,众婆娘媳妇见无事,都连续散了,自去安息,跟前不过几个亲信常侍小婢,老尼便趁机说道:“我正有一事,要到府里求太太,先请奶奶一个示下。”凤姐因问何事,老尼道:“阿弥陀佛!只因当日我先在长安县内善才庵内削发的时节,当时有个施主姓张,是大财主。他有个女儿奶名金哥,那年都往我庙里来进香,不想遇见了长安府府太爷的小舅子李衙内。那李衙内一心看上,要娶金哥,打发人来求亲,不想金哥已受了原任长安守备的公子的聘定。张家若退亲,又怕守备不依,是以说已有了人家。谁知李公子执意不依,定要娶他女儿,张家正无战略,两处难堪。不想守备家听了此信,也不管青红皂白,便来作践唾骂,说一个女儿许几家,偏不准退定礼,就要打官司告状起来。那张家急了,只得着人上京来寻门路,负气偏要退定礼。我想现在长安节度云老爷与府上最契,能够求太太与老爷说声,打发一封书去,求云老爷和那守备说一声,不怕那守备不依。如果肯行,张家连倾家孝敬也都甘心。”
凤姐便命悄悄将昨日老尼之事,说与来旺儿。来旺儿心中俱已明白,仓猝进城找着主文的相公,假托贾琏所嘱,修书一封,连夜往长安县来,不过百里路程,两日工夫俱已让步。那节度使名唤云光,久欠贾府之情,这一点小事,岂有不允之理,给了回书,旺儿来。且不在话下。
凤姐听了笑道:“这事倒不大,只是太太再不管如许的事。”老尼道:“太太不管,奶奶也能够主张了。”凤姐传闻笑道:“我也不等银子使,也不做如许的事。”净虚听了,打去妄图,半晌叹道:“虽如此说,只是张家已知我来求府里,现在不管这事,张家不晓得没工夫管这事,不稀少他的谢礼,倒像府里连这点子手腕也没有的普通。”
本来这馒头庵就是水月寺,因它庙里做的馒头好,就起了这个浑号,离铁槛寺不远。当下和尚功课已完,奠过晚茶,贾珍便命贾蓉请凤姐安息。凤姐见另有几个妯娌陪着女亲,本身便辞了世人,带了宝玉、秦钟往水月庵来。本来秦业年老多病,不能在此,只命秦钟等候安灵罢了。那秦钟便只跟着凤姐、宝玉,一时到了水月庵,净虚带领智善、智能两个门徒出来驱逐,大师见过。凤姐等来至净室、换衣净手毕,因见智能儿更加长高了,模样儿更加出息了,因说道:“你们师徒如何这些日子也不往我们那边去?”净虚道:“但是。这几天都没工夫,因胡老爷府里产了公子,太太送了十两银子来这里,叫请几位师父念三日《血盆经》,忙得没个空儿,就没来请奶奶的安。”
一宿无话。至次日一早,便有贾母、王夫人打发了人来看宝玉,又命多穿两件衣服,无事宁肯归去。宝玉那边肯归去,又有秦钟恋着智能,挑拨宝玉求凤姐再住一天。凤姐想了一想:凡丧仪大事虽妥,另有一半点小事未曾安插,能够指此再住一日,岂不又在贾珍跟前送了满情;二则又能够完净虚那事;三则顺了宝玉的心,贾母闻声,岂不欢乐?因有此三益,便向宝玉道:“我的事都完了,你要在这里逛,少不得越性辛苦一日罢了,明儿但是定要走的了。”宝玉传闻,千姐姐万姐姐的恳求:“只住一天,明日必归去的。”因而又住了一夜。
谁想秦钟趁黑无人,来寻智能。刚至前面房中,只见智能独在房中洗茶碗,秦钟跑来便搂着亲嘴。智能急得顿脚说:“这算甚么呢!再这么,我就叫喊了。”秦钟求道:“好人,我已急死了。你今儿再不依,我就死在这里。”智能道:“你想如何?除非等我出了这牢坑,离了这些人,才依你。”秦钟道:“这也轻易,只是远水救不得近渴。”说着,一口吹了灯,满屋乌黑,将智能抱在炕上就云雨起来。那智能各式挣挫不起,又不好叫的,少不得依他了。正在得趣,只见一人出去,将他二人按住,也不则声。二人不知是谁,唬得不敢动一动。只听那人嗤的一声,掌不住笑了,二人听声,方知是宝玉。秦钟赶紧起来,抱怨道:“这算甚么?”宝玉笑道:“你倒不依,我们就叫唤起来。”羞得智能趁黑地跑了。宝玉拉了秦钟出来道:“你可还和我强?”秦钟笑道:“好人,你只别嚷得世人晓得,你要如何我都依你。”宝玉笑道:“这会子也不消说,等一会睡下,再细细的计帐。”一时,宽衣安息的时节,凤姐在里间,秦钟、宝玉在外间,满地下皆是家下婆子,打铺坐更。凤姐因怕通灵玉失落,便等宝玉睡下,命人拿来塞在本身枕边。宝玉不知与秦钟算何帐目,未见逼真,未曾记得,此系疑案,不敢纂创。
凤姐听了这话,便发了兴头,说道:“你是平日晓得我的,向来不信甚么是阴司天国报应的,凭是甚么事,我说要行就行。你叫他拿三千两银子来,我就替他出这口气。”老尼传闻,喜不他杀,忙说:“有,有,有!这个不难。”凤姐又道:“我比不得他们扯篷拉牵的图银子。这三千银子,不过是给打发说去的小厮做川资,使他赚几个辛苦钱,我一个钱也不要他的。便是三万两,我现在还拿得出来。”老尼赶紧承诺,又说道:“既如此,奶奶明日就开恩也罢了。”凤姐道:“你瞧瞧我忙的,哪一处少了我?既应了你,天然快快的告终。”老尼道:“这点子事,在别人跟前就忙得不知如何样,如果奶奶跟前,再添上些也不敷奶奶一阐扬的。只是鄙谚说的,‘能者多劳’,太太因大小事见奶奶妥贴,越性都推给奶奶了,奶奶也要保重金体才是。”一起话阿谀得凤姐更加受用了,也不顾劳乏,更扳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