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下)
碧纱便道,“但是这会子,那人既欠了赌债,太太又把安姨娘月银停了,还不出钱来,估计是真的要被打断腿了。”
丹锦奇道,“安姨娘被罚了月银?这我倒不晓得,不过这事儿不算我们府里人的事儿,却也是和安姨娘有些干系。”
黛玉便道,“除了看着还能如何着呢,只恨我不是个男儿身,不能再大几岁,不然也能帮父母分忧了。眼下这事儿,便是母亲,也只好先措置了安氏,外头的措置,只怕还是要指着父亲如何做了。”说着又道,“此事当即叮咛下去,谁都不准胡说,就是不是我们院子里的丫环下人说的,被我们院子里的人听到了,甭管是谁,一概嘴巴子服侍。有不满的,尽管让人来找我。”
正说着,丹锦便走迩来笑道,“今儿外头有一桩故事你们可晓得么。”
兰绡惊道,“姐姐是说,安姨娘房里的丫环月银还会被主子拿走?”
黛玉叹了口气,“母亲此时必是极心烦的,我又帮不上甚么忙,何必去给她添乱。”又气道,“这件事儿实在太可气了,若只是欠了债还不上,也不过是些银子,看在族叔原是父亲同僚,也就给了。可这倒好,不但冒充林府亲戚,还在外头扯谈起来了,甚么他儿子今后在衙门当差,倒要把人借主抓起来,这话岂是说得的。不晓得的人不会说他狂悖,只会因她mm是府里姨娘,觉得他是仗了我们林府的势,还当我们林府是甚么人家呢。”又道,“他既提到甚么衙门的,他那当过官族叔又不在扬州,想来必是他mm给了他甚么话,这安姨娘除了去寻父亲母亲又还能有甚么门路呢?若真是寻父母亲说了,不对,父亲必不成能承诺这件事的啊,也不知这里头究竟有甚么弯弯绕绕的。”
说到这里,芷儿见丹锦听得目不转睛,连话也不记得说了,便推了她一把道,“原不是说你给我们讲故事么,如何到变成了我和你蕙儿姐姐发言了,你倒是接下去说啊。”
碧纱便自拿了帕子垫上,道“这也不很凉,你就姑息着坐着吧。”又笑着递过一只茶盏来道,“诺,这是玫瑰花露,我第一次调的太浓了,女人喝了两口嫌香的过分,就赏了我。”
众丫环正说着呢,却见锦瑟从房里走出来道,“你们正聊甚么呢,也不小点声,女人在房里刺绣都听到声音了。”
芷儿便笑道,“若你说的是安姨娘被罚了月银的事儿,那可就巧了,我们这里正说着呢。”
芷儿听得扑哧一笑,蕙儿听着有些不对道,“不该当啊,莫非那安姨娘的兄弟还跟着我们府里一同到了扬州不成。”
丹锦也不客气,接过来一起喝干了,笑道,“果然是好东西。”又道,“本来安姨娘在内里有个兄弟,另有个侄儿呢。这会子,就是他那兄弟,传闻是个好赌的,约莫也是被人设结局,欠了一大笔的赌债,人家说要打断他的狗腿呢,此人也是病急乱投医了,竟报了我们府的名号。你道那家伙胆量有多大,竟说他是我们府的舅爷呢。”
众丫环见她如许慎重,也不得不住了嘴,严厉起来。
芷儿嗤笑一声,“甚么叫不幸之人必有其可爱之处,这就是了。我婶子在阿谁院子里做厨娘,真是幸亏两个姨娘分住一个院子,粗使丫环婆子和小厨房都是共用的,月银用度都是另拨的,不然真是。我婶子也说了,经常看着同院子李姨娘的大丫环另有两只鎏金簪子呢,再不济,起码另有对金耳环。只不幸那几个,别说鎏金的了,连只铜的都没有,看起来不幸兮兮的。”
芷儿便嘲笑道,“不然你觉得做甚么满府里的丫环婆子没一个说她好的,提起她都是鄙吝贪财四字。原就是为的这个,府里的月银原是每个月按期发到各房东子屋里,每位姨娘名下是两个二等丫环二两,两个三等丫环一两,她都要剥了大半去,一齐送给她兄弟度日。她连月银都要剥削,天然也没甚么犒赏,想想我们做丫头的,能有几个是有钱的。还不是指着这点月银过日子,虽说现在在府里吃得用的都不消本身掏荷包,但是只要她有兄弟亲人不成,别的丫环就没家人了,就不消攒个傍身钱了?要补助家里人,做甚么拿别人的银子去补助。”
丹锦便笑道,“既要听故事,那还不端了茶,拿了垫子让我坐下,才好渐渐的说啊,我这会子正渴着哪。”
芷儿便道,“你想想,能欠下一屁股赌债的人,能是甚么好货品。不过,实在我也不清楚就是了,安姨娘进门那会我还没出世那。”
蕙儿便道,“她本身也过得也是苦哈哈的,不说银子,就是金饰也大多给出去了,提及来她也是不幸。”
丹锦愣了愣神,才道,“我方才说到哪儿了,哦,我想起来了。那安姨娘的兄弟,不是谎称本身是我们府的舅爷么,那借主原不信的,但见他说的言之凿凿,竟然还真偷偷过来探听了,也不知问的哪一个,说底子不是,我们府的夫人原是都城国公府的女人,何时在这里多出个兄弟来。好家伙,那借主约莫也是有些脾气的,归去不分青红,就当真把那人腿给折了。以后更是好玩了,因传闻是此人在外头招摇撞骗,还说了很多不经之言,那人因被打了还说甚么他儿子今后还要在衙门里当差,反要把那借主抓起来。约莫那借主被气得狠了,又见他真是没银子了,本想把他扔到官府,见他说的乱七八糟,大抵是想到我们府里报个信讨个赏还是如何的,竟直接把那人拎到了我们府门口了。那门房原是府里白叟了,也是识得他的。见老爷不在,就直接去二门找嬷嬷报到太太那边了。你想二门那边多少饶舌的婆子,如许一来全部府里不还都晓得了么。这会子,全部府里都在等着看安姨娘的好戏那。”
锦瑟便叮咛道,“可别再群情这事儿了,安姨娘到底是我们府里的姨娘,弄不好,是要连累到府里的。谁也不准再说了,听到没有。”
素绫便推了她一把道,“那你还不快说,别挑了话头又撂下。”
芷儿大笑,“可不是,她最是吝啬鄙吝的了,这回失了银子,内心不知如何烦恼呢。”
碧纱接道,“要我说禁足半年算不得甚么,不过是不出门嘛。但是半年的月银啊,想想看,姨娘的份例是每月六两,六六三十六,那可足足是三十六两银子啊,安姨娘她还不心疼死了。”
蕙儿便皱了眉,“安姨娘被罚了月银,她屋里的丫环可没被罚,只不幸了她们,本来就没多少私房,估计又要被剥削了。”
却说这一日,黛玉房里的丝线恰好用完,便让素绫去找管事妈妈领些来。素绫依言去了,返来时见黛玉正忙着,便自辞职下去了。
茉莉便问道,“女人可要去太太那边。”
芷儿便笑道,“好重的罚,太太素不在这银钱上罚人的,这是安姨娘又做了甚么。”
芷儿便道,“谁晓得呢,我听我娘说,当年安姨娘本来是外埠人,仿佛是举家投奔了他仕进的族叔还是族伯父的到了姑苏,凭借着人家度日,厥后年纪大了,就许给了我们老爷做姨娘。以后他那族叔还是甚么的就调到了别的处所还是如何的,归正不在姑苏了。她那兄弟还留在姑苏,就时不时的托人到她那边办理秋风甚么的,拿些银子归去度日。”
芷儿便笑道,“好戏是上完了,我反面你说了么,安姨娘被罚了月银,还被禁足。不过这么大的事儿,如许罚,仿佛又有些轻了。”
芷儿微微缩了下,不在乎的笑道,“这会子他们不是不在么。”
蕙儿便推了她一把,“你又口无遮拦了,叫茉莉姐姐和锦瑟姐姐听到,看不罚你。”
众丫环便抬高了声音,把这事儿一五一十尽皆道了。锦瑟听得吓了一跳,道,“这事儿另有谁晓得。”丹锦便道,“约莫,全部府里应当都晓得了。”
素绫便道,“我哪晓得,仿佛本来前些日子安姨娘就惹得太太不欢畅了,只是当时候女人不是刚上学么,太太因为正顾及这女人上学,没心机去理他。照我说,太太当时没发作,以后本身还不夹着尾巴做人啊。可这安姨娘呢,他偏不,也不知又弄出甚么劳什子,惹得太太大发雷霆。”
黛玉便道,“我晓得,这会子只怕大师都晓得了,但是哪怕晓得了,也不能让她们当笑话说,伤了府里的脸面。好歹安姨娘现在这会子还是姨娘,是林府半个主子。”黛玉摇了点头,“不管瞒的住瞒不住,起码不能叫这事从林府传到外头去。实在不成,起码也不能传的这般快。其他的,也就只都雅父亲如何措置了。”
茉莉便道,“这事儿只怕是瞒不住的。”
蕙儿也叹了声,“这也难怪,阿谁处所,有些门路的家生子都不会去,只要从外头买来的小丫头子才被发到那里,天然是有苦也没处诉去的。”
锦瑟便道,“那女人,我们该如何办,总不能就这么看着吧。”
蕙儿便道,“我却不明白了,他那族叔既然都帮了许了人家,如何就不帮她兄弟寻个谋生呢。”
却说,锦瑟听了众丫环的话,便立时转回房里去找黛玉禀了此事。黛玉彼时正刺绣的用心,听了这事儿差点儿没扎到手。又忙把丹锦和素绫两个招进房里,细细问了一回,便堕入深思当中。
素绫出了房门,却见众姐妹正坐在廊上闲谈,便笑道,“我方才从外头来,听外头当差的婆子说,不知甚么原因,安姨娘今儿在夫人跟前找不安闲了。把夫人气的罚了她半年的月银,还叫她禁足半年呢。”